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迷宫》衔尾x

6、第 6 章

　　对于一中的学生，考试已然是习以为常。

　　一中向来是单周休息半天，双周休息一天，每周周末补课时，便会抽出半天用来周测。每个月有例行的月考，期中期末更是备考的关键时期。学生们的每一天，几乎都在被考试追赶着。

　　更别说各学科的教学组还别出心裁，为各个特殊节庆准备好了纸质特产，尤其是数学组：元旦有喜迎新年数学试题，校庆有迎接校庆数学测验，五一中秋国庆清明更各有大礼奉上。好在老张一向对这些临时攒出来的习题嗤之以鼻，从来没要求过他们完成。

　　而今到了夏思源进入高二后的第一次月考，随着考试临近，班里的气氛越发躁动不安起来。毕竟考试虽然难以让人提起兴趣，却能带来好几天没有作业的轻松日子。在令人沮丧的成绩发布之前，谁都按捺不住一颗激动的心。

　　按一中的规矩，每逢考试日，学生们都要先在各自教室候考，等广播通知再移动到考场。而候考和晚自习的时间，就成了无人管教的学生们狂欢的时刻。

　　夏思源向来有些惧怕考试，所以即便在这时她也不敢和大家一样放肆玩闹。即便心里清楚此时再看书多半也没有成效，还是要临时抱佛脚到最后一秒。

　　考完第一天的晚上，老师们大多都忙着去阅卷，教室里已然是一派欢腾的气氛，即便巡查的老师来吼过几遍，也只能维持几分钟的安静。

　　夏思源在来回的喧闹声里反复翻着第二天要考的英文章节，努力把书上的例句装进自己大脑里。可集中了一整天的大脑显然已经是满溢的状态，稍微动一下就感到头昏脑胀。

　　夏思源叹了口气，打算去走廊里吹吹风，让自己休息一下。

　　而她怎么都没想到，就一会儿的工夫，回来时便看到于秋溟坐到了她身边的位置上。

　　一中考试时，各个班级都要把教室布置成考场，因此考试期间大家的位置大多都是随便坐的。夏思源一向习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而今晚李梓萱趁着老师不在，溜到了文科班玩，她身边的位置一直是空的。

　　虽然较之教室的其他地方，夏思源精心挑选的位置算得上是个安静的角落，于秋溟坐过来也无可厚非。不过她看到于秋溟的第一反应，还是他要说什么和迷宫有关的事情。毕竟这便是两个人间迄今为止唯一的交集。

　　不过，等夏思源坐了过去，心不在焉地翻了好几页书，于秋溟还是没有要开口的迹象。

　　难道他真是过来看书的？夏思源看向于秋溟，他正看着一本周刊杂志，怎么看都不是需要集中注意的样子。

　　自上次决心月考完再进迷宫之后，夏思源便刻意让自己的时间被课业填满，来不及考虑迷宫的事，更是再也没去过地下室。看于秋溟的样子，在这期间估计也不会出什么大事。夏思源思来想去，又重新投入了英文课本里。

　　不知不觉，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已经响起，而夏思源还没来得及将最后一组句型熟记。她正陷在书里时，于秋溟轻轻敲了敲她的课桌，力度不足以引起别人注意，却足够让她在人声鼎沸的教室里抬起头。

　　“已经准备得够好了，别太用功了。”

　　她听到于秋溟笑着说。她正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就看到于秋溟将杂志一卷，拎起挂在桌边的包，说道：“保佑我明天也有个好成绩吧。”

　　说完，他将书包挂在肩上，只留给夏思源一个背影便离开了教室。

　　第二天又是整整一天的考试，好在大部分试题都在夏思源所能预想的范围内，不至于因为心态过于紧张而影响发挥。

　　考完试照例是一天的休假，夏思源从考场回到班级时，教室里已是闹哄哄的一团。在如此热烈的气氛中，她也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

　　不过考试并非是结束，现在才是夏思源打算直面迷宫的谜团的时候。一直到晚上回到家，她还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邵明晖今天似乎心情不错，把菜端上桌时还轻声哼着歌。夏思源咬着筷子，试探着问：“妈，你不问我考得怎么样？”

　　“这些事你自己心里有数，用不上我来担心，”说到这，邵明晖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你小时候考试没考好根本不需要大人说什么，进了家门连鞋都不换，就蹲在玄关，沮丧得抬不起头来，还得我去安慰。”

　　夏思源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笑笑，心里却是空落落的，摸不着底。这次，她又向邵明晖问起另一件事：“妈，你听没听说我们学校那个溺水的学生？”

　　“听说了，怎么了？”

　　“我在想，他的尸体到底去哪了，这么久都找不到。”

　　邵明晖捡着碗里的饭粒，不经意地说：“为什么非得是尸体呢？又没有人能确定他真是死了。在河里想找一具尸体容易，但要找一个能活动的人，恐怕就很难了。”

　　“可跟他一起去的朋友都说他落到水里了，警察肯定也在附近调查过，他怎么可能还活着呢？”

　　“这就不好说了，但一个人只要想不被别人发现，总是能找到藏身之所的。”

　　一个无法被人发现的地方，那就是迷宫！

　　夏思源的心猛烈地震动了一下，几乎想叫出声来。她糊里糊涂地扒着饭，等待之后回到自己房间里，把这一切梳理清楚。

　　饭后，邵明晖还在收拾碗碟的工夫，夏思源就溜回了卧室里，装作在写作业。面对着空白的草稿纸，她的大脑在激烈地运动着。

　　既然在离澍河不远的位置出现过迷宫里的怪物，那么在那附近必然有另一个迷宫的出入口。或许就像地下室的那道门一样，只在极为偶然的情况下才能和迷宫内部连通，所以能够一直掩人耳目。罗辰可能就是在周围人不注意的时候偶然进入了迷宫，自那之后就一直待在里面。

　　夏思源想起邵明晖的话，“一个人只要想不被人发现，总是能找到藏身之所的”。可罗辰有什么需要藏起来的理由吗？

　　夏思源对罗辰并不了解，可她突然想到了那天在食堂门口看见李梦琼的时候，她总觉得罗辰不可能将这一切都抛到身后。如果罗辰的失踪并非他本意，那么更有可能的是，他被困在了迷宫中，找不到回来的路。

　　夏思源想到迷宫中的重重险境，这样的话，情况就十分危急了。

　　想到这里，夏思源又有些按捺不住地兴奋起来，急切地想要将这个想法分享出去。她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于秋溟。为此，她在手机上点开许久未看过的社交软件，从跳出来的众多消息里找到和于秋溟的对话，在屏幕上打下几个字符，随后又删去了。

　　她想到之前于秋溟对迷宫的态度，如今关于罗辰下落的猜测不过是她个人臆断，仅仅为了这样一种可能，于秋溟会跟她再次冒险吗？夏思源盯着聊天框里闪烁的光标看了半天，最终还是关闭了聊天软件。

　　夏思源随后将页面切到了搜索引擎上。这些天她在网络上浏览了各种关于异次元空间和灵异体验的信息，在众多科幻小说桥段中，确实夹杂着一些声称是亲身经历的贴文。只不过这些描述都与夏思源所见的迷宫相去甚远。

　　她看到有人将这些经历看作是多元宇宙存在的证据，而夏思源觉得，如果真是由于迷宫宇宙和他们的现实产生了部分的重叠，因而出现了进入迷宫的通道，那么没有理由在相距那么近的位置出现两处入口的情况下，世界上的其他区域却从未有人进入过迷宫。

　　尽管理论上看来确实如此，但现实却是，无论夏思源在网络上如何寻找，甚至搜索起近年来各地离奇的失踪案，她仍未找到其他能够佐证迷宫存在的蛛丝马迹。

　　在一天的结束，她决定第二天亲自到澍河边上去一探究竟。

　　第二天刚吃过早饭，夏思源就抑制不住自己想要探寻真相的心。她和邵明晖说了声自己要出门散步，便下楼推了自行车出来，一路往澍河方向骑去。

　　秋日的河面水波平静，河畔却色彩浓烈了许多。艳丽的暖色让植物看起来比夏日还要更加茂盛，昆虫在其中发出天气转凉前最后的嗡鸣声。

　　趁着周末天气正好，不少人在河边散步野餐，到处一派欢快的气氛。夏思源把自行车停在路边，坐到了靠近河沿的阶梯上。

　　此前她已经顺着周围绕了一圈，凭着记忆去找儿时见到怪物的地点。可多年过去，原先的苏家巷已经改建为商业街，四处停驻着车辆和游人，并看不出任何怪异的地方。

　　夏思源的寻找似乎又陷入了僵局，她心不在焉地盯着远处的水面，手里绕着一只从楼梯上捻起的草叶。

　　溺水事件发生后，园林管理处便在河边竖起了一道栏杆，以确保安全。不过，单薄的一道栏杆显然拦不住顽皮好动的孩子。就在离夏思源不远的地方，一个七八岁模样的男孩大胆地爬到了栏杆后的石头上，如同审视自己疆域的雄鸡一般傲立着。这家家长并未走远，见到他这番举动吓了一跳，连忙带着怒气让他下来。

　　夏思源因喊叫的声音转过了目光，正看着男孩从石头上爬下来，她的目光被男孩背后水面上的一只鸭子吸引了。

　　河对岸的人家常有养鸭子的，这是夏思源从小就知道的。如今的时令，鸭子比初春时长大了不少，毛皮油光水滑，几只鸭子散落在水面上，向前的轨迹破开水面，漾起一道道纹路。

　　夏思源看着它们惬意地游动着，时不时将头探进水里捕食，觉得心情也舒畅了许多。此时，领头的鸭子又一次潜入水里，夏思源正等着它带着战利品回到水面，怪异的事情却又发生了。

　　夏思源等了好一会儿，那只鸭子却依然没有出现的迹象，她的心突然猛地抽动了一下。

　　她慌忙站起身，眼睛仍紧紧盯着那处水面。因为疑心自己太过紧张看错，夏思源还反复点过了鸭子的数量，可那只领头的鸭子确实就这么消失了。

　　夏思源突然意识到了，迷宫的另一个入口，就在那片水面之下。她看着平静的河面，周围似乎没有人意识到在那之下蕴藏着危险。

　　夏思源默默地转身，走向自己停车的地方。她几乎已经确定，失踪的罗辰，此刻就在迷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