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与海》安清悦

4、长大

　　运动分泌的多巴胺真的会让人心情很愉悦。
　　一直到放学，施诗都还神清气爽。

　　回到家里，里头静悄悄的，一看就是没人在家。
　　施诗把书包放沙发上，刚想发微信问问她妈在哪儿，眼睛就先看到矮脚桌上一张字条：
　　——我跟你爸爸去过二人世界了，晚饭你去找小年解决。

　　刚读完，门铃响了起来。
　　施诗用手机看了眼门外监控，是谢斯年在外面，施诗赶紧起身去开门。

　　“再过半小时可以下楼吃晚饭了。”谢斯年边说着，边把手里的小箱子拿到客厅。

　　日落时分，窗外是被夕阳笼罩的城市和江面，谢斯年迎着夕阳： “我妈让我把这箱猕猴桃拿来，我刚试吃了一颗，还挺好吃的。”

　　施诗笑着伸手戳了戳猕猴桃：“已经有点软了，再放两天应该会更甜。”
　　她身后的霞光似给她披了层纱衣，滤镜一般，连带着她的明媚的笑，她的小梨涡都带了点朦胧。

　　谢斯年忽地心跳怦然。
　　他垂下眼睫，弯唇道：“嗯，那我先回家，你收拾好就下来吃饭。”

　　施诗点点头：“好。”

　　“......”

　　施诗估摸着时间洗了个澡，然后去谢斯年家。
　　她到的时候，谢斯年和他爸还在厨房忙碌，施诗就跑去跟他妈苏晓坐一块看电视。

　　屋内冷气十足，厨房隐约传来的炒菜声与电视里主持人的播音腔交叠在一起，让人很放松。

　　说起来她很久都没来谢斯年家吃饭了，因为他爸妈都很忙，常年不在家，基本上都是谢斯年去她家蹭饭。
　　但最近一段时间，他爸妈好像比以前有空许多，经常在家。

　　施诗用余光偷偷观察苏晓。
　　年近五十的人，脸上没太多岁月的痕迹，黑发整齐地落在一侧肩头，身上即使穿着居家服也还是利落干练。
　　细看五官，看不出她是谢斯年的妈妈，倒是他们如出一辙的稳重气质，才会让人感觉他们是一家人。

　　“小诗诗，你是不是在偷看我？”专注于看新闻的苏晓忽然出声。

　　施诗坦然承认：“对呀，居然被发现了。”

　　“说说吧，为什么偷看我？”苏晓笑问着，眼神明亮温和。

　　施诗诚实道：“因为感觉阿姨你很漂亮，所以忍不住偷看了。”

　　“真的？”
　　苏晓笑了笑：“被你夸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我们施诗嘴还是那么甜。”
　　“转眼你跟小年都高二咯，很快要毕业了，对未来有没有什么规划？”

　　这话题跳得太快，施诗都愣了下。
　　这才高二上册，离毕业还久着呢，她从没想过那些。
　　施诗摇了摇头。

　　“也是。”苏晓理解道，“满打满算也还有两年，可以慢慢考虑。”
　　“不过我以前读书时就很爱做规划，老是在考虑长大以后做什么，常常焦虑以至于都没有好好想享受校园时光，我反倒就觉得你这样挺好。”

　　厨房的安静下来，只剩下客厅电视里主持人字正腔圆的声音。

　　谢斯年将碗筷摆放在餐桌上，招呼着她们去吃饭。

　　晚餐很丰盛，看到这色香味具的饭菜，施诗瞬间觉得已经饿得前胸贴着后背。

　　她坐下来，谢斯年站在她旁边，拿着汤勺帮大家盛汤。

　　施诗仰头看他，忽然间发现明明几年前和她一样高的人，现在身形已经变得如此高挑挺拔，光是坐在他旁边，都觉得有压迫感。
　　再细细看，他好像连五官都长开了。眉眼英气，鼻挺唇薄，下颌线也流畅利，身上有股介于青春和稳重的气质。

　　施诗恍然间觉得
　　他们好像真的要长大了。

　　等到吃完饭回家，写完作业，熄灯睡觉前，施诗都还在思考这件事。
　　在想她是不是多少也得思考下未来。
　　也不知道谢斯年的规划是什么。

　　-
　　隔天起来，就把它抛到了脑后。

　　在最难熬的周三被闹钟闹醒，然后迷迷糊糊地到教室。

　　一整个上午都在接受知识的灌溉，压根没空想别的。

　　黑板顶上的时钟旋转不停，指针已经指向了11：15。
　　还有十五分钟下课吃饭。

　　饥饿使人清醒，施诗活跃的精神重新上线。

　　她写了张纸条，捏在指尖，把手背到身后，将纸条递给后桌的谢斯年。

　　“中午去哪吃？”纸条上写。

　　此时，陆江没在听课，对周围发生的一切都格外敏感。

　　他静静地看着谢斯年在纸条上回复“去一饭？”后，用笔轻轻戳了下施诗的后背。等她把手伸到后背，谢斯年小心翼翼地把纸条放她手里。

　　动作不带任何肢体接触，相当绅士。

　　紧接着，施诗看完纸条，转头低声和陈舒允问话。见陈舒允微微点头后，施诗又在纸条上写字，递回谢斯年。

　　纸条上写着“OK”，谢斯年看完把纸条夹进了书里，继续听课。

　　陆江想了想，凑到谢斯年边上去低声问：“同桌，中午我能和你们一起去饭堂吃饭吗？”

　　谢斯年看了他一眼，点头同意。

　　等到下课铃声一响，桌椅碰撞声哐当响起。
　　同学们像饿狼以百米冲刺地速度冲出教室。

　　一分钟还没过，教室已经空了。

　　学生们像鱼群一般涌入饭堂。

　　每个窗口前都排起了队伍，学生们探头探脑地看饭堂有什么菜，祈祷不要排到自己菜就没了。

　　施诗他们在鸡排窗口，打餐速度较快，也不用担心鸡排卖光。
　　她转头瞄了眼后面队伍有多长，隐约间好像看到张明凯在跟她打招呼。

　　不确定，再想转头看看
　　视线已经完全被谢斯年挡住。

　　“同学，你要什么。”阿姨一手端着盘子，一手拿着夹子，没有表情。
　　施诗赶紧说：“要黑椒鸡扒，谢谢。”

　　拿到香喷喷的午餐，施诗和陈舒允在人山人海的饭堂里转了好一会，才找到了座位。
　　大家打完饭都来坐下。

　　这是陆江第一次跟他们一起吃午饭，李简话匣子打开，他问：“陆江你这几天在学校还适应吗？”

　　陆江点头，有些不好意思道：“都挺好的，就是感觉学习进度很快，有点跟不上。”

　　施诗给他支招：“你不懂的题可以问他们，这一圈除了我都是学霸。”

　　“那我属于是，被学霸包围了？”陆江顿时感到有些压力。
　　施诗：“就是这么个情况。”

　　“太好了！茫茫人海中，还能找到位置！”
　　王冰莹端着饭在施诗边上坐下，吐槽道，“破学校，收我们学费也不知道把饭堂弄大点，还得我每次找座位都好辛苦。”

　　王冰莹坐定，想起了八卦，开口道：“你们觉不觉得我们化学老师和物理老师好像有点暧昧？”

　　陈舒允回忆了一下，问：“有吗？你怎么看出来的？”

　　王冰莹眼睛放光芒，语气激动：“我这两天晚自习下课回宿舍时都看到他们一起坐车回家，这难道说明不了问题吗？”

　　“有可能他们回家顺路？”李简猜想。

　　王冰莹立刻否定：“那不可能，我打探过了，他俩住在反方向，肯定有点东西。”

　　施诗惊讶：“你怎么知道那么多信息。”

　　“这是我走在吃瓜前线的必备技能。”王冰莹还没说完，突然被谢斯年打断。

　　“小心——”

　　从他们身后经过的同学闻声低头，惊恐地发现自己的餐盘斜了。
　　完蛋！刚才就不该边聊天边走路。
　　虽然手忙脚乱地矫正，一颗不受控制的狮子头也从餐盘里滚出来。

　　狮子头弹在施诗的后背上，再滚落到地面上。

　　事发突然，大家都有点懵。

　　那同学脸红了起来，端着盘子一个劲道歉，问施诗有没有事。

　　施诗转头看自己的后背，发现只是校服脏了，便摆摆手让这位同学离开了。

　　这位同学离开时路过谢斯年，被他冷淡的瞥了一眼，顿时更心虚，加速逃离案发之地。

　　王冰莹瞧了瞧施诗的衬衫，觉得这校服是不能再穿了，不然整个下午都是狮子头味。
　　她冲着谢斯年问道：“怎么办？”

　　众人闻声也都看向谢斯年。

　　“我教室里还有件备用校服，要不你等下换上吧？”谢斯年和施诗四目相对，声音柔和。

　　施诗点点头：“可以，谢谢。”

　　这个小意外让他们快速吃完饭。

　　施诗和谢斯年回到教室，就拿上他的校服去换。

　　换完出来，施诗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样子，忽然感慨道谢斯年的身高体型真的跟她有差距。
　　这校服看起来还好，穿在身上居然这么宽大。
　　由于不合身，这样看起来显得她很傻。

　　但是算了，至少比狮子头味的好。

　　清理结束，施诗坐回自己的位置上，趴下准备午休。

　　趴下的一瞬间，施诗闻到校服上很清新的木质香，顿觉心情舒适。
　　她把头埋在臂弯，没一会儿就陷入昏睡。

　　谢斯年在后座刷题，做题期间抬眼看到她趴着睡得正香，身上的校服宽松，漆眸便带了点笑意。

　　外头阳光浓烈，他起身轻轻拉拢窗帘。

　　刚准备坐回座位，他瞥到对角线的教室门口站了个男生，正在看着他。

　　这个男生，好像是之前送情书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