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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名分 ...


  •   下午,又是按照节目组安排的一些小游戏增进师徒之间的感情,顺便介绍一下我国的烹饪史。晚上整个院子里快一百号人各自出一道菜,在院里摆了长桌点了篝火,一大群人一起围着吃饭聊天做游戏,氛围热闹又轻松。

      饭吃到最后,黎风上前在空地里表演街舞,带着半个场子的人一起跳舞。

      黎光被黎风拉着跳了两段就从人群中退出来,把麦关了,坐在廊道的两侧的石板椅上,双腿垂在外侧,头斜靠着柱子,静静看着明净月光下笑闹的一群人。

      晚上吃饭时大家各自都换上了私服,她又换回上午的衣服,裙摆散开在月光的映衬下,竟还能看到点点金光闪烁其间。

      华烨身处喧闹繁杂的人群中,遥遥看向孤身坐在人群外的黎光,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当初在良辰美景民宿里黎光推他的那一步,还有那年生日会上她送出的那束满天星。

      好像从黎光推他的那一步开始,后来的他不管在哪里都有志同道合的朋友同行,有儿时求而不得的相伴。热闹与爱意从未从他身边离去,只不过,他的身边独独少了她,少了送他走进光里的那个人。

      没来由的,华烨有些难过,他不喜欢黎光这样,总感觉一旦月光被乌云遮住,她也会随月光散去,而她早就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他快步从人群中穿梭而过,穿过长廊站到黎光身后,在碰到她柔软发丝的那一刻,悬在空中的心终于落下,黎光转头看他眼中带着淡淡的疑惑,华烨又拍拍她的头,自然地坐在她身侧:“你头发上有点碎叶。”

      摄影师早被华烨支开,长廊下暂且只有他们二人,两人并肩而坐,一同看着前方热闹的场景,人群中又一次为黎风与苏碧云合作的舞蹈而欢呼。

      “不喜欢清汤面就不吃,为什么还要逼着自己去吃,弄的现在不开心?”华烨开口问道。

      黎光眸光落在黎风尽情舞蹈的身影上,轻声说:“清汤面用干净的青瓷碗盛着,乳白的汤底跟青翠的葱花放在碗里很好看,汤是骨头汤,面条是手擀的,里面还有煎蛋,味道很好,没有不喜欢,只不过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个味道。”

      华烨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那你想象中的味道是什么样的?”

      “我没尝过,但黎风吃过很多很多次。”

      华烨终于抓住了黎光心情低落的源头,清汤面只是一个引子,黎风才是她枯坐于此的原因。他声音柔润如溪水般轻轻冲开黎光尘封的记忆盒子:“听起来又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你想讲讲吗?”

      石榴树枝叶在夜风中轻轻摇晃,斑驳的树影偶尔落在二人身上,隐秘又安静的环境,信任又合适的听众,黎光找不到拒绝开口的理由,也从没想过闭口不言:

      “十岁那年我的病已经快两年没有发作过,刚好当时黎风想学街舞,妈妈就打算把我们的学籍都转到县里,方便我们去上街舞课,画画课。
      但快开学的时候清阳接连下了一个月的暴雨,雨下的时间太久,我的病又发作了,不愿意离开家,身边必须有人陪着,否则就会焦躁不安,甚至会自残。

      爷爷当时在山里组织山民撤离,外公外婆也在帮忙运送物资。妈妈没办法只能把黎风送到县里的寄宿学校,街舞班的老师每天回去学校接他上课,上完课再送他回学校。

      我的病后来好了一点,但还是不能离开熟悉的环境,爷爷当时还没退休得工作,外公外婆的房子被洪水冲垮了一半,一直忙着在家里重建房子,抽不出空来照顾我。

      黎风如果回家就不能练街舞,妈妈又没办法同时在两个地方照顾我们,就只让他在学校继续住着。

      中秋节黎风生日那天,他学校有很多学生都不回家,黎风也要留在学校去上街舞课,那天我跟妈妈一起去学校接他出来过生日。

      当时学生在吃午饭,我看到从厕所出来的叔叔手都不洗去给学生盛饭,学生们的碗上有厚厚的污渍,碗里盛着被煮的稀烂的清水面,吃完饭的学生还要端着碗自己去一个脏水盆里洗碗。

      妈妈脾气很好,但那天气的发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跟老师吵架。后来,妈妈给黎风换了一个走读的学校,每天早上六点起床送他到学校,十点去给他送午饭,六点去送晚饭,回家看着我睡着,十点再去县城接黎风回家。

      快过年的时候,妈妈骑车送黎风路上摔了,她左腿骨折,黎风的手擦伤了几块,腿上也青了一大块。

      爷爷当时被调到了隔壁县里工作,家里没人在,师父带我去医院看他们,冬天的风很冷,师父把我裹得很严藏在他身后但还是很冷。这样的路,妈妈跟黎风每天都要走好多趟。

      到医院的时候,我看到妈妈躺在病床上,疼的脸上都是冷汗,脸比床单还要白,就这样还笑着跟我说不疼,让我别怕。

      师父给我跟黎风买了一份医院的饭,他去给妈妈办住院手续,饭很清淡,萝卜炖肉只有萝卜,清炒豆腐没有味道,红萝卜没有炒熟,米饭很软。这样的饭黎风以前不会吃一口,但那天吃的干干净净,什么也没留。
      下午,黎风去上街舞课,妈妈躺在病床上睡着了,我坐在她旁边突然发现她变得好瘦好瘦。

      那个时候,我突然想明白了,为什么黎风那么挑食的一个人,却从来不跟妈妈说学校的饭很难吃。为什么妈妈一天跑那么多趟从来不开口说累,每次都是笑着跟我说话。
      后来,外婆来了,我们住在县城的家里,我开始跟着她学做饭,洗衣服,怎样一个人照顾自己。

      寒假,我跟心理医生谈了很久,最后由她出面去说服我妈妈让我一个人住,说这样会利于我的病情康复。

      十一岁,我开始自己住在长留巷,自己照顾自己,巷子里有人说闲话,说妈妈狠心不管我。我没法让他们闭嘴,但是可以拿考试第一名,做饭好吃,见人有礼貌,自立能力强这些所有被认为是好孩子的标准堵住他们的嘴。

      我总以为等我长大了,就不会让他们受苦了,妈妈可以说疼,黎风还是那个娇气的小男孩。我可以带着爷爷,外公外婆去各地旅游,也可以让父母不再因为我分隔两地。

      可是华烨,我已经长大了,但不管怎样弥补,妈妈的腿每逢阴雨天都会疼的受不了,却从没跟我说过。黎风再也没说过自己不喜欢吃什么,甚至在我或多或少的干预下六年没回过家。爷爷他们因为我遭受恐吓,人至老年,四处漂泊。父母哪怕在一起,心上也始终为我悬着一把刀。

      还有你,我欠...”

      华烨伸手捂住了她的双眼:“薇姨跟黎风不想让你为难,所以选择自己累一点。你不想让他们被被人说闲话,所以变得更加强大。你担心黎爷爷跟外公外婆的安危让他们搬家,而他们则是因为爱你想让你安心,所以哪怕背井离乡也从不抱怨。
      而不管你过的是好是坏,这一辈子,父母都在为你担忧。黎光,这个世界上只有金钱交易才能算的明明白白,但任何事情只要沾了情又怎么能算的清楚?你跟他们成为家人,也不是为了恩怨两清,这辈子再无瓜葛。
      所以不要一直算欠他们多少,要还多少,家人之间论不来这些,我们能做的就是对对方好一点,再好一点。
      而我,我一直都在努力成为你的家人,所以你欠的越多越好,最好这辈子都还不清,只能以身抵债。你要是不想以身抵债,那我也可以倒贴上门,给个名分就行。”

      说出那些沉压在心头多年的愧疚后,黎光实在难耐心头的酸涩,浑身发凉,头疼的厉害像是有东西在拉着她闭眼,似乎又有了发病的前兆。但贴在眼前干燥温暖的掌心与耳侧磁性低语的嗓音似乎在一点点温暖着她的全身,大脑的昏沉感逐渐褪去。

      她听得出华烨故作轻松语气下的认真,四年前她毫不留情的拒绝,四年里她刻意为之的避让,她本以为再深的感情总会随时间的流逝而消失殆尽。但华烨回馈给她的却是四年后他毫不犹豫的转身奔赴与沉淀四年的汹涌爱意。

      这一刻,黎光想,既然无法再次狠心把你推开,那就把你想要的都给你吧,只希望,我能陪你的时间长一点,再长一点。

      华烨感受到黎光轻轻靠着他的掌心,睫毛轻轻颤动,还有点温热的湿意,她停顿了好久没说话。他一时摸不准她的情绪,还以为自己话说的太急,这表白又有点随意。

      刚想给自己找补,手中的重量消失,随后掌心传来微凉又柔软的触感,轻微的热气扑在掌心,带着些许微麻的痒意。

      远处人声喧嚣灯影重重,头顶枝叶哗啦作响,虫鸣声节奏分明,世间种种声音此刻都在华烨耳中成了过客,他只听到黎光说出的那两个字:“名分。”

      他不自觉地弯弯手指,僵硬地转过头看着黎光还含着水光的双眸,嗓音沙哑小心翼翼地问:“黎光,你说什么?”

      黎光看向华烨还未收回的左手,在他手臂那道经年不消的伤疤上又落下一吻:“我说不用你倒贴上门,我以身抵债,给你一个名分。”

      说罢,转头看着华烨还有些呆滞的双眼,笑道:“你好啊,男朋友。”

      华烨感觉自己的整个左手都不是自己的了,耳中微鸣,一直回荡着“男朋友”三个字,他掐了自己一把,大脑在疼痛的作用下清醒,迟钝的喜悦才涌上心头。
      脸上的笑容绽开,他手脚一时都不知道往哪放,一把抱住黎光,在她耳侧说:“男朋友,黎光,我现在是你男朋友了?我有名分了?不是,这不会是梦吧,这也太突然了,好不真实?晨晨,你再掐我一下,我怕自己掐的不疼,没醒过来。”

      黎光没掐他,双手环住他的腰,微微抬头在他耳侧轻轻一吻低语道:“现在醒了吗?”

      一阵热意从耳侧开始蔓延,华烨的脸红了半片,心脏狂跳,他结结巴巴地说:“醒,醒了。”

      话刚落,他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自己刚刚简直是节节败退,丢脸的不要不要的,埋在黎光颈窝不肯抬头。

      维持着拥抱的姿势良久,黎光轻轻揉了揉他的头,掩不住笑意问:“头一直低着不累吗?”

      华烨闷声说:“不累。”
      “可是我有点累,要不换个姿势你再抱?”

      华烨头也没抬,手往下一环稳稳扣住黎光的腰,稍稍用力把她直接抱到自己腿上坐着:“换好了。”

      拥抱会给人极大的安全感,黎光揽着华烨的肩,感觉自己的漏风的那块心墙在被人缓缓补上。

      她整个人的重量都放在华烨身上,头抵着华烨的发顶,失去掌控权的身位,在以往拍戏时她都需要极力克制才能忍住不将对手演员掀翻,但此时此刻,她却感觉紧绷了数年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她也有了片刻的停歇。

      华烨感受的到黎光少有的依恋与信任,狂跳的心脏终于恢复正常,他鼻间尽是黎光发间传来的幽幽清香,让人的心境变得逐渐平和。

      远处人声小了很多,场子不知何时就会散去,两人所处的地方不算隐蔽有心人仔细梭巡就能找到,这个长廊也是众人散场后回宿舍的必经之地。

      华烨正对着那边,看到有人正往这边看,抱着黎光退到廊柱后面,三两步藏到死角后把她放下,本想将人放下后就让黎光先走,他留下从另一边绕走。

      但一低头就看到月光映在黎光水润的双眸,她看向他的眼神毫不设防,华烨心头那把火又烧了起来,将人抵在石柱上细密的吻从她耳侧开始落下,一直听到笑闹声与脚步声离他们越来越近,他才放开她柔软的双唇。

      他轻轻地又在黎光嘴上落下两吻,呼吸有些杂乱热气铺洒在黎光升温的耳侧:“虽然只是男女朋友的第一天,但黎光,你要记住,我对你不仅仅是喜欢,我很爱你,一直很爱你。”

      黎光感到华烨又亲了亲自己的左耳,随后便放开她,推她往柱子后又藏了藏,自己往前去吸引率先到达的那批人的注意力。她捏了捏自己的耳垂,从长廊一侧退出众人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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