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迷宫》衔尾x

39、第 39 章

　　在穿越了第一个世界后，夏思源意识到，如果外界的迷宫如同钥匙串一样，所有层都被串在核心上，那么这些小世界就如同锁链一般连在一起，只有经过了其中一个才能到达下一个。

　　创造这些的“夏思源”似乎刻意将核心消隐了。这无疑给他们的计划带来不少阻力，可现实如此，他们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穿过一道道难关，找回他们原本的那层迷宫。

　　在离开最初的风景画卷之后，他们先后经过了夏思源曾经进入过的藏书间和一间缀满各种华丽装饰的餐室。

　　相较于画框中辽阔的场景，局限于室内的世界为他们的搜寻缩小了不少范围。海德拉很快便在藏书室的阁楼上找到一处隐藏在书架中的暗门。

　　即便这里已不是它熟悉的迷宫，但蛇形生物似乎仍对周围环境极为敏感，任何异常之处都逃不过它的注意。

　　夏思源和于秋溟跟在海德拉身后走入门中，眼前出现的是一间完全密闭的房间，横在中间的一张盛满食物的长桌表明这是一间餐厅。

　　夏思源环视四周，觉得这间石砌的牢笼比起餐厅，倒更像一座石堡的地下室，与开间相比太过低矮的顶部似乎印证了她的观点。

　　房间由两侧墙壁上固定的烛台照亮，但这昏暗的光线显然不足以让人看清室内的细节。长桌指向一座尚未燃起的壁炉，由拙劣的手法雕刻而出，凭借黯淡的光线，夏思源看出那似乎是一张怪物的脸孔，向炉膛里伸出的金属格栅像是它的尖牙。

　　在烛火映衬下，这副画面有一种原始的恐怖感，让夏思源忍不住移开视线。

　　周围的墙壁上画满了风格诡异的壁画，像是中世纪泥金写本上比例怪异的宗教画。借着火光，夏思源看到离她最近的墙壁上画着一个身穿盔甲的骑士正将长矛刺入一个长着公羊头的恶魔的心脏。

　　她从令人不适的壁画上移开视线，转过身看向占据房间中央的长桌。桌面上铺了整洁的白色桌布，几根蜡烛立在桌子中央。

　　在跳跃的火光中，夏思源看到桌上放满了丰盛的菜肴，烤好的整鸡流出蜜汁，羊排上撒着迷迭香。餐桌一侧放满了各种水果，散发着过分甜蜜的糜烂气息。另一侧摆放着精致的甜品，透明的布丁中带着红色装饰，仿佛有血液凝固其间。

　　无论怎么看，这间餐室都让人感到压抑和恐怖。

　　夏思源催促海德拉说：“我们该往哪走？”

　　对于蛇形生物而言，要在狭窄的餐室中找到出口并不困难，它很快将位置锁定到了墙壁上的一处挂毯那里。于秋溟走过去掀开挂毯，在那之后果然出现了一个洞口。

　　夏思源来到挂毯前，这里正是与壁炉对应的位置。她看到挂毯上画着三个在鲜红的火舌中起舞的人，那些扭曲的面容和空洞的眼神让她不寒而栗。

　　她忍不住回过头去，看向远远地隐在黑暗中的壁炉，怪物张开大口似乎正在伺机捕食。她克制自己不要再继续想象下去，跟着于秋溟掀开挂毯，钻了进去。

　　这条通道比之前他们到来时经过的要更狭窄，夏思源手脚并用地穿过需蹲下身才能通行的通道，好不容易从里面爬出，眼睛还未从一团黑暗中辨认出什么，便感到周围一阵晃动。

　　夏思源赶紧靠在一旁的墙壁上，她最初以为是迷宫的震感传播到了这里，然而随着地面的晃动逐渐平稳下来，手臂触及的潮湿的木质感告诉她，他们这是在一艘船上。

　　“我们这是在船舱里。”于秋溟开口道，显然他也发现了这一点。

　　夏思源的心稍微平静了一些，才注意到从刚才起一直回荡在她耳边的海浪声。这无疑是在一个无星无月的深夜，他们在一艘摇晃的小船上，而大海并不平静。这仿佛是一篇经典恐怖小说的开头。

　　此时，他们都多少意识到了彼此心中的恐惧，但在这里停留必然会带来更多危险。于秋溟先开口道：“我们去甲板上看看情况。”

　　海德拉已在一片黑暗的船舱中绕了一圈，似乎也同意于秋溟的意见。两人一蛇便沿着老旧的楼梯走了上去。

　　他们刚一翻开活动甲板，就感到船身更为猛烈地摇晃起来。外面风雨大作，一道道海浪不断冲上甲板，时而一道巨浪掀起，将整个船头吞没进海面。后方的船骨已经严重损毁，似乎随时都有被海浪掀翻的危险。

　　夏思源刚从船舱中露头，一道闪电便从空中劈下，将天空撕裂为两半，瞬时眼前的画面都被照成一片雪白，阵阵眩晕感冲上大脑。她险些脚下一滑跌回船舱里，所幸于秋溟一把拉住了她，扶她上了甲板。

　　惊涛骇浪之中，他们连直起身都做不到。夏思源伏在地上，手掌攀着活动甲板边缘，饶是如此，也险些在船身摇晃剧烈时被甩到船头去。

　　于秋溟刚要试着直起身，便被一道击打在船体上的海浪拍落回去。好在这次他跌到了一团绳索上，顺势拉住了一条系在桅杆上的绳索，稳住了身体。

　　“拉住这个！”他将手里那团绳索向夏思源扔过去，用声音穿透雨幕喊道。

　　夏思源还停留在甲板上，手指为了抓住甲板边缘酸痛不已。雨水不断顺着缝隙钻入她手掌中，带来一阵滑腻的触感，让她不得不更用力地抓住甲板。好在于秋溟扔过来的绳索足够粗砺，即便在她被水浸湿的手中也不会打滑。在绳索的支撑下，夏思源勉强从甲板上站起身来。

　　而就在这时，原本在两人中间观察着周围的海德拉突然直起身子，对着夏思源身后露出惊恐地神色。夏思源这才注意到自己身后隐藏在雨声中的敲打甲板的声音，那显然不属于海浪和雨滴。

　　她连忙转过身去，而海德拉的速度比她更快。她一回头，便在又一道闪电带来的刺目白光中，看到蛇形生物直起身，将一只跃起向她攻击的鱼类生物拍打向左舷。

　　夏思源来不及看清眼前的画面，又一只鱼形生物向她靠近过来。那东西看上去像一只被吹了气鼓起来的鱼类，长着昆虫一般粗壮的几对足，露出凶狠的两排利齿，向她跳过来。

　　这一次，夏思源侧身躲过了这条鱼的进攻，随后一脚将它踢飞到了甲板边缘。此时又一道比船身更高的海浪袭来，整个船身因此偏向了一侧，夏思源也摔到了甲板下落的一侧。

　　她眼睁睁看着被她踢开的鱼形生物落入海中，在水面下的团团黑雾里突然冒出几个形容枯槁如骷髅的人形生物向那条鱼下落形成的漩涡扑去。片刻后，那处海面涌上一团血雾，那条鱼和几个骷髅都不见了踪影。

　　看到这番景象，夏思源的心脏因恐惧而纠结在一起。得赶紧离开这里，她的心中涌出这个迫切的想法。

　　可现实并不如她所愿。船身不断因海浪来袭而剧烈摇晃着，随时都有可能落入危险重重的茫茫大海中，而甲板下还不断钻出带着利齿的鱼类。

　　在夏思源身前，海德拉已经和几条鱼缠斗在了一起。见状她连忙冲上去，将几条鱼踹开，对着蛇形生物说：“你快去找出口在哪，我们得赶快离开这儿！”

　　夏思源双手紧攥着绳索，她的指甲因过度用力而嵌入手指渗出血来，脚踝也被那些长着利齿的鱼咬伤了。可她来不及在意疼痛，只想着为海德拉拖延时间。

　　散发着腥臭气息的鱼还在不断从船舱入口钻出，眼看着她招架不住时，一块木板从她身后挥过来，打飞了来到她身前的几条鱼。

　　是于秋溟，他捡了一块从船身上脱落的朽坏木板，将绳索系在腰上靠近过来。

　　他一面击打面前的鱼类，一面对夏思源说：“得把舱门关上，不然它们会一直冒出来！”

　　可是，夏思源看向舱口，活动甲板底下不断有长着尖利长脚的鱼钻出，一只接着一只压在舱门上向他们冲过来。

　　就在她考虑要如何才能关闭舱门时，一道海浪袭来，将右舷高高托起，整片甲板几乎垂直于海面，马上要被浪潮翻过去。夏思源死死抓住手里的绳索，踩在甲板上的双脚不断打滑，可就在这时，原本聚在舱口处的鱼也因失去支撑，沿倾斜的甲板滑下了左舷。

　　“就是现在！”

　　于秋溟借机扑向舱口，将舱门一把拉上，不管在其下不断冲击着舱门的力量，用整个身体压住舱门。

　　或许是运气终于落到了他们头上，就在于秋溟成功关闭舱门的瞬间，将要被海浪掀翻的船体竟有了回落的趋势，转瞬间船体的倾斜角度比刚刚平缓了不少。

　　夏思源见状立刻奔向舱门，将手里的绳子用作门闩，用尽全身力气拉紧绳索，将舱门和甲板、桅杆紧锁在了一起。

　　做完这一切，两人终于可以暂时松懈下力气。夏思源松开自己因长时间攥紧绳索而被勒出血痕的双手，刚要撑在甲板上喘口气，身体便在船体又一次剧烈动摇中失去平衡，向一侧倒去。

　　失去平衡的惊恐让夏思源四肢奋力挣扎起来，可周围并没有任何能够借力的地方，她被雨水浸湿的运动鞋和衣服与甲板间几乎没有任何摩擦力。眼看她就要从甲板上滑落下去，于秋溟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让她在甲板上停住了。

　　夏思源抬起头，看到于秋溟同样在雨水中被冲刷的面孔，这才松了一口气。

　　“海德拉！”在这一阵颠簸过后，夏思源刚从甲板上直起身，便在四周搜寻蛇形生物的身影。

　　“在那儿！”于秋溟先一步看到了海德拉的位置，示意夏思源往船尾看去。

　　海德拉正躲在被风雨摧残过的船舵后面，将几条蛇身高高立起，扭动着要吸引他们的注意。在夏思源视线的尽头，几条闪电撕破天空和海面的交界，那曲折的“之”字形电光和海德拉的身形相似，却给她带来完全不同的体会。

　　“它一定是找到了出口，我们快过去！”夏思源喊道。

　　趁着当前海面尚且平稳，两人向海德拉停留的地方奔去。随着雨势渐缓，夏思源听到脚下传来一阵阵拍打声，她明白那是船舱里的鱼正一次次跃起，想要冲破甲板。

　　随着那些尖利的长足划过木板的声音越发清晰，她似乎觉得前方的甲板都开始松动起来。

　　眼看着出口就在前方了，夏思源的心越跳越快，每一步都重重踏在甲板上，将除了海德拉身后那个幽深的洞口之外的一切都抛到脑后，一路来到蛇形生物身边，一刻不停地钻进了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