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途星辰半途雨》saylouchu

71、第七十一章

　　“大家好呀，我又来更新啦，这次是导演特辑。”

　　沈星将怼在镜头前的脸远离，慢慢露出身后的景象。

　　坐到椅子上后，对身边的人熟稔道：“自我介绍下呗。”

　　Nancy对着镜头微微点头，声音有些慵懒：“大家好，我是Nancy。”

　　“说中文名。”

　　Nancy斜了眼最近越来越没分寸感的部下，妥协道：“大家好，我是......曾柔。”

　　“好温婉的名字呀。”某人贱兮兮的‘夸赞’。

　　录完后你死定了。Nancy看着沈星假笑，眼里充满着各种算计。

　　如每个卑微打工人那般，沈星察觉到了上司的信息，果断秒怂，正襟危坐进入严肃状态。

　　只要没人作妖，妖就祸害不了事，访谈进行的很顺利。

　　谈你来我往了些Nancy入行的经历和关于独立电影的话题，也发表了些对当下影视行业的一些看法和忧虑。

　　虽然她当下拍的是厂片电影，但还是鼓励对影视行业有兴趣的人能尝试多拍独立电影。自由的表达与创作很重要，多样化能带给社会更多思考和可能性。

　　也就用了一个半小时不到，两人便完成了稿纸上的所有内容圆满手工。

　　沈星也实现了自己的承诺，请Nancy吃了顿大餐作为回报。

　　出饭店后，天已然全黑。Nancy原本以为她会和自己回酒店的，没想到一出门，某人反而率先上了网约车跟自己说了拜拜。

　　回酒店的路上，那种这人有‘情况’的感觉一直在Nancy脑中挥之不去。

　　自从电影启动后，所有事都很好，除了裴行雨和沈星。

　　电影的主题基调偏现实魔幻，女主处在灯红酒绿弱肉强食的娱乐圈，心理轨迹是很复杂多变甚至有些反|道德的。偏偏这需要入戏的演员和最熟悉剧本的编剧是一对儿。两人一凑到一块儿，或是说句话都是在眉来眼去的调情，严重影响了整个组的状态进入。

　　忍了几天，Nancy终于爆发。勒令两人不准再频繁见面，沈星必须得跟组员们一起住酒店。

　　发威还是有用的，她们至此在组里也没腻歪过度，正常了许多，甚至若非必要都会克制住交流工作以外的事。

　　也是出于愧疚吧，所以沈星找到她说想拍访谈的时候，Nancy也就提了顿请吃饭的要求。

　　至于有关‘情况’的疑惑其实已经困扰她很久了。沈星自从和裴行雨分居，有好几次都被Nancy发现总是在半夜偷偷出门。起先以为是找裴行雨去的，可时间一久她很确定不是，因为两人隔天的状态和氛围是骗不了人的。毕竟作为导演，感知力和观察力还是有的。

　　这事要是放在别人身上，八成就是劈腿会情人去了。可是沈星......

　　Nancy吃不准，又实在是禁不住好奇心作祟。

　　摸清规律后，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尾随着偷偷出门的沈星做起了狗仔的活计。

　　酒店在朝阳区，她跟着一路跟到了偏远房山区的一家医院大门口。

　　见人下车后，Nancy连忙也扫码付钱，快速躲进树丛，见人拿着手机看了会儿才抬头往里走。

　　鬼鬼祟祟跟了段后，沈星在医院住院部的大楼门前停了下来，往四周瞅了眼后，坐在了离急救室不远的一处花坛边缘上。

　　起初，她以为沈星是约了人，但一小时过去，花坛上的修长人影只是望着急救室的方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连动都很少动。

　　夜深露重，十一月底的北京，风吹过来阵阵带刀，剐蹭着露在外面的皮肤。

　　Nancy后悔死了，看了眼手表，已经十二点半了，出门太急连条围巾都没戴，站在一颗凋零的小树苗底下哆哆嗦嗦不停跺脚。

　　她就不该好奇，这东西不仅害猫更多的是害死人。

　　急诊室里陆陆续续出来了几个人，Nancy见沈星终于站起了身，以为是有要走的打算了，心中狂喜。

　　但是那几个人走后，她又坐了下来，继续盯着急诊室大门前的暖黄灯光，像个极度厌光的渴光者，整个就是矛盾。

　　一点了，Nancy痛苦的笑了下，决定不再坚持，头也不回地往医院大门走。边走边颤抖着手指用叫车软件打的。

　　在大爷的门卫室里等了十几分钟，司机开车到了门口。

　　Nancy迫不及待，刚打开车门想坐进去，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喊声传来。

　　“能和我一块儿拼个车吗？”沈星喘着气跑到Nancy身后：“我可以付全部的费用。”

　　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Nancy僵硬的转头，尴尬的露出个笑脸：“我,我觉得行。”

　　“......”

　　的士司机不知怎么想的，居然播着鬼故事合集。

　　惊悚阴郁的背景音和播讲者刻意压低的低沉嗓音，逼着让后座正闹情绪的两人不得不坐得近些。

　　一个小时的路程，两人为了缓解恐怖氛围，以心虚的Nancy先起头，聊起了天。

　　起先还是些工作上的事，等身体恢复温暖和舒适，Nancy的好奇心又一次触发，绕着弯的旁敲侧击。

　　沈星本来就没做什么亏心事，当然不怕被问。

　　睨了眼Nancy八卦的嘴脸后，淡淡道：“找个护士。”

　　“护士？”Nancy疑道：“就刚才那医院的？”

　　“不知道。我只知道她的职业是住院护士，工作地点在房山，见过一面，印象深刻所以还记得样貌。”

　　“找她干嘛？”

　　沈星微微苦笑了下：“问些事，然后再拜托一些事。”

　　不知道这人怎么想的。房山这么大，医院那么多，要找到猴年马月？有这时间精力还不如另想他法呢。

　　“不难。”沈星好像猜到了她的所思所想：“我上网筛选过信息。房山一共一百三十多家医院，根据已有信息排除掉了八十多家。好在住院护士的排班时间和天数都是国家规定的。掐准时机等在门外，总能找到。”

　　“傻子。”Nancy脱口而出，又问她：“第几家了？”

　　“十三。”

　　“......”她想问沈星到底是为了什么，但对方刚才没明说就是有意不想让人知道。不过，鉴于自己的第六感超强，所以也不难猜：“又是因为她吧？”

　　沈星勾起嘴角，看向窗外没回答。

　　Nancy斜着眼观察起这人半暗半明的侧脸。

　　鬼故事合集又讲完了一个结局，主播故作深沉的拖着尾音结尾：

　　【他不知道，并且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沈星听见Nancy的笑声，从车外飞速略过的路灯上收回注意力转头看过去。

　　见这人低着头，身子笑得直晃荡。

　　“干嘛吓人？”

　　Nancy看向沈星，头仍旧低垂着：“我从小运气就不好，又是个女孩子，所以但凡见想要的东西有些苗头肯定会死命的抓住且持之以恒。至于现在的名声和地位也不是因为多有才多有灵性，是我从国中开始就千方百计混入男性主导的行业里，忍受嘲笑和贬低换来的。因为我相信坚持的力量。”
　　“......我现在突然觉得它并不是万能的。你说呢？”

　　“......”沈星被她看的有些怵，配合着车内阴森的调调恐怖感更是直抵后心：“嗯.......嗯！”

　　Nancy盯着人又看了会儿才抬头，坐直身子面无表情侧过脸，开始将注意力放到自己这边的窗外风景。

　　沈星余悸未消，拿出手机点开裴行雨的界面，给她发信息。

　　【我觉得男人婆被鬼附身了。】

　　【这么晚你们还在一块儿？】

　　【不是，这不是重点！男人婆，男人婆刚才眼睛突然红光一闪，吓死我了！】

　　【......】

　　【你上次不是说宋阿姨带你去算过命吗？我们有空了就去！不对，要是明天收工早我们先去雍和宫拜拜也行啊。】

　　【......随你吧。】

　　“喂！”

　　就在这时，身边的人忽然幽幽开口。

　　沈星被吓得颤了颤，抓紧手机不敢和人对视。

　　“你干嘛缩得跟只鹌鹑似的！”

　　“有，有点冷。”

　　Nancy正想说话，前头的司机忽然开口提醒：“到了，可以付钱了。”

　　沈星一听，司机连车都没停稳当就迫不及待的开车门跳了下去，差点摔了个狗吃屎。顾不得那么多了，急急往酒店大门跑。

　　“喂！”Nancy在身后喊人。可某个胆小鬼头也没回，一下就跑没影了。

　　接下去的日子，沈星一看到她们这位导演，就忍不住想起她在车里的种种反常画面，特别是裹挟着想象与胡思乱想后更是觉得惊悚异常，以至于每次看向显示器后面注意力高度集中着的Nancy时眼神中总能窥到几分忧绪。

　　十二月底，电影杀青。

　　沈星拼了老命，说服了Nancy在回台交工前和自己去了郊区的寺庙里祈福。

　　说是为了电影其实就是想让她进庙里净化净化。

　　走完一套流程，塞了好几百在功德箱里后，某个明显已经有些魔怔了的人终于宽心了些。

　　回程的时候，Nancy看着神清气爽的沈星默默偷笑，手里崭新的佛珠盘的嗒嗒作响，心里既有这一月戏弄后的得意又有对这傻子所作所为的些许感动。

　　“哎！”

　　沈星停下脚步回头，见Nancy从自己身边错了过去，踩着古朴台阶继续向前。

　　“找到第几家了？”

　　前面的人问她。

　　沈星走在人身后一米多距离，沮丧道：“二十五。”

　　“......我刚才还祈祷了些别的东西。”Nancy忽然说。也不等人问，转过头对着她灿笑道：

　　“希望你能和裴行雨恩爱两不疑，自在如长风。”

　　“......”沈星看着她的笑脸停住了脚步，仿佛瞬间明白了什么，眼睛微微瞪圆了些却又很快恢复了原样，笑着回应道：

　　“一定会的，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