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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医院 ...

  •   也不知道究竟哪一件事才是导火索,让梁雪琛和程珏进入了一种微妙的关系状态中。

      在程安杰来上海出差的这段时间里,梁雪琛坚持每天早上七点整起床,接着花十分钟的时间洗漱,然后下楼陪程安杰外出晨跑。七点四十分左右回来,飞快地跑上楼冲凉、换衣服、化妆,差不多八点十分的时候与程珏一起下楼吃早餐。

      他们都默契地不再提起曾经的争执,就像一个不经清创就强行缝上的伤口,表面已经完全愈合了,但他们都知道里面或许正在慢慢溃烂。程珏每一次试图戳破这个伤口时,梁雪琛便会变得失去理智。

      于是两人互相之间变得客气和疏远,生怕一个不小心戳到了彼此的痛处。

      对于“新声计划”,梁雪琛最终还是认命了,接受了自己煞费苦心准备的项目,变成为集团的大项目锦上添花的装饰品。

      她唯一能做的只有尽可能让这个项目不要过于偏离了设想的轨道。

      认命对梁雪琛来说像吃饭一样简单,她从小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认命。

      所以她在很小的时候就可以很快接受被亲生母亲抛弃,可以很快接受瘫痪的父亲不堪命运的折磨最终喝下农药。她也能平静地接受父亲去世之后奶奶的一病不起,更能接受爷爷在她高考后不久猝然离世。

      对比曾经,现在的她实在拥有太多东西了。她只不过是如行尸走肉一般被命运推着向前,就莫名得到了太多根本就承受不起的好运。

      每当她开始自以为看到了希望的时候,命运总会教她做人。命运教会她不能陷入好运的陷阱里太久,而忘了自己根本不该对任何东西抱有期待。

      周五时梁雪琛请了一天假陪江美玲去看病。

      她最讨厌的地方就是医院,提起医院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不断飘进鼻子里的刺鼻的消毒水味,在叫做“医院”的地方,她曾一次次听到她在乎的人们被宣告死亡。

      她总觉得医院的地板是全世界最脏的东西,即使她曾经蹲在手术室外用手一遍遍擦地,手上也并没有沾上一丝灰尘。

      “我的建议是尽快动手术对肿瘤进行切除。”

      享誉国际的肿瘤专家郑柔教授与江美玲的年龄相仿,她将所有的检查报告仔细看了一遍,最终给出结论:“虽然你已经做了穿刺确认肿瘤是良性的,但毕竟是脊柱内肿瘤,太接近你的神经了,后期也有恶化的风险。我的建议还是通过手术尽可能将肿瘤切除。”

      私家医院的装饰不像公立医院那样刻板,消毒水的味道似乎也没有那么浓,这让梁雪琛稍稍没那么抵触。

      梁雪琛握住江美玲的手轻声问道:“郑教授,这个手术的风险大吗?”

      郑教授似乎轻叹了一口气,顿了几秒后才回答道:“任何一台手术一定都是有风险的,更何况这个手术需要再脊椎里开刀。我只能向你们保证我会尽全力,也希望你们可以给我和我的团队信心。”

      “好的,郑教授你就替我安排手术吧。”江美玲反握住梁雪琛的手,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手背,“不用担心,没问题的。”

      午饭前梁雪琛和江美玲已经回到了家里。

      梁雪琛很忙,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做决策,但最近实在太忙碌了,她突然想给自己一个喘息的机会,因此没有销掉下午的假。

      她知道在程珏心中母亲的分量有多大,所以刚从医院出来就给他打了个电话。

      即使已经被告知手术安排在四月月初,有郑教授主刀,程珏仍然不停地追问细节。

      在他的第六个电话打过来时,江美玲从梁雪琛手上抢过手机:“Alex,雪琛已经把她了解到的东西全都告诉你了,有什么其他的事儿等晚上你回来再聊。看到你这么一直问的样子,就算雪琛原本对我的病情充满信心,现在也要被你搞得坐立不安了。”

      江美玲把手机挂断还给梁雪琛,婆媳俩相视一笑。

      在所有程家人当中,梁雪琛唯独和江美玲相处时会感到十分轻松愉快。

      她和江美玲的第一次见面纯属意外。

      那时梁雪琛刚回国,她还不能确定自己和程珏算什么关系,也许可以算是好朋友,也可能只是在国外相互拥抱取暖的比陌生人更熟悉一些的熟人而已。

      求学路上给了她许多照顾的大学班主任兼任学院助学基金会的负责人,基金会常常组织一些慈善晚宴,替家境贫寒的优秀学生筹集升学的赞助。作为基金会曾经或者说最大的受益者兼最有说服力的学生,梁雪琛常常被邀请到活动现场,代表受助学子对爱心人士表示感谢。

      在一个下着暴雨的周末的傍晚,班主任打电话过来找梁雪琛帮忙。那天晚上有个慈善晚宴,原本安排好做分享的校友因为暴雨飞机延误,无法按时到场。

      于是班主任拜托梁雪琛代替校友参加慈善晚宴。

      她自然是二话不说赶到了会场。

      可因为班主任电话里没交代清楚,到现场之后她才发现这是一场全员都需要穿礼服的宴会,即使是负责招待宾客的学生们也都穿上了小礼服,而她竟然只穿着简单的白色运动T恤就过来了。

      “没关系没关系,其实这个晚宴并没有说一定要穿礼服,你能来就已经很好了。”

      虽然班主任这么说,但在那样一个宴会上,梁雪琛的穿着还是显得过于格格不入。

      在台上不卑不亢地发表了感谢和对其他与自己类似背景的学弟学妹们的祝福时,她仍然能感受到台下大多数人投来的怜悯的目光。

      她讨厌这样的目光,但她也明白在现场的人物关系里,自己就是乞讨的一方。

      一切都是既定的事实,如果这时候她再露出什么“有钱人有什么了不起”的神情,未免也太虚伪了。
      “周老师,你这学生也太没礼貌了吧,在这样的场合穿得那么随便,她以为靠着我们的资助就真的能跨越阶级变成不一样的人吗?”

      那是一个喝得微醺的年轻男人,他相貌姣好,全身上下却都透着一股高高在上的姿态。

      他拦住梁雪琛回座的脚步,像看一个不值钱的物品那样嫌弃地上下打量着她,似乎有没有礼服成了划分人类等级的标准。

      男人的话引起现场小范围骚动,梁雪琛沉着气问道:“这位先生,社会主义社会存在阶级之分吗?”

      “哦?不存在吗?”那个人从服务员的托盘中拿起一杯酒一饮而尽,醉意越发明显。

      他大笑了起来:“你们这些穷人像吸血鬼一样用道德来绑架我们,什么都要我们施舍你们,但你们却连最基本的参加宴会要穿礼服的尊重都不懂……”

      梁雪琛抬头死死地瞪着这个醉鬼。

      这不是她第一次受到这样居高临下的侮辱。如果是平时她一定会怼回去,但这是老师的晚宴,对方确实是某种意义的施舍者,而她是受益者,所以她不能搞砸这个晚宴。

      即使“施舍”这个词语狠狠地刺痛了内心,她也要忍住。她二十多年的人生,确实是一直在被施舍中度过的。

      施舍她的人,有些是真正富有同情心,有些则只是需要把她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好证明自己的乐善好施,而有些则像眼前这个人一样是不情愿但又迫不得已的作秀。

      “金公子既然那么厌烦这样的场合,何必还来这里自找没趣呢?”

      江美玲两只手分别拿着一杯香槟,慢慢走了过来,并将其中一杯递给梁雪琛。

      看清说话的人后,男人露出谄媚的笑容,“原来是程夫人呐,我什么时候说过厌烦这样的场合了,只不过是提醒一下这种没有礼貌的人学会注意宴会礼仪而已。”

      “我倒是觉得人最大的礼貌是懂得尊重人,做不到这一点的话,其他所谓的礼貌就都算不上礼貌了。”

      江美玲的声音温柔又坚定,她仔细看了几眼梁雪琛,仿佛认识对方。

      “周老师,这个女孩子就是你一直提到的让你骄傲的学生吧?谁说寒门不能飞出金凤凰,这个小姑娘可不就是只金凤凰?”

      班主任笑道:“雪琛是我最得意的学生之一,她特别上进,上个月才从美国毕业回来。

      梁雪琛的求学经历,就是班主任坚持对贫困生资助的最好成果展示。

      “原来你真的是从美国回来的梁雪琛。”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梁雪琛觉得江美玲突然两眼放光。

      她听到她用十分愉悦的声音说道:“雪琛,你可以叫我江阿姨,我是程珏的妈妈。”

      她还没反应过来时,江美玲又补充道:“不单周老师向我提过你,我们家Alex也常常说起你呢。他说他追了你那么久,你都没答应当他的女朋友。我让他带你回家让我给他助攻,他担心我把你吓着了,恐怕一直都没敢向你提起这件事吧?”

      这话一出,不单让那个语言中充满冒犯的男人大吃一惊,也把梁雪琛搞糊涂了。

      这都哪跟哪啊,程珏什么时候“追了她那么久”,又是什么时候她“都没答应当程珏的女朋友”了?

      梁雪琛直到很久之后才后知后觉,从第一次见面起,江美玲就在所有人面前给足了她面子。

  • 作者有话要说:  上学的时候我最喜欢周四了,因为周四是最有盼头的一天,等待周末是最快乐的。
    今天除了是周四,还是高考结束的日子,祝福大家都考上理想的大学
    今天也感谢大家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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