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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漫天雪夜 ...

  •   楼吟晴不解:“你连这事都忘了?”

      “我落水后发了场烧,许多事情记不清。”方樱按按头佯装不适。

      “那句望河那夜的事,你也忘了?”楼吟晴问的小心。
      “记不得,我还要问你,你怎么知道我掉下的是句望河?”
      “我…我无意听见将你抬回来的小厮闲聊,这才知道。”楼吟晴摸摸鼻子:“你忘了也好,落水,总归不算好回忆。”
      “至于那包信是你自己托我保管。”楼吟晴似刻意回避什么:“可既然现在你放下戏子,烧掉得了,我看他也没有多靠谱的样子,你好好做程大公子的新妻。”

      “听着不对劲啊。”方樱瞥她:“你不是信誓旦旦说喜欢程长弦,我甘愿嫁他你就没一点不高兴?”
      “你管我高不高兴。”楼吟晴撇撇晶莹唇角:“现在不喜欢了,我才不要你用过的人。”
      方樱狐疑地目送她离开:“古古怪怪。”
      小粉花一看就在说谎,方樱也懒得拆穿。
      至少她不会是杀害楼回怜的凶手,否则楼回怜何必如此放不下她。

      罢了,不想了,方樱动动坐麻的腿。
      楼回怜求过,不要再管她的死因。

      “还有,”楼吟晴的别别扭扭的声音从内窗里传来:“谢谢你把厢房给我,姐…姐。”
      “还会道谢呢。”方樱听着肉麻,耸耸肩。

      小粉花则快速走掉,走到无人处,靠在墙廊,摸摸头上快好的额伤,痴喃:“谢谢你,忘掉我那晚丑恶的模样,姐姐。”

      阳光照下屋树,树旁是渐渐化霜的冰湖。

      天边的云在楼吟晴眼中化成一道温柔的影子,她想起那个下着初雪的夜晚。

      那夜,后院的马车少了一辆,她是第一个发现的。
      她随车痕走,瞧见熟悉的柔弱身影。
      楼回怜背着包裹,费力上马,因动作生疏,驾车驾的缓慢。
      楼吟晴随便披件厚衣服,借来巷口客栈的小马悄悄跟上。
      雪越下越大,冰凉的雪片糊进嘴里,钉在衣上。前头,马车仍歪歪扭扭的执着前行,直到句望河边才停下,楼回怜站在寒风里,四处张望。

      句望河只有春日才好看,河水清澈,花丛繁茂,引得人们来此踏春。但在寒冷冬日,长河成冰,鲜有人迹。
      “喂!”楼吟晴下马,捂着冻僵的耳朵朝她冲去:“大雪天的,你来这里做什么?

      楼回怜见她,先一讶,冻红的脸头回有了慌张神色,楼吟晴从没见过。
      她的阿姐,无论何时都是那般矜持文雅,不会失色。
      “晴晴,你怎么跟来了?快回去。”她只顾拢好她没系全的袍绳。
      “你别假惺惺的。”楼吟晴打开她手:“你是不是要跑?”
      楼回怜声音弱下,是心虚:“我要与阿忍走。”
      “你真是得上癔症了!”楼吟晴觉得她不可理喻,脱口而出却是一大堆问题:“父亲若是知道会有什么后果?还有你的亲事,你如此便是逃婚啊!你就同那戏子走的不明不白,你们去哪里,你们能逃到哪里?这些你都想过没有?”
      “我想过,可是晴晴,我从未喜欢过弦哥。”她的轻发飘在风声里,凝上颗颗雪霜:“若后半生要嫁个不喜欢的人,岂非互相折磨。”

      “那你就敢一声不吭地走。”楼吟晴莫名气恼,跺跺脚:“你走后,什么时候回来?”
      楼回怜沉眸,不语。

      “你永远都不回来了?”楼吟晴心中一沉,语调急嚷:“你真对长京毫无眷恋?你走后,难道就不想红丫,她对你忠心耿耿。你就不想我娘,她虽说话刻薄,可待你比待我用心。还有那么多长辈,他们看你如看宝石般欢喜……”楼吟晴从府中的砖瓦,说到衣柜里的画裳:“还有……”

      还有我。
      却是匿掉最后一句话。

      “你明明生来什么都有,就非要跑嘛!”楼吟晴只顾呵斥她,未发觉无意踩中脚下碎石。
      “我还以为你会高兴的。”楼回怜静静听她说完,眸中有纵溺:“你从小那般讨厌我,从不接受我送去的东西,也不愿跟我好好讲话。”
      “我是讨厌你。”楼吟晴避开她眼神:“你是我此生最厌恶之人,我也知道,你和父亲一样,打心眼里瞧不上我,尽会做些好人把式,都是施舍。”她边嘟囔,边转过身,脚下却突然失重。

      “啊!”
      石子硌歪脚,雪地冰滑,楼吟晴半个身子悬在河岸旁。
      “晴晴!”楼回怜下意识抓紧她手臂,踩住滑坡上唯一一根枯枝。

      脚尖点在河面上,冰凉席卷而来,楼吟晴冻地打颤。
      “使…使劲。”楼回怜不顾自己半个身子悬在外头,将她往岸上拉。
      楼吟晴也向上爬着,风刮着她脸,在耗尽所有力气前爬上岸边。

      啪——

      树枝折断的声音微不可察,一声扑通落在河里,楼吟晴仓惶伸手,只抓住楼回怜手腕。
      楼回怜无力可借,半个身子掉在水中,本就疲惫的面色更加青白:“阿姐没有力气了。”
      她把肩上包裹颤颤巍巍送到岸边:“我大概上不去了,帮我把这个还给阿忍。”

      “胡说!你别放开我!”楼吟晴惊慌失措,跪趴地上,不愿放开楼回怜愈发沉重的身体。
      “晴晴,不要怕。”她有气无力的声音挂在苍白的唇上:“姐姐在。”
      “你救我,怎么自己掉下去了。”楼吟晴鼻间酸涩,无名的力量涌在手间,却拉不近楼回怜一寸:“你为什么总是这副悲天悯人的样子,你为什么不讨厌我!”泪花冻在眼角,楼吟晴不敢哭得大声,怕把最后一点力气哭干。

      “我未想施舍你。”楼回怜的手指越发冰冷,似乎倾尽所有,要把字句说清楚:“晴晴,我是嫡女,家中从来对我关注多些。长辈们皆言自古嫡庶有别,我不知那是对是错,只知我没资格对你的怨恨指手画脚,总想少说些,多对你好些。”
      “你别说了……”楼吟晴冻得面起青筋,而力气流失如水流迅速。

      “你大概总觉得姐姐在施舍你,可姐姐并无此意。你我血脉相连,本该是相扶到最后的亲人,我真心想要你好过。”她看上去筋疲力尽,却仍对她笑着:“你出生时,父亲为你起名意雨。我那时对蛮姨娘有怨,觉得你这名字起得好。可越念,我心中越难过,最后默了一遍诗册哄父亲欢颜,求来为你改名。”
      楼吟晴止不住眼泪决堤,颗颗泪珠噙着楼回怜安然的面庞,轻启的嘴角:“吟晴吟晴,日日念晴。”

      她的手再无知觉,眼睁睁看着那纤细手腕脱落掌心,掉入河里。

      “阿姐!”

      夜幕暗谲,河波平淡,没有回音。

      楼吟晴背上包裹挣扎着爬起,跌跌撞撞奔跑在雪里,不知跑了多久,终于寻到一处民宅,疯了般敲门。
      一对夫妻茫然开门,只见一身华衣的女子跪在雪地,泪痕满面:“请你们救救我阿姐。”
      夫妻吓得愣在原地,那女子便狼狈磕头,一声又一声,磕掉了精美的发簪,磕坏了额头,像个狼狈无措的孩子:“句望河边,救救我姐姐,求求你们,救救我姐姐……”
      而后虚脱倒在雪地里,不醒人事。

      楼吟晴回暖睁眼时,妇人为她递来热茶:“方才我家那口子去了河边,见有几个强壮的家丁捞上来个女子,可是你姐姐?”
      天蒙蒙亮,楼吟晴擦净脸道过谢,留下头上所有簪珠离开。
      回去的路上她想了很多。她想,以后和姐姐好好说话,若做不到,就先从愿意收下她的东西开始。
      她想,大不了替她嫁到程家去,不让她嫁给会互相折磨的不喜之人。
      可姐姐喜欢的阿忍果真就那样好吗?
      若真那样好,为何相约私奔,却失约不出现。
      她分明看见了,这漫天雪夜,只有她的阿姐赴约。

      唢呐声震入耳中,喧闹连天。
      天云游散,丝丝绽于空中。

      还好,阿姐喜欢的人换成了程长弦,放下执念。那满包裹的信没必要送去戏楼,她让红丫全还了回去。

      远处,屋门大开。
      红裳拖着灿日款款迈出,凤冠珠链织缠生熠,万里长光勾出一抹璀璨精致的侧颜。

      楼吟晴再压不住心头冲动,拢手,朝那处喊去:“阿姐,你今日真美!”

      方樱只见远处,小粉花冲她挥着手,眉头皱成了八字。

      “什么?我有点像土匪?”

      天呐,这都能看出来。
      方樱端端肩膀:我气质竟如此卓然吗。

      “老爷实在头疼的起不来,我代他送你了。”蛮姨娘整理她后发,生怕打结。
      “没关系。”方樱才不在意,老头子可能是被她气病的,毕竟昨天他自己发完火,捂着头站不直。

      红轿前,方樱抬起裙摆,准备直接坐进去。蛮姨娘却拦住她,直问轿旁婢子:“新郎官呢?怎么没来。”
      对哦,接亲得有个新郎来,方樱险些把这事给忘了。

      婢子面露难色:“大少爷途中临时有事,叫我们先接人走,他晚前直接赶回程府。”
      蛮姨娘眼神尖锐起来:“这可不合规矩,怎么能让新娘子……”
      “合。”方樱打断她,敷衍一笑:“特别合规矩,我先去也一样。”

      她撩起轿帘,迫不及待进去坐定:“都愣着干啥,起轿,赶紧的吧。”
      赶紧让她见识见识,国公府的宝贝密室什么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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