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夫君可能还没凉透》银老十五

48、谈何教养

　　“也没见三妹惹你，你打着小姑娘玩闹的幌子步步紧逼要去凑她，跟屎壳郎偷粑粑一样招人嫌，也没见你自羞啊。你都不羞，我羞什么？”

　　“粗…粗陋！”姬杏儿急恼，她就没见过谁家好娘子将屎壳郎和粑粑这样的字眼挂嘴上的:“你在骂我是屎壳郎？”

　　程醒琪也惊讶瞧过来，她头回听见这般骂人的说辞，竟是以闺秀闻名的长嫂口中而出，在脑中模拟一番，居然有些形象。

　　“你自己说的哈，我可没说过‘姬杏儿是屎壳郎’这几个字。”方樱哼哼，这才甩开姬杏儿的手腕。
　　“强词夺理！”姬杏儿摸摸自己肿胀的手腕，疼得嘶音:“你果然徒有虚名，实则粗鄙不堪！”
　　“可不是。”姬杏儿身后的贵女也上前:“若楼姐姐今日粗鄙之言传到外头，怕是要将楼太傅的声誉拉低了去！”

　　闻此，方樱到浅浅低眼:“我骂人，会把楼太傅的声誉拉低？”
　　“哼。”姬杏儿占了上风般哼哼声:“楼太傅乃太子师，若被旁人诟病连自己的女儿都教养出错，当然有损声誉。”
　　“长嫂，算了。”程醒琪不知何时侧到她身后，悄悄拉着她袖下的小指:“咱们不招惹她们，事由我而起，不该牵连长嫂。”她又看姬杏儿，朝前几步，颔首:“三妹无意与杏儿姐姐冲撞，你对我有何不快，回了学堂后再言，这会儿在外头，请莫与我家长嫂为难。”

　　姬杏儿的脸色慢慢恢复，瞥着程醒琪:“瞧来，你们姑嫂关系不错，我倒好奇，你长嫂可知你的秘密？”
　　程醒琪瞳孔缩缩，声音沉静许多:“此事非要在这儿提起吗？”
　　姬杏儿弯弯眸:“不提不提。”她又将声音放轻，轻到盘旋在两人鼻息之间:“自然只有我知晓，才能随意戏弄你，叫你不敢吭声啊。”

　　她们交谈时，方樱的思绪独自游离在外，待她回过神儿来，缓缓抬头，指尖指向对着程醒琪嚣张微笑的姬杏儿。

　　“癞蛤蟆精。”她轻轻开口。

　　姬杏儿:？

　　“屎壳郎不太合适，我又想想，你还是比较像癞蛤蟆成精。屎壳郎只玩粑粑，癞蛤蟆玩的就花多了，它喜欢吃苍蝇，苍蝇又围着粑粑转，如此，你不仅能吃粑粑又能吃苍蝇，可谓两全其美。”
　　方樱为自己鼓声掌:“就这么定了。”

　　姬杏儿先是愣愣，听这话听得胃里直反酸水，随后气得跳眉:“你说谁癞蛤蟆呢，简直恶心！”她身后的贵女也往前一步:“程少夫人，你今日口出这番狂言，可曾想过……”

　　“苍蝇。”方樱指尖移向那位贵女:“她是癞蛤蟆，你是苍蝇，你口福也不错，如果活的久，还能飞进泔水桶里吃些剩饭馊菜。”
　　那贵女看着是个伶牙俐齿的，一听方樱的屎尿屁理论，竟被噎得喉中泛恶。

　　周围人来来往往，瞧方樱的眼神都很怪异，有人小声讨论:“这楼家女儿能说出这样的话，莫不是中邪了不成？谈何教养？”

　　方樱听着却是很得意。有人说她没教养，明面置喙她，暗地指摘的都是楼呈师，她高兴还来不及。
　　她转头，对着议论她的人仰仰下巴:“算你识货，姐们儿确实没教养，新鲜吧。”

　　那人讪讪一笑，拉着同行的人离去。

　　姬杏儿气恼上头，袖下抠着指甲，绞尽脑汁组着拐弯抹角骂人的句子，用上她此生听过最没教养的话，一股脑全说了出去。哪知面前人一点反应也没有，两上仿佛写着两个字:就这？

　　姬杏儿气的自己直咳嗽。

　　“下回再让我碰上你没事找事……”方樱瞧着她发笑。
　　“你当如何！”
　　“不如何。”方樱只瞥她一瞬，拉着程醒琪扭头上车:“抽你大嘴巴子。”

　　姬杏儿眉头振振，被她那眼扫的后颈一凉。

　　马车上，方樱坐的很随意，瞥眼恹恹的程醒琪:“那姬杏儿是不是总欺负你？”
　　程醒琪犹犹豫豫，点一下头。

　　“果然。”

　　“长嫂不问我为什么会被她欺负？”

　　“有何好问。”方樱把头支在窗边:“谁有问题才问谁，你就不是会招惹别人的人，瞧她那嘚瑟的样子，定是她先欺负你。”

　　程醒琪这才把头抬起了些:“其实，从前我与杏儿姐姐是好友，后来才疏远的。”

　　“曾是好友？”

　　“嗯，每年上元节，我们都约着去放花灯许愿。”程醒琪说地认真，想起了什么，嘴角微微弯起，又叹口气，叹平了:“上回放过花灯后，她便讨厌我了。”

　　“这般突然？”方樱倒是没想过，这二人曾是关系要好的小姐妹。

　　“那夜，我们在花灯上写好心愿……”程醒琪没嘀咕完，干干闭上嘴。
　　她仍记得姬杏儿看见她的愿望后满脸不解的模样，后来那不解变成斥责，再变成厌恶，于是程醒琪才发现，她的愿望是那般离经叛道。

　　她不说，方樱就不问下去，两人陷入一种怪异的沉默，许久后，程醒琪轻轻开口。
　　“长嫂，怎会对她们说出那样的话？”她不敢看她。
　　“听别人说过就记住了，怎么，你也觉得我粗鄙？”方樱不以为然，若程醒琪觉得她粗陋也很正常，毕竟大户人家的千金，总是讲不出腌臜话的。
　　可程醒琪只是摇摇头，又鼓起勇气捏紧手中的帕子。

　　“长嫂，能不能也教教我？”

　　“哈？”方樱哈欠打到一半，咽了回去:“教你什么？”
　　“也教我说说那样的话。”程醒琪不像在说笑。

　　“学什么不好，学这个干嘛？”方樱满肚子脏话都是混迹街头耳濡目染听见的，这种东西，哪有刻意去学的。

　　“你学不了这些，会拉低你的身段。”

　　程醒琪只抿抿唇，她不赞同这话:“若一个人真有身段，怎会被几句这样的话拉低？”

　　“你怎么想都行。”方樱阖上困倦的眼。

　　入夜，方樱在床上辗转难眠，最后起身把藏在床下的银弯刀用布头裹的严严实实，偷偷放入密室里才安心。
　　她是不想再进那密室的，一进去就胸口闷，可眼下弯刀绝不能被旁人发现，她也只能忍忍。

　　敲门声突响，方樱心头跳跳:“谁？”

　　“姐姐，是我。”

　　方樱浅呼一口气。

　　衔牙一进门，立刻掏出小本子摆在方樱面前。

　　方樱看上本上的字摩挲起下巴:“一名点了贵茶的瘦削男子……”

　　“嗯嗯。”衔牙点点头。

　　“一名素衣且有侍卫陪同的女子……”

　　“嗯嗯。”

　　“见了这俩人，然后阿忍就得上癔症了？”

　　“嗯嗯。”

　　“……”方樱看不懂这其中的关系:“那他们见面都说了什么？”
　　“没听见。”阿忍摇摇头。
　　“你怎么不听听？”
　　“姐姐只说要我记下他去了哪里，都见了什么人，没说让我偷听啊。”
　　“……你要这么说，”方樱抠抠额头:“也确实是这个道理。”

　　不过光是衔牙所记录的信息，就足以让方樱产生许多疑问。

　　男子点最贵的茶，便是不缺钱。女子能配侍卫，出身绝不会是低门。
　　阿忍随便出趟门，约见的人又有钱又有权，然后就被逼疯了。

　　一个故事在她心里缓缓铺开——莫非是垂涎阿忍的权贵发现了他，以把他的行迹出卖给戏楼作威胁，逼他做那种事……

　　而且，还是一男一女两个人一起……

　　“呼。”方樱凉气吸上脑门。

　　“我问你。”她握住衔牙的手腕:“你最后看见阿忍的时候，他是穿着衣服的吗？”

　　“是吧。”衔牙回忆道:“最后见到阿忍时，他头发凌乱，趴在地上……”

　　“呼。”方樱捂住衔牙的嘴:“别再说了。”

　　衔牙:“？”

　　“有点悲惨呐。”方樱叹口气:“是我松懈了，现在去找他的话，应该还能捡回来条命。”

　　她起身吹灭烛火，屋中漆黑一片。
　　“我出去一趟，你也回去歇着吧，我熄了灯，别人见了，便以为我睡了。”

　　她去开门，而后又是一声惊呼。
　　门口，阿忍立着笔直的背，似要转身离去，方樱心中紧紧，随后松一口气。
　　“你怎么在这儿？”

　　“我有事找你，以为你睡了。”

　　　　“还没睡。”方樱答道，从上到下将他细看了一遍，没觉着他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更不像衔牙说的那样，得了癔症。

　　方樱心中生疑。

　　他只翩翩立在那里，就将她细致的推理全部打破。

　　“你可还好？”
　　“我，”阿忍睫毛颤颤:“很好。”
　　“那就好。”方樱僵硬的望天，抠抠手。
　　“进去说吧。”阿忍径直要往里走，方樱赶忙扯住他袖子:“不行！”
　　“我是说，你等一下。”她又回身，神叨叨把门关上。

　　“姐姐，阿忍怎么来了？”衔牙躲在帘后，语气警觉。
　　“你先藏起来。”
　　　“我先来的，我藏什么？”
　　“你傻啊。”方樱敲他脑壳:“大半夜刚熄灯，你在我屋里鬼鬼祟祟，能让别人发现吗？”

　　衔牙觉得也不是不行，但人已经被方樱塞进了密室，说她若不开门，他便不能出去。

　　那边，阿忍后脚就进了门。
　　“你没睡怎么不点灯？”他问，暗色中，熟练的坐在桌前。

　　“刚才准备关好门就睡的，吹了火。”方樱摸黑找着火折子:“我再点上。”
　　她指尖在桌上寻着，刚抓住火折子，便碰到一只冰凉的手背，随后手腕被人握住。

　　“不必找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3-07-28 21:04:34~2023-08-03 22:06: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谁与弗格斯同游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