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过去救我妈》财庚

6、回忆

　　“囡、囡……”

　　风轻咬着学生们的絮语，裹挟着秋日的凉意，沈希单手撑着下巴，灰色的眸子微敛，目光落到杂乱无章的卷子上，她静静看着苍劲有力的大字，沈希的思绪不自觉飘远，窗外的欢笑声渐渐远去，像是隔了层朦胧的纱窗，叫人听不真切他们的笑声。

　　“囡、囡……”

　　这大概是存在于沈希灰暗记忆里最鲜明的一幕，日渐衰败的母亲弱气病病地躺在床上，嘴里轻声念道着自己的小名，她转过头无言望向窗外，萧条的枯木还凭着一口未消散的气立在窗前，大风过境，摇摇欲坠的枝条在灰败日光的照耀下泛着惨白的光。

　　母亲似乎是看到了什么，她强撑着病体从床上起身，瘦弱到几乎欲折的身躯吃力地扶着床沿，手支着床塌，努力移动着自己身体的沈囡念忽而停住了自己的动作，她神色恍惚地看着自己支在床沿上的手臂，瘦弱无力的手臂好似一折就断，没有丝毫力量。

　　那时，刚进入房间的沈希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昔日里总是恹恹的母亲没什么情绪地倚坐在床沿，灰色的瞳孔里是显而易见的怔然，母亲定定望着窗外，略有些失神。

　　这还是母亲第一次有了起身的精神，当时年幼的沈希开心于母亲的转变，她小心翼翼上前搀扶着母亲，她看出来了，母亲想要去窗台。

　　窗台前摆放着一个书桌，木制的桌子存在了好些年头，上面的涂层隐隐有些脱落，母亲身体好些的时候，总爱坐在窗前的凳子上随意写着什么。而现在，已经好久没有坐在窗前的母亲再一次来到了她曾经喜爱的地方。

　　母亲动作缓慢地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白纸，也不知这白纸是什么年头的了，上面泛着黄，十分显旧，偶尔还有细小的虫子在上面爬过。轻轻掸了掸白纸，母亲拿出了一支笔。

　　“囡、囡……”

　　母亲一边念着一边写着，看着面前歪歪扭扭的字迹，母亲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已经、再也无法写出好看的字迹了啊。

　　当时的沈希还无法看清母亲那时莫名的悲伤，那时母亲只是轻描淡写地将泛黄的纸张撕成一条一条，而后随意扔进废纸篓。带着凉意的风从打开的窗户口溜了进来，幼小的沈希急急忙忙替病弱的母亲披上了厚实的外套。

　　沈希到现在都记得，母亲修长苍白的手指轻拢了下衣服，携着凉意的指尖轻轻触上她的脑袋，母亲轻轻碰了碰沈希毛茸茸的脑袋。

　　明明不算温凉的体温，却莫名让沈希感到奇异的温暖与心安。

　　然后，母亲吃力地将沈希抱到自己腿上，幼小的沈希下意识拥着瘦弱的母亲，那时她小心翼翼地贴近母亲，生怕自己的体重会给母亲带来巨大压力。

　　出于好奇，亦或是某种不知名的情绪，沈希抬起脑袋。幼小的沈希试图从那再无光亮的瞳孔里看出如同春日里抽条新叶般的光芒，可她什么都没有看到，但在母亲望向自己时，沈希清晰地从里面看到了一簇微弱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