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途星辰半途雨》saylouchu

9、第九章

　　试镜的机会很少。

　　虽然李姐挺认可裴行雨的能力也对这姑娘欣赏有加，但毕竟只是个影视城的群头，就算有些人脉，接触最多的也只是剧组的领队或是助理导演，真正能敲定演员的正副导演她也是无能为力，只能碰运气。

　　为了裴行雨的事，她每天没事就往各个剧组里凑，跟着套近乎打听招演员的信息。虽然这事她以前没少做，但总比以前更勤了些。

　　裴行雨深受感动，无亲无故的人，她能做到这份上怎么想都让人感恩。

　　沈星对此表示，你就是李姐能凌驾其余群头的筹码，你好了，她只会更好。

　　其实，裴行雨压根不用把自己搞得这么凄惨，打个电话给宋平忆，连话都不用说，以宋平忆的脑子接下去的事一定顺理成章。

　　但沈星没敢说，她知道，裴行雨比谁都清楚这一点。既然这样，沈星觉得这么等下去也不是事......

　　她瞄了眼正坐在书桌前把面膜往脸上敷的裴行雨，拿出手机点开女友微信。

　　挣扎良久，发了个抱抱的表情包过去。

　　那边应该是在休息，很快也回了个抱抱。

　　裴行雨抹着面膜的褶皱，从镜子里看见沈星拿着手机正拼命打字，脸上还一副撒娇的表情，心里嫌弃的不行。

　　恋爱中的狗，真让人遍体发寒。

　　她记得沈星说过，她女朋友在贵州拍戏来着。

　　“你要是想她了，去贵州找她呗。放你几天假，反正我这儿也没其他事。”

　　沈星抬眼看了眼裴行雨，继续低头看手机。

　　上面最后一条信息是【你等我下，我问问。】。

　　约莫十分钟后，信息又发了过来。

　　【横店的话，有部玲珑好像在面试。主要角色就别想了肯定是内定的，你朋友可以去试试其他次要角色。要我跟他们选角导演说一声吗？我认识。】

　　沈星忙回不用。

　　她和裴行雨的事自己没告诉过赵敏敏。一是减肥期间就有口头的保密协定，二是就算和赵敏敏说了也意义不大。

　　她肯定没过几天就忘了。对她来说，没什么比自己的戏更重要。

　　【我能去贵州找你吗？】沈星还是没忍住。

　　【别了吧。就算来了也没时间陪你。意义不大。】

　　“就知道。”沈星嘀咕了声，点开李姐的微信，将信息告诉她让她去帮忙打听。

　　两天后的下午，李姐，沈星和裴行雨在戏玲珑剧组的试镜办公室外等着叫号。

　　办公室外围满了人，都是拿着号码等着面试的，或是紧张等着或是闭眼沉浸进入状态。

　　之前裴行雨试镜的剧组可没这种阵仗，陈姐说了她就来了，以为是像以前似的小网剧，没想到是这种级别的。

　　她什么都没准备。看着办公室里的人进进又出出，越来越紧张，捏着号码牌的手指都不由自主的开始打颤。

　　“38号，38号周可！”导演助理捏着版子开门喊道。

　　坐在裴行雨身边的一个高个子美女举起手，起身不紧不慢走了进去，导演助理顺势关上门。

　　“下一个就是你了。”李姐脸上看不出紧张：“小雨，你得给我争气，我为了这可没少赔笑脸。”

　　“她肯定行。又不是第一次。从小到大什么场面没见过。”

　　裴行雨越过李姐瞟沈星，见她正抱臂，闭眼靠坐在墙壁，甚至还翘着二郎腿。

　　李姐疑惑。

　　“从小到大？”

　　“对啊，她就没失过手。我们在一边玩泥巴，她在那里看书。我们拿着钉耙金箍棒打架，她在一边劝架还能说出一大堆道理。小时候就这么厉害，现在还能怕这种事。”

　　“你们那是小孩闹着玩，跟现在不是一回事儿。”

　　沈星笑笑不说话，脚上帆布鞋的鞋带都被晃散了，直直垂了下来。

　　“39号，39号晓雨！”

　　导演助理打开门喊人。

　　裴行雨捏紧号码牌，昂首挺胸站起来，面带笑容从38号美女的身边错过去走进了办公室。

　　门被关上，沈星才睁开一直紧闭的眼，伸直双腿弯下腰去揉自己的脚踝。

　　刚才扭得太频繁应该是抽筋了。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虽然因为心态原因过得慢是肯定的，但这也太慢了，进去得有一个小时了。

　　40号都急的额头开始冒起汗来，盯着一直紧闭的门连眨眼频率都低了不少。

　　其余等号的人也不说话，场面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又是半个小时，门吱呀一声从众人耳朵里炸响，导演助理率先从里面冒出来。

　　“40号，40号李丽！”

　　裴行雨从里面走出来，眼睛和鼻子都是红的，头发也有些散乱明显是哭过。

　　三人穿过坐满人的阴暗走廊，阳光一洒在几人身上，李姐就迫不及待问结果。

　　裴行雨先是摇头说不知道，可很快又说：“我觉得应该不差，他们让我演了好几个场景，最后导演还问了我能不能接受跟组。”

　　“那就是八九不离十了呀!”李姐差点激动的跳起来：“晓雨！你要熬出头了！”

　　“没通知下来，谁知道。”裴行雨似乎异常冷静。

　　李姐刚想说话，那位负责叫号的导演助理追了出来，见到她们还没走远脸上瞬间轻松不少。

　　“陈导让我来告诉你，请预留出足够的时间，两天后还是到这来见面说合同和集训的事。具体情况待会应该有工作人员打电话告知。”

　　助理说完迫不及待的就要回去，可没过一会儿又回头说了声恭喜后才跑回去。

　　这下李姐爆炸性的心情更是难以抑制，在原地疯狂跺脚做了会高抬腿，感觉下一刻就要飞天。

　　沈星和裴行雨看着她，好像怎么个高兴法都不可能比她更有戏剧张力，于是选择了内敛式的表演方式。

　　“没想到。你真成功了。”

　　裴行雨扬起头，张开双臂伸懒腰，让自己充分的接受日光洗礼，笑道：“毕竟某只小八戒说的对，我从小时候就这么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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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团柳絮轻飘飘以湛蓝天空为背景被风经由窗户送到了沈星的电脑键盘上。

　　沈星将它吹走，十指翻飞间屏幕上一段段对话和情境有了归处。

　　柳絮没降落成功，最终选择飞向电脑一边的同伴们，落定在书桌。

　　键盘噼里啪啦工作几小时，屋内终于出现了另一种声音。

　　裴行雨打开门把帆布包扔进小沙发，自己则倒进大沙发里深陷着躺了会儿。

　　回眼一瞅带回来的热奶茶，起身拿起袋子往卧室走。

　　她将奶茶放在电脑旁。

　　沈星头也不抬说了句谢谢，眼睛直直盯着屏幕，眉宇间情绪饱满，双手却准确无误的拆吸管扎封口。

　　喝到见底听到响声时，才意识到自己在喝奶茶，裴行雨回来了。

　　她往后一看，见某人正斜躺在自己床上，眼神空洞的望着床板发呆。

　　戏玲珑开拍已有一月有余，裴行雨饰演的是自小跟在女主身边的亲信兼婢女，对剧情与人物关系走向都有作用，算是次要角色中的主角。

　　开拍前做剧本围读等准备工作时她还兴头满满，每天半夜回来都不忘拉着自己分享，怎么反倒进入正轨后萎了。

　　她不是剧组的员工，也不是主角方的工作人员，次要演员非必要没有自带人员的资格，所以沈星除了知道她每天的拍摄地点其余一无所知，自然也不知道她每天具体都碰到什么事，有没有被骂被刁难之类的。

　　沈星维持着动作注视了裴行雨一会儿，回身压下电脑。

　　“今天有点累不想自己煮东西。你陪我出去吃吧。”

　　“吃什么。”裴行雨语气没有起伏，一马平川。

　　“小火锅吧。想吃很久了。”

　　“好。”

　　裴行雨僵着身子起身，边往客厅走边将身后的长发用皮筋扎稳。

　　收拾完走出卧室时，对方已经背着帆布包站在玄关等着了，跟个智能机器人似的没有一点活力。

　　沈星叹气。

　　美食都打动不了，估计是要出杀手锏了。

　　两人来到火锅店，四点半，没到饭点所以人不多。

　　她们找了个靠窗的双人位坐下点好餐后，沈星瞄了瞄仍旧半死不活的裴行雨开始进入状态。

　　她先是重重叹出一口气，撑起下巴眉头紧皱看窗外装出一副很惆怅的样子。

　　裴行雨本来也在神情麻木的看窗外，听到对面的响动回头看过去，见她心情好像比自己还糟糕。

　　“怎么了？”

　　沈星没立刻回答，只是微微摇头表示没事，但咬着的嘴唇暴露了她就是有事。

　　裴行雨又问了遍沈星才开口道：“现在有些人怎么这么爱找事呢？人好好的兢兢业业拍着戏，总有幺蛾子喜欢到处扑棱。”

　　“你女朋友找你抱怨了？”

　　沈星用余光窥视了眼，心想人类活着的动力果然就是八卦。

　　“是啊。她剧里的女二总是爱找麻烦，你说是不是故意的呀？”

　　“可能吧。”裴行雨用吸管搅了搅杯中的果汁：“女二的戏份和高光没有女主多，容易遭人嫉妒是肯定的。”

　　“怎么就肯定了。一个剧组里有多少配角，为什么就她这么爱作妖呢？要是人人都这样，还拍不拍了！”

　　裴行雨见沈星好像误会自己在给女二说话找补，但心里还是气到了，毕竟自从她们来这后沈星就没用这种口气和自己说过话，现在为了女朋友，居然连脑子都转不动了。

　　“要是你女朋友本身就配不上这个角色呢，要是她没演技还爱瞎甩锅呢？你怎么知道那女二不是因为这个找的事。”

　　服务员适时的插|进两人中间，微笑着将各种食材摆上桌，并嘱咐锅底很烫，请务必小心。

　　两人隔着各种冒着凉气的肉和蔬菜对峙了会儿。沈星率先夹了片雪花牛肉放进裴行雨面前的小锅。

　　“你被甩锅啦？”

　　裴行雨闭上眼一脸的追悔莫及，居然被套出来了！

　　既然如此。

　　“你说她没演技被导演说了也不知道反省，还爱在别人身上找存在感。我都为了她把自己脸涂黑了几个度，每天几乎都是素颜出镜，除了同框镜头没办法，平时也是能躲着就躲着，也不求她有多感激吧。可她今天自己进入不了状态居然怨我没给她反应。拜托！我都差哭瞎了好嘛！她自己伤心激动不起来当着所有人的面骂起来了，说要换掉我不然不演了！”

　　“你被换掉啦？”沈星担忧道。

　　裴行雨夹起牛肉本来想在蘸料里卷一圈再吃，可最后还是清汤寡水的选择了生态原味。

　　“陈导是个讲理的。他说要换也得换没用的。她就没声了。”

　　“那挺好。”沈星如释重负：“起码还有人替你出头。”

　　不过，经过这一遭，裴行雨在剧组的日子怕是要更不好过了。

　　沈星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恍恍惚惚的居然没意识到自己一直在给裴行雨锅里夹肉。

　　“你锅底都快烧干了。”

　　“艹！”沈星放下筷子，急忙喊服务员加水。

　　裴行雨终于笑了，往她蘸料盆里夹了几块肉和茼蒿：“没事，他们明天就不在这了，我也能继续做回欢乐的群演了。”

　　“你不跟着去？之前陈导不还问你能不能跟组吗？”

　　裴行雨摇头，“一个礼拜前就通知说我不用跟组了。回来后找几个场景补拍一下就行。”

　　肯定是那个女主搞得鬼......沈星忍不住这么想。

　　“我本来不想拿这种事烦你的。你最近终于有时间写东西了就想着一定不能影响到你的情绪。”她低头怒了努嘴，愧疚道：“对不起。”

　　“你是我老板啊，你跟我说对不起。”沈星盯着裴行雨的尖下巴笑道：“我是写故事的人，这种素材听得越多越好。虽然你的经历有些老套，但我决定还是得为你出口气。”

　　“怎么出气？”

　　说是没事，一听要报复回去还是满脸期待。

　　沈星一脸坏笑，将锅里的食物一一挑着放进蘸料碟

　　“我故事里缺个坏事做尽最后人人唾弃的小配角，就拿她来套吧。”

　　裴行雨也弯起嘴角，在雾气蒸腾的火锅后面笑得的狡黠。

　　点头同意道：“就这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