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举头望山月

49、月亮

　　当天晚上，黎光的成绩单就被掐头去尾只留了总分跟名次被上传到网上，热搜词条“443的状元倒是第一次见”热度不断攀升，不明真相的路人粉一个个涌进来大骂黎光立学霸人设，说她背后有人捧，家里有背景，在片场脾气大对工作人员呼来喝去等等黑通稿一拥而上。

　　黎光因为反反复复发烧连着三天晚自习时间都得到医院吊水，热度刚上来，刘可杰就打电话过来询问关于这场考试的具体情况，弄清楚成绩跟事由后，刘可杰就让她安心养病学习不要受外界干扰，剩下的事情他们来处理。

　　黎光左手扎着针，膝上还摊着一张数学卷子，挂断电话就借着医院走廊暗沉的灯继续做题。

　　家里大人都不在家，此时的医院里就只有黎光一人，她挂水得挂到十一点，华烨十点下晚自习抱着温热的小米粥跟小菜骑自行车一路赶过来。

　　黎光吃饭，他就在一边帮忙批改她刚做的数学卷子。来给黎光换水的护士，无意间瞟了眼他们摊在椅子上的试卷，入眼几乎看不到错题，只有零星的几道红痕。

　　深夜的廊道里，只有值夜班的几个护士和零星的病人，廊道里灯光很暗，华烨打开手电筒给她打灯方便做题，十指还在手机上不断敲击捣鼓着什么。

　　一个刚入职的小护士，对这个年纪轻轻就极负盛名的小姑娘很是好奇。在网上十八G冲浪发现了徐徐上升的黑通稿，小护士人外向开朗，人脉关系很广，恰好清阳一高校医室的医生又是她朋友，很容易就打听到了联考那天具体的情况。

　　义愤填膺地打了一整篇小作文配了几张照片发到网上。刘可杰给黎光准备的通稿还没发出去，她的帖子热度就被顶到了黑通稿的下面。

　　“事实真相如何，话不多说，直接上图，下附简单说明”

　　JPG1黎光的全科成绩单，“缺考两门，还能过理科本科线，语文数学皆120朝上，这不算学霸你是啊？”

　　JPG2华烨抱着黎光往校医室冲的照片，“清阳一高校医室医生是我朋友，据她所说，考试当天上午黎光发烧四十度，下午挂了一下午的水，晚上还烧到三十八度就去考剩下的两门，每门还都考到九十分朝上。这不算学霸，你是啊？”

　　JPG3连着三天黎光深夜到医院挂水学习的照片，“我不知道学霸的定义是什么，但她不是没有手机，每天在这挂三个小时的水，却从没看过手机一眼，这几天做过的卷子都赶得上这几天我手里查房的单子厚。不管她是不是学霸，单这份学习的态度就值得敬佩。”

　　JPG4黎光送来的小零食跟饭，“黎光人真的很好，上次我同事给她扎针，因为刚实习手不太准，扎了四次才扎进去，我同事都快急哭了，她还来安慰我同事。看我们值班晚，偶尔她朋友带饭的时候，黎光还会过来给我们送一份。”

　　以上是对真相我所了解的一部分回复，在这里只想说，这个小姑娘甚至还没过十七岁生日，对于一个尚未成年的女孩，我不知道那些恶毒的揣测难听的言论是如何来的，但一句话奉予各位，未知全貌，不予置评。
　　就说这么多，黎光又托她朋友来给我们送夜宵了，溜了。

　　下晚自习刚拿到手机的清阳一高学生，也是纷纷涌到黑通稿下面大战黑子，关于联考的具体情况也被放了出来。

　　黎光刚成形的粉丝后援会，也迅速组织反击，放出了从她给梁辰拍照片到拍第一部戏，第二部戏所有合作过的不论大小演职和工作人员对黎光的诸多评价合集。

　　黎光第三瓶水挂完，工作室发出对当天所有黑通稿做统一回复。

　　“事情发生到现在不过短短几个小时各种恶意流言已不可遏制，在此感谢各位粉丝和路人朋友们对事情真相与对黎光女士的维护。现在此，对网上关于黎光女士的种种争议作统一回复。

　　1、黎光女士确属2017级永安市中考状元，彼时其尚未入行，经学校与有关部门确认，黎光女士确无作弊等种种违反考试纪律的行为。（成绩单与学校方回复附图一）

　　2、黎光女士家中三代皆居于清阳镇，父母职业与影视行业几无关联，背景深厚实为虚谈。

　　3、黎光女士出演岑羲是由魏孟伟导演与一众工作人员一同选定。魏孟伟导演与梁辰先生为大学舍友，梁辰先生为清阳人士与黎光女士家中关系颇好。魏孟伟导演得以借此机缘联系黎光女士出演年少岑羲这一角色。
　　后因其饰演岑羲表现出色，魏孟伟导演邀请黎光女士成为其公司旗下一员，魏孟伟导演表示黎光的天赋足以胜任林枫晚的角色。如果说，黎光身后有资源支撑，那黎光这个人本身就是最大的资源。（魏孟伟导演与梁辰先生大学毕业照合影与两人商量出演岑羲角色的聊天截图附下。）

　　4、关于此次考试成绩争议，黎光女士因身体不适缺考两门，总成绩确不如之前成绩亮眼。但不管是黎光女士的家人还是我们工作人员都一致认为，黎光已经足够优秀，不需要永远站在神坛之上，也希望诸位网友不要对黎光女士施加压力。

　　人们总对优秀的人赋予完美的滤镜，但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不可能尽如人意。在此，我们表示黎光女士作为一名演员会尽力为观众呈现最好的作品，而对于黎光本人，我们希望不管是粉丝还是其它娱乐行业从事者都能够与她的生活保持距离。这是属于黎光的人生，该由她自己决定活成什么样子。

　　最后谢谢各位对于黎光女士的喜爱，接下来一段时间黎光女士会全力备战高考，不会有任何非必要的商务活动，在此希望诸位能给她一个安静的环境准备高考。而网上恶意传播有关黎光女士的不实言论，我们已委托律师事务所会依法追究其法律责任。

　　声明发的快，网上的争议刚起就被压散，舆论形势迅速扭转，黎光甚至还因为这一波热度涨了几万的粉丝。

　　晚上十一点，黎光订正完最后一张数学卷子，捏捏眼角打算休息会，吊瓶里的水快完了，华烨去找护士拔针。她也没有什么困意，想起刘可杰的那通电话打开微博看了两眼。

　　私信里有骂她立学霸人设的，有骂她小小年纪为了火卖身体的，还有给她p遗照的，但更多的是发私信跟她说好好照顾身体，不要太累，让她不要把自己逼的太紧，不用那么优秀也可以。

　　而她最近的一条微博评论下面放眼望去几乎都是暖心的评价。

　　“黎光姐姐很棒了，要好好照顾自己。”

　　“妹妹别管那些人怎么说，我们都相信你。”

　　“女儿放心，且看为母为你驱散黑子。”

　　……

　　这一翻就翻了很久，其中不免有混在其中骂她的，她点进去看了几眼，每一条黑评论下都会出现一个熟悉的ID熹微，从热搜刚挂出去一直到现在，几乎每一条黑微博下都能看到他反驳黑子的身影。

　　护士过来给她拔针无意间瞟见她的屏幕：“网上有些人就看不得别人过的好，你越把他们放心上，反而趁了他们的意。黎光，你别管他们，医生说了你这病就是累出来的，一定要放宽心，心情好才能好的快一点。”

　　黎光把手机收起来，起身冲护士说：“嗯，我知道，谢谢姐姐。”

　　护士加班的怨气被这一声“姐姐”瞬间治愈，飘飘然地回去跟小姐妹炫耀去了。

　　回家的路上，黎光被华烨的外套裹的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也好在晚上气温不高，她也没感觉多热。

　　华烨怕骑车太快她冲风又会着凉，不紧不慢地骑着车，走了一段还是感觉夜风有点凉，回手一勾把黎光的头按在自己背上：“风有点凉，你躲好了，医生说你最近都不能吹风。”

　　黎光本抓着自行车后座，华烨这一伸手，她下意识往前倾，伸手扣住华烨的腰，侧脸贴在他的脊背上。

　　九月的夜里温差依旧很大，夜里的风带着些寒意，华烨校服外套给了黎光，自己只穿着件长袖卫衣，但黎光的掌心跟侧脸感受到的是却是他始终温热的体温逐渐包裹住自己，传遍全身。

　　清阳县医院到书香小区不远，路上要横跨过清河，自行车驶上桥面时，黎光的视线豁然开朗。

　　明净的月光与两侧的霓虹灯投射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被橡皮坝拦住的一片澄澈水面上映照着临近中秋的满月与漫天星辰。

　　黎光抬头望了望圆月与水面，又低头看了看两人在路灯下不断变大又变小的影子，桥上的夜风裹挟着河水的稍许腥味与凉意穿过桥面，她把侧脸又往华烨背上贴了贴。

　　华烨敏锐地察觉到身后的动静：“还冷啊，明天我再多带件外套，你往我身上靠靠挡风，马上就过桥了。”

　　黎光的嗓子因为生病这几天一直带着褪不去的哑意，本冷色的声线哑了之后，莫名地就柔软许多，她轻轻蹭了蹭华烨的背：“不冷，你很暖和。”声音柔软，动作也格外轻柔。

　　华烨身子僵了一瞬，好险控住了自行车的方向没撞上路压石，他深吸了口气放松身体：“嗯，不冷就行。”

　　自行车驶过桥面，林立的高楼与高大的乔木取代河面挡住黎光望向远方的视线，她抬头看着树梢挂着的那轮孑然独立的明月，蓦然开口叫道：“华烨。”

　　“嗯，怎么了？”

　　“他们都说你像太阳，但我一直觉得你更像天上的月亮？”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小时候我一直觉得太阳只有一个，它连孤独是什么或许都不知道。但月亮身边有很多星星，却没有星星能碰到它，所以它很孤单，很像小时候的你，那时候我就像离你最近的那颗星星，明明很近又好像总是离你很远很远，怎么抓也抓不住。”

　　“那现在呢？”

　　“现在你还是像那轮月亮，不像太阳那样刺眼，更像是柳梢月，水中月，我抬头是你，低头也是你，你好像离我很近很近，可是等我伸手的时候，月亮还是小时候那轮抓不住的月亮。”

　　华烨愣了会没吭声，抬脚又踩下踏板，自行车滑出很远，拐过街头时，他回头看了眼身后的黎光，女孩依旧看着那轮明月，面容仿若比月光还要皎洁无暇，他扬起嘴角叫她：“黎光。”

　　“嗯？”

　　黎光偏头去看他，她拉着华烨衣角的左手覆上一只干燥温暖的手，华烨的声音从黎光头顶传来：“月亮抓住你了。”
　　少年的面容比月光还要皎洁无暇，回头看过来的那一刹那仿若整个清阳的月光都落在他身上。
　　不同于以往覆有发小、朋友之名隐晦的情感表达，这是第一次黎光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来自于华烨不加掩饰热烈的爱意。

　　黎光手指微动，看着华烨拉着她的那只手发呆。当年她松开华烨的手去找人救他，什么也没找到，还让他一个人在雨里躺了许久。后来的许多年里，哪怕了然一直跟她强调如果不是她在山谷里大喊，他也不会凌晨出去最后救下他们。
　　但黎光还是会为那次松手而感到遗憾，她轻轻眨了眨眼，手指稍稍用力合掌握住华烨整只手。
　　华烨似有感触，回头看了她一眼，黎光静静地跟他对视，轻轻弯了弯嘴角，露出一抹恬淡柔软的笑容，在心中无声说道：“华烨，这一次我一定不会再松开你了。”

　　凌晨十二点，黎光发了一条微博。

　　“空中月，柳梢月，水中月，都不及我掌中月。”
　　JPG1：星河圆月以及河中倒影。
　　JPG2：柳梢明月以及斑驳树影。

　　黎光的黑热搜还有澄清的热搜都还在热搜榜上挂着，很多夜猫子刚吃完瓜，就见正主冒头了，微博刚发就涌出了上千条评论。
　　黎光翻了翻评论统一回了三条

　　【祝大家中秋节快乐】

　　【掌中月等明年中秋再给你们看】

　　【最后，谢谢你们，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