《教书后小夫郎他直了》笑三金

4、第 4 章

　　黑暗中就两人，封闭了视觉，听觉变得尤为灵敏。季怀安听见平稳均匀的呼吸，短暂无声过后，只闻一声“好。”

　　听到了想要的回答，季怀安身心松懈下来，倒头就睡。

　　初夏蛙声渐起，身侧之人微鼾。

　　天光吐露着鱼肚白，季怀安眯着眼翻了个身，把搭落在肩上的手甩了下去，耳畔乍然响起熟悉的淡漠声，“醒醒。”

　　他猛然从床上跳了起来，见孟珏那张放大的脸近在眼前，下意识地往后靠去，背贴着发凉粗糙而土墙才平复下来，摸了摸鼻尖，“早。”

　　孟珏瞅了他一眼转身出了屋子，窗前人影一晃而过，季怀安利索地穿好衣服，伸了个懒腰才起身。桌上的白粥还冒着热气，他蘸着腌菜下咽，一饮而尽。

　　用完早膳过后，季怀安用粗布将宽袖束了起来露出手腕细瘦的轮廓，瞥了眼孟珏见他没去农作，才想起春耕将近结束了，问道：“你要不要和我去山上砍柴？王叔愿意给孩子做几张课桌。”

　　“你一个人？”孟珏一手握着粗面馒头啃着，另一手持着书稿，没有空看他，却从声音里不难听出讶异。

　　季怀安从角落里捡起个竹篓背着，在一堆锄头斧子间挑着，回道：“阿毛爹也去。”孟珏将手中还剩大半个馒头一口咽下，放下书稿，走到他身旁拾起斧头走在前头。

　　不知什么时候，两人已经习惯了这相处模式，季怀安丢了一把小锄头放背篓里，赶忙跟上。

　　两人同阿毛爹碰了面，朝着山林间走去，古人靠山吃山，但没有技巧是吃不下这山的。阿毛爹是村里的樵夫，他一边给孟珏示范着，斧头砍下去的力度却分毫不减，“小孟啊，你要握住一手握住斧头根，一手握着中间这样才省力。”

　　雨花村家户不少，却也就那几个姓氏，阿毛叫李言，阿毛爹叫李刚。

　　“好的，李伯。”孟珏依照方才的动作重复了一遍，两掌宽的小树顷刻倒地，得到了李伯的称赞。

　　孟珏学什么都很快，季怀安欣慰地点点头。

　　砍树劈柴这种力气活，他是帮不上什么忙了，但挖挖野草还是行的，他蹲下身子，望着眼前大片喊不出名字的杂草，一时头大，不禁懊悔着当初为什么不多看些这方面的书，只能捡着熟悉的艾蒿使劲挖，还采了很多覆盆子，边走边吃。

　　不经意间扯断了片杂草的叶脉，熟悉的香味萦绕在鼻尖，辣辣的，季怀安怀疑是薄荷，但又同他在花店见的长得不一样，不敢擅自挖掘。

　　李伯见他蹲在野薄荷前踌躇着不动，脱口道：“小季，这是野薄荷，挖了回去泡茶喝，夏夜还可以用来熏蚊哩。”

　　季怀安眼神亮了几分，赶忙应道，“好嘞，李伯你懂得可真多。”挥起的小锄头没有停下，一点点顺着主根往下挖去，将旁根砍断。

　　李刚听他这般夸奖，打开了话匣子般滔滔不绝地讲道：“这山啊你多来几回就知道了，有回我砍柴被土蛇咬了，可不巧身旁就是龙芽草，血一会儿就止住了。”

　　季怀安笑着应和，心里暗自思量着。

　　三人满载而归，李伯帮他们把木柴送到王家，又给季怀安道了声谢谢，不仅是上次同娃娃们采野菜给他，更是愿意教自己的孩子读书。

　　王叔让他下月来能来取木桌，季怀安夸了夸他们家的孩子，众人喜笑颜开。

　　傍晚，季怀安把挖的野薄荷种在自家院子里，又让孟珏烧一锅热水，自己把艾蒿洗净放入热水中，捞起来过凉水挤干水分，熟练地握着菜刀将艾蒿切碎，同木盆里的面粉搅合到一起，开始揉面。

　　“这能吃吗？”孟珏见他自信满满，疑惑地问道。

　　季怀安吃惊，“你没吃过？”仿佛没吃过才是不正常的事情。

　　孟珏摇了摇头，淡淡说道：“小时候身上长红疹，我娘只给我用这个泡过澡。”

　　这是他第一次听孟珏谈起自己家人，转念一想，珏字，二玉相并之行，寻常人家不定认识此字，他的父亲兴许是饱读诗书之人，他却被原身绑回来做了赘婿，很难想象大婚那日孟珏的内心独白。

　　“可以吃的，不过还得把它蒸熟。”季怀安一边将青色大面团扯成小个，先蒸了一笼让孟珏尝尝味。

　　蒸好的蒿叶果青翠欲滴，一股清香在唇齿间散开来，孟珏下意识称赞道，“好吃。”

　　季怀安笑了两声，纯粹悦耳，淡棕眼眸弯成月牙，“好吃就成，我给你多留几个。”

　　孟珏撇开目光，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反正不太好受。

　　季怀安本就身子虚，近些日子忙着攒钱恨不得一天作两天用，脸色刚变得红润些，又被劳顿憔悴代替，和往日病弱苍白不同。

　　孟珏坐在灶口前的板凳上，往里头又添了两根柴火，问道：“你还差多少文钱？”

　　季怀安将所有的青团蒸好，分成两个放在一片阔竹叶上，“抄书赚四分银子，束脩①收了七分，字画卖了二分，加起来就是一两多银子。”

　　说罢，清脆声焉了下来，“还差五分银子。”

　　孟珏拾起木柴的手停在半空，惊讶于曾经那耀武扬威的少爷竟也学会精打细算起来，直到被热烈的温度灼了下，他赶忙将手从灶里抽出来，出声道：“我可以先借你，等你收了润笔钱再还我。”

　　两人虽是名上夫夫，却分得很清。

　　如最初孟珏劳作时总会留个馒头给他做午膳，季怀安会帮他在不解的地方坐上批注，现在孟珏用工钱置办了新床，两人共睡，季怀安用村民让孩子带的鸡蛋蔬菜做饭，两人食用。

　　季怀安闻言，皱起的眉头顿时豁然，淡棕琥珀眼眸泛着光，认真地望着他直声道：“多谢，一个月后定会还你。”

　　他快速地扒了两口晚饭，便朝赵家赶去。

　　村中女娃送去做童养媳的多了去了，赵婶也是被家人亲手送了出去作童养媳，这种事情并不见怪。

　　她只将季怀安的话做耳旁风，但再次见到他时，哆嗦地接过那粗布裹着沉甸甸的东西，刹那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豆大般泪珠顺着皱巴脸颊向下流淌。

　　猛地清脆一声“嘭”，赵婶顾不上擦泪，整个身体发抖双膝跪在他面前，胡乱道：“谢谢谢谢.....大恩人，恩人我......谢谢”

　　一旁的赵花想拉娘站起来，却被赵婶一把拉下跪在季怀安面前。

　　古人说跪就跪的思想根深蒂固，他不禁一阵头大，弯腰扶着妇女温声说道：“赵婶，你快起来，我来就是为了赵花能念个书。”

　　幸好他眼疾手快，手掌盖住了赵婶的额头才不至于着地。

　　直到季怀安口都要说干了，赵婶才站起身来，坚定道：“哪怕我去做牛做马，这钱我也会尽早还上的。”

　　他应了声，没有久坐，赶回去将明日娃娃们上课内容再温习几遍。

　　翌日，孟珏帮王叔做木桌，季怀安有课，他给每个娃娃分了两个青团，剩下的留给孟珏，却还多出两个，不禁问道，“还有谁没吃到青团吗？”

　　孩子们吃着青团，支吾着将手中的阔竹叶高高举起，示意自己拿到了，也有人扬言道：“我要带回去让娘也尝尝。”

　　季怀安扫视了一圈，见每个人都拿到了，然对多出来的两个不禁疑惑，他昨日明明算好了个数，乍然听见王艺元说道：“夫子，李明杰今日没来。”

　　原来如此，李以阳是李明杰的表弟，两家挨得也近，季怀安便道：“李以阳你帮他带回去吧。”

　　“好嘞，夫子。”

　　又过了些日子，季怀安在课上一直未见李明杰的影子，问李以明他也不知道，迟到的阿毛在旁小声说道：“我今早起来晚了，来的路上好像见李哥在田里挥着锄头。”

　　季怀安蹙眉，若是家里忙着夏耘依照李明杰的性格，至少也会来给他打声招呼的。

　　正午散学时，季怀安顺道去李家拜访，想看看是个什么情况。听村长说李明杰的父亲是村里出了名的暴脾气，说的话也难听。

　　他走到了李家门前，正巧遇见忙完农事的李家父子，中年男子身材魁梧，操着一口方言，一看就是不好惹的样子，李大见到季怀安顿时横眉怒目，粗声道：“你偷摸着来俺家做贼来。”

　　季怀安不恼，“李叔，我是来问问明杰这些日子怎么没来念书了。”

　　“念书有个屁用，识得几个字还真以为自己是圣人了！”李大粗哼一声，又扬声道：“这浑小子竟敢偷摸着去，让我老李家春耕都托了好些日子，我还没同你算账！”

　　李明杰把玩着沾满泥土的双手，低着头不敢看他，童稚般嗓音略微有些喑哑，“你...你走吧，我不想读书。读书又吃不饱肚子，没什么用。”

　　季怀安凝神望着眼前的小孩，还未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就听见李大喊道：“我家小子都说了不读书，你还想要赖在这里把他绑了去不成？”

　　他初到雨花村的时候，村民们仿佛无所不知，饭后闲谈着自己将孟珏绑来做赘婿，随着时间的流逝，记忆渐渐被刷新了，李大还记得。

　　季怀安无话可说，直道：“那如此，打扰李叔了。”

　　担忧地看了李明杰一眼，转身回家，约莫走了半公里，隐约从身后听到狠厉的一声，“哭什么哭！娘们唧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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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束脩:古代入学敬师的礼物。古时称干肉为修。后也指学生致送教师的酬金。
担心有的宝宝不懂就贴上啦~
看文开心哦( ^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