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途星辰半途雨》saylouchu

76、第七十六章

　　裴行雨的苦肉计没奏效，并在当天就被宋平忆暗暗偷拍的自己在浴室亢奋高歌视频给彻底扼杀了。又羞又气的她好几天没理那位只知道窝在台北某剪辑室里的人。

　　直到剧杀青那天，作精收到一束说是早就准备好的巨大花束和一张写满彩虹屁的贺卡才算是了结。

　　当天导演写了一长段工作心得，将所有主创和工作人员给夸了一顿并附上了一张杀青大合照发了微博。

　　居然上了个小高位的热搜。

　　这可能是裴行雨这短时间里第一次再次出现在别人的夸奖里。引来了好些或善意或恶意的评论。

　　有人感叹裴行雨好像没怎么变，虽然头发短了更精瘦了些但不妨碍她仍旧是这一大群人中最吸睛的。也有人说虽然看着是变化不大，但和以往她最红时的杀青照对比，整个人放松又舒展，疏离感没那么重了。

　　当然，互联网上有些人总是闲不住，乐于挑拨生事端。问众人裴行雨这样取向的人有资格演警察吗？她不配吧之类的言语也是频繁出现在评论里。

　　扎眼又扎心，气得宋平忆和任菲巴不得不择手段去炸了这些人的号。

　　裴行雨没心没肺毫不在意。剧杀青没几天，几乎无缝衔接进了另一部谍战剧里做起了里头的敌方大反派。

　　这还是她自好几年前演芷灵后又一次演反派，所以很看重这个角色。

　　忙着精读剧本，怎么演能让这个角色更有深度更有复杂性成了她每天想得最多的事。

　　剧组里的人每天都能见到她在工位上抱着剧本读读写写，要不就是趁导演和制片人空闲时拉着人探讨个不停。

　　以致于一个多月后见到终于从台北赶回来激动抱了自己满怀的这个女朋友竟然无动于衷了。

　　这反应着实伤到了对方脆弱的小心灵，之后只要见到下工回到酒店的裴行雨就拿那双大眼睛哀怨的瞅着，嘴里念叨最多的就是时间久了，感情也淡了，果然是不爱了吧。

　　起先裴行雨还会觉得愧疚，抱着去亲亲哄哄说好话。可时间一久，她的耐心被这黛玉附身的沈仙子彻底磨没了，在一个月黑风又高的夜晚，将人压在身下狠狠教训了一顿。

　　事后，沈黛玉被收拾老实了，摸着被子里裴行雨紧实的腹肌，又捏了捏自己的软肚皮，抬头看对方，眼里满是警觉。

　　裴行雨被她看笑了，挑起眼角戏谑道：“还不够啊，再来？。”

　　沈星急忙摇头，将身子往上移，将人拉过来抱在怀里：“我明天就去办卡找教练。我，我要练八块腹肌！还要练出人鱼线！”

　　“嗯。”怀里的人不咸不淡应和，又往人身上蹭了蹭环住腰，将脸埋进对方颈侧闭眼道：“我等着。”

　　沈星看着她略显疲态的侧脸，轻轻将被子往上提了提。一手枕着自己的头，另一只手在被子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裴行雨的手臂。

　　怀里的人仍旧闭着眼，嘴角却微微弯了弯，随着手臂上的节奏踏实的迈入了梦乡。

　　第二日，沈星低调地混在工作人员中和裴行雨一同来到拍摄场地。

　　这戏也快杀青了，只剩下将近三场左右的戏份。

　　裴行雨已然状态全开，这一场和女主斗智斗勇的对手戏，看得沈星心惊肉跳汗毛倒竖。裴行雨完全将心黑手狠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女军|统演的活灵活现，女主在气势和演技上被各方面全盘碾压。

　　导演喊停后，所有人不约而同深呼了一口气，女主更是如临大赦，一直暗暗不停用眼角偷瞄正在补妆的裴行雨，一副压力山大的表情。

　　“真可怜呐。”

　　“确实。”

　　宋平忆和沈星听着工作人员对女主的忧虑之言，不约而同地眨了几下眼心里却暗自乐开了花，骄傲感油然而生。

　　下工前，裴行雨被导演和制片人单独叫走说话去了。

　　许久，沈星和宋平忆才在车里等到姗姗来迟的人。

　　见裴行雨虽然面上无波无澜，可以她们对她的了解，说的绝不是什么好事。

　　“他们让我收敛。”裴行雨无奈阐述：“说是其他人觉得我太难合作。”

　　车里的人，包括司机和化妆师听完都是满头黑线。

　　无话可说了属实是。

　　“算了，反正也没几场了，收敛就收敛吧。”裴行雨妥协道，招呼司机开车。

　　静静开了段，车内突然响起了宋平忆的咒骂声。

　　众人循声望去，见她愤愤锤了下车台，恨恨道：“我今晚就跟他们说理去！妈|的！哪有导演和制片希望演员往坏里演的！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这群傻叉！看我怎么修理他们！”

　　后排的沈星和裴行雨扭头看向彼此，鉴于宋平忆现下正虎里虎气不好笑出声，只能抿紧双唇充当病猫的角色。

　　不知宋平忆和那两位怎么说的，隔天导演和制片态度大转，将其他人撂在了一边，轮番个儿的来和裴行雨‘谈心’。

　　她已经很久没受过这么热情的待遇了，不习惯的僵着脸假笑应付，眼睛一直瞄向拿鼻孔对人的宋平忆。

　　不过听他们言语里说的，其实裴行雨也能猜到个一二。应该是宋平忆拿罢演和毁约要挟了。毕竟自己都快杀青了，要是突然选择毁约那之前拍的相当于直接作废，剧组不仅要重新找演员补拍，后期那些七七八八更是麻烦。

　　她就是吃准了这两位不敢现在冒险换演员，而且说白了，宋平忆也不在乎付违约金给他们，她一直都不在乎钱。

　　这让裴行雨突然想到一件往事。

　　十三四岁的年纪，那时李渔给自己接到了一个亡国公主流落江湖成了一代女侠的角色。

　　演女主的青年时期，戏份多镜头多发挥度也多。可也是因为这个，戏拍到一半有个资方带着和自己一般大的女儿找到导演和制片说是要换掉自己让那位名副其实的真公主上。

　　几个大人在办公室吵得不可开交，裴行雨和那位小公主在门外贴着脸偷听。

　　“你妈在撒泼呢。这也太丢人了。”

　　小公主的眼睛又大又圆，天真无邪。

　　“其实你们答应了就能拿到很多钱呢。我也能追星成功。不挺好的嘛。”

　　“你是来追星的吗？”

　　女孩兴奋地点头：“对啊。多好玩儿啊。”

　　“好玩吗？”

　　小女孩又坚定地点了点头：“所以你劝劝你妈，和我这么一个小孩争什么呢。我让我爸再多给你们点钱就是了，他最疼我了！”

　　能说她什么都不懂吗？不能，她什么都懂，不懂的是当时的自己。

　　角色没了，裴行雨还在宋平忆面前埋怨她又没用又傻，为了所谓的一口气不要钱还在那么多人面前哭鼻子丢脸，并且还很羡慕那小女孩有这么疼她且有权利的父亲。

　　不知道的是在当时处境下，宋平忆做的那件丢脸事是她能做到的最疼爱自己的方式了。

　　而现在......

　　裴行雨在送走两位大佛后，眼睛聚焦在了宋平忆跨在肩上的大白包上。

　　“你想喝水吗？”宋平忆见状，熟练的从包里拿出保温杯，边旋开杯盖边念叨：“你别把这些人的龌龊事放心上，专心演好戏就行。”

　　裴行雨看了眼她递过来的保温杯，笑着接过喝了口，对宋平忆淡淡道：“过几天回北京，我跟你一起回家。”

　　“哪，哪个家啊？”宋平忆追上裴行雨，问得小心翼翼。

　　裴行雨却不言，一反常态轻轻挽起宋平忆的手臂在对方惊愕且有些愣怔的步伐中，慢慢往休息室走，看得经过身边的工作人员颇为好奇。

　　毕竟进这组这么久，他们从没见过这对母女有这么亲昵的时刻。

　　婚礼当天，布景精致浪漫的大堂内人群熙攘，盛装出席的宾客们在各色淡雅且梦幻的花朵中觥筹交错欢声笑语，新娘的休息室却安静的出奇。

　　宋平忆穿着简洁的高定婚纱，静静坐在梳妆台前看着身后的人。

　　裴行雨小心地将珍珠项链的扣锁扣上，抬眼对上了镜中的宋平忆。

　　“真好看。”她弯下腰将双手抚在宋平忆的双肩笑道：“我要把这样子记一辈子。”

　　宋平忆说不出话，盯着裴行雨眼眶一点点红了，好似是为了回应裴行雨的话，忍着眼泪不让它落下来，嘴角努力弯了几下又不受控制的颤了颤，急忙低下头小心地擦眼角。

　　裴行雨和她的心情差不多，心里有千言万语，到嘴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只想静静看着宋平忆，看久一点儿，记清楚点儿。

　　两人无言凝视彼此，直到房门被打开。

　　外头的嘈杂热闹被漏了进来，沈星别扭的踩着高跟鞋半跑半冲的进来，及膝的小纱裙张扬的坠在沙发上。

　　“累死我了。”她在沙发上瘫了一小会儿，又忙起身无头苍蝇似的撞向保险箱，输入密码从里面将婚戒盒子给取了出来。

　　“时间快到了，要走红毯了。”随即匆忙的又往外走。

　　刚到门外，又扭过头倒着走到梳妆台前，闪亮地眼睛睁得老大：“宋阿姨，您可真好看！”

　　宋平忆被逗笑了，上下打量了下沈星，略带调侃道：“没你好看。”

　　沈星看向裴行雨这个母老虎用眼神控诉了一番。

　　“快出发去教堂吧，李总快被任菲虐杀了。”说完，对着裴行雨做了个鬼脸，又嗡嗡嗡的东倒西歪着往外飞走了。

　　宋平忆坐正身子，捋了捋鬓边的碎发，看着镜中的裴行雨笑道：“我们走吧。”

　　裴行雨点头，抿了抿嘴，舒出一口长气也笑道：“我送你。”

　　两人站在红毯上，庄重的音乐一响，裴行雨挽着宋平忆的手，一步步踏着节奏走向尽头鲜有紧张神色的李渔。

　　裴行雨感受着两人手臂肌肤相贴的触感和热度，在众人视线注视中眼前忽然不受控地模糊了起来。

　　她想，这可能就是真正放手后才能体会到的稀有幸福与遗憾。

　　沈星安顿好沈国平，又被施楠昇拉着去见了好几个前辈，应付完上来打招呼的各色男女，等终于得了空，青草地的天空上已是满眼橘红，草地上的氛围小灯亦是星光点点了。她在户外找了一圈都没见到裴行雨，想了想脱下高跟鞋往山坡顶上的教堂走。

　　在见到那抹熟悉的背影后，沈星站在大门口盯着看了会儿，不声不响的走了进去。

　　“又不接电话。”她走到裴行雨身边搭上对方的肩膀：“活都我干你在这偷懒是吧。”

　　裴行雨笑笑不说话，继续盯着教堂顶上的彩绘玻璃不知在想什么。

　　今天实在是站得有些久了，她又是第一次穿高跟鞋简直苦不堪言。见裴行雨还没有想走的意思，便默默坐上一边的长木椅，用椅背顶着头，侧过脸看着身边一言不发的人。

　　空荡肃穆的教堂安静的落针可闻，被夕阳与玻璃映照的斑斓长廊和某人怅然的脸也随着时间流逝一点点黯淡进了黑夜。

　　“他们应该已经上飞机了吧。”

　　那个一直不动如山的人终于有了反应，看向一边还在盯着她看的人。

　　“过来。”沈星直起僵硬的背，拍了拍自己坐着的椅子。

　　裴行雨乖乖走过去，刚一坐下就被人猝不及防的将身子按在椅背上吻住了。

　　两人纠缠了许久，沈星才舍得分开，盯着眼前又水又亮的眼睛小声喘息道：“只允许你忏悔这一晚，从这出去后别再患得患失也别再自责，相信她是真圆满，你已经做得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