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21、《圣天使之死》 ...
-
艾卡诺斯正打算回敬拜殿时，忽然撞见从另一旁行来的诺莱凡特。
艾卡诺斯眯起狭长的淡金色眼眸，浅浅地向他瞥去一个眼神。
太奇怪了。
自诺莱凡特被圣天使大人明里暗里表示过“厌恶”后，他就不会再走敬拜殿的这条道路。
而且诺莱凡特这个时候应该会去安排处理礼拜二的神殿清扫，而不是出现在这里。
是有什么事情吗？
果不其然，艾卡诺斯看见诺莱凡特直直拦住了自己，那双银白色眼眸比鹰还锐利，姿态实在算不得客气。
“什么事？”艾卡诺斯按耐住性子，自然垂落的手不由得紧了紧掌心，面容十分冷漠。
只是想到等会儿便可以看见圣天使大人，他狂躁不安的精神才勉强安定下来。
“有事情找你。”诺莱凡特似乎不善说谎，说话间半是停顿，半是迟疑。
“什么事一会儿再说，我现在要去敬拜殿。”艾卡诺斯冷冷道。
敬拜殿一词似乎戳到诺莱凡特的神经，他的目光顿时变得不太友善，拦着艾卡诺斯的那只手臂青筋也稍稍绷紧，不过面容还是维持着一贯的冷漠，鼻腔颤出低沉的轻音道：
“是关于观星殿的事。”
“嗯？”艾卡诺斯终于提起点兴趣，右眉的神经跳动，微微挑起道，
“观星殿？观星殿又与我何干？”
观星殿是神殿中用于观测日月星辰、各类气象的一座殿宇。观测气象，可用于安排神殿日常的各项仪式；观察日月星辰，可用于大型典礼的占卜……
是十分重要的一座殿宇。
而且向来是由诺莱凡特掌管。
诺莱凡特这次又是怎么回事？
没想到他看见诺莱凡特微笑着道：“神殿所有信徒都看得出，圣天使大人对你很是器重；既然如此，无论是神殿的仪式安排，还是占卜，现在都应该由你负责比较妥当。”
艾卡诺斯当即一个激灵，觉得他的话语令自己舒畅无比。不过喜悦的心情还没跃上眉梢，他便将信将疑地望着诺莱凡特，怀疑他话语中的真实性。
因为观星殿象征的意义非同小可，他并不觉得诺莱凡特会轻易拱手与人。
但诺莱凡特的神态看不出太多异常，艾卡诺斯只能暂且相信他，低声道：
“所以……？”
“所以我想找你谈一下观星殿的权利交移。”诺莱凡特看着艾卡诺斯的神情，知道这件事稳了。
但其实……
他的目光往下低垂，凝霜般的长睫掩去他眼瞳晦暗神色。
他是看见圣天使刚才出去了，且祂的动静微不可查，似是不欲被人知晓。
所以他看见艾卡诺斯往敬拜殿的方向去时，就下意识想将他拦下。
毕竟圣天使受控于他的信徒，这等事也太过荒谬。
-
陆泽紧紧盯着上面的图案，终于意识到当自己望向它时，心里浮现那一瞬间的诡异熟悉感究竟是什么了。
当时自己知晓背后图案关系到某些巨大的秘密时，他就已经使用道具查看，并将它仔细记忆下来。
毕竟事关他的性命，他还是会有足够的重视。
后来图案一点点地补齐，逐渐地清晰。他也持续更新脑海中的形象，尝试去寻找关于它的蛛丝马迹。
他以为在被威曼彻厄斐斯抓去当血袋的时期，背后的图案是已经完善到极致的状态；没想到看见今天这一幕，他才知道真正的完整图案究竟长成什么模样。
——震撼，无比的震撼。
像有人铆足了劲往自己的心脏处重重抡了一拳，五脏六腑都止不住陡然震荡；却又由于某种神秘诡异的力量，脚步被硬生生钉在地面，无法动弹。
以至于他好一会儿才想起，他现在已经换了身体，图案应该是在祁鹿那具身体上。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陆泽环视一圈，看见这里的摆设比神殿任何地方都要宏伟大气，心底不由地漫上疑惑。
但他还是选择遵循召唤他的那道声音，缓缓靠近。他的脚登上级级的阶梯，逐渐逼近那无上神座。
他觉得某些东西就要在他面前揭开。
心脏不停擂鼓。
陆泽盯着面前的这幅图案，那个奇异的感觉似乎在引诱他将手放上去。
他缓慢抬起手，习惯性地问向系统道：
“你能探查到这些是什么东西吗？”
系统沉默片刻，随后道：
【现在不能。】
【但如果你把手放上去，说不定就可以了。】
陆泽听出系统暗含的言外之意，心下略松口气，手臂点点抬高。
最后，他的指尖触上神座后的宏伟诡谲图案；霎时间，无数信息和力量如洪流般涌入体内，同时，随之而来的是系统解锁的无数资料。
陆泽强忍不适，心头略动，无数信息自动组合排列，一切都清晰起来。
他梳理完信息后，呆滞在原地，一时间竟不知作何动作。
其实先前他一直在担心，毕竟系统告诉他，祁鹿的身体短时间内无法恢复；也就是说，如果他需要行动的话，只能依靠这具躯体。
但使用这具躯体的麻烦太多。外型方面他还可以使用塔世界内各种道具掩饰伪装，但行动不便可是会耽误无数事情。
且不说阿缪塔尔·瑞斯蒂公会那边的合作、unknown的视频录制……他单只是留在白泽瑞身边，就有极大的暴露风险。
最重要的是，他完全没有玩家的任何能力。
包括论坛、直播、装备栏……
所以如果可以用回“祁鹿”那具身体，是再好不过的了。
但既然没有办法，陆泽也只能先想着如何逃离。
没想到现在……
特别是结合系统给他传输的资料后。
隐藏的一切便全部揭晓开来。
——自己所在的这个副本叫“终焉之殿”，是一个隐藏的高级副本。
虽然陆泽不清楚这个副本的份量与他先前所处的“混乱死地”相比起来如何，但这个副本的等级必然不低。
同时，玩家想要进入这个隐藏高级副本也十分困难：他们需要获得散落在塔世界的圣天使的碎片，才有机会进入该副本。
而“祁鹿”，就是圣天使的碎片之一。
其特殊表现是后背的代表圣天使的特殊印记。
当背后图案达到完整状态，玩家便可以通过他来开启“终焉之殿”的副本。
陆泽眨眨眼，觉得自己此刻的心情复杂。
不过竟然也没有太过意料之外的感觉。
只是系统竟然连这点都不知道，也太不靠谱了吧。
不过现在最令他惊喜的是，按照系统传输的资料，既然“祁鹿”身为圣天使的碎片，那他是可以通过圣天使的力量来操控该身体的。
而且系统也很欢快地表示，说他可以将现在的力量注入到祁鹿的身体里，加速他身体的修复。
而且“祁鹿”各方面的能力也会相应地进行提升。
陆泽兴奋极了，当即跃跃欲试。
系统也难掩其中喜悦道：
【宿主，等我们修复好祁鹿的身体，就可以立即进行转移了！】
陆泽也摩拳擦掌，眼中跃起即将脱离苦海的愉悦。
只是因为陆泽太过兴奋，一时间没有在意系统后续传输的资料；所以当他接收到后续资料时，差点直接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他吞咽一口唾沫，难以置信地将目光投向神座，然后又缓缓将目光移到那个诡谲的图案上。
最后悠悠咽口唾沫。
那群神明，可真会玩。
虽说塔世界是众神闲来无事的试验品，但陆泽怎么也没想到，他们居然会把真正的残缺神格融入塔世界，来作为“终焉之殿”BOSS的设计。
关键是，按照系统描述的资料，将残缺的神格融入塔世界后……
陆泽的金瞳终于焕发出熠熠微光，眼睫都压不住某中翻涌的情绪。
这具躯体，是不死的。
也就是说，无论他在塔世界怎么作妖，在塔世界的范畴内，他都是不死的。
是因为众神在制造塔世界时，基于了某条准则——
塔世界的造物无法消灭任何具有神格的神明。
所以当初主角攻选择躲进塔世界，就是算准了无论发生什么意外，祂都不可能在塔世界内死亡。
想着，陆泽忽然福至心灵，心头现出了个很妙的主意。
“系统，我们现在就开始尝试注入力量吧。”
-
当艾卡诺斯他们来到主殿时，看着被打开的殿门，眼瞳里满是难以置信。
诺莱凡特也跟在他的身边，呼吸急促紊乱着，薄汗细密遍布肌肤；望着被推开的主殿殿门，他也是十分惊异，随即眸色更加深沉。
主殿，是从来没有人进入过的存在。
无数人尝试推开殿门，却无数次地失败。
于是他们推测，可能只有真正的圣天使才能进入主殿。
而如今，主殿的大门竟然被推开了。
他看见艾卡诺斯的神情更加激动，潮红涨上脸颊，几乎不顾一切地想要闯进里面。
他见状也只能跟上去，生怕艾卡诺斯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
但接下来的这一幕，让他永生难忘。
——昏暗的殿堂里，黑暗如同缓慢吞噬掉生命的窒息般，弥漫在任何角落；一切华美神圣的装饰都匿在黑暗之中，只模糊浮现一些轮廓，看不清任何细节。
又因为巨大得极端的空旷大殿，难以抑制的恐惧渗透到每个人的心头。
在此情况下，却有一束极度突兀的光线，于高高台阶的堆砌之上，蓦然打下；火焰般照亮了空寂的神圣神座，以及神座后面诡异怪谲，又隐含着圣洁意味的奇异图案。
在场的两人都认识那个图案。
或者说是已经刻在骨子里的。
——圣天使的印记。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们一直心心念念的圣天使端坐于神座之上，纯净圣洁的白袍包裹着完美躯体，白皙透光般的肩头微露，鎏金似的比太阳还要璀璨的金发肆意披落。
长睫如同振翅愈飞的蝴蝶，漂亮的蝶翼静垂着，哀悼着神殿逝去的悲歌；又似薄如蝉翼的金箔，承载着无数永恒不变的神话。
高挺的鼻梁，薄而完美的唇形，冷白的脸上蛊惑的色彩并不算少；除了凛冽不可侵犯般的鎏金，还有无意间勾人的柔软薄粉，两种极致的色彩碰撞在一起，挠得人心脏都不由得发痒难耐，躯体仿佛一半处在天堂，一半堕至地狱。
但那双熠熠生辉的，仿佛包含世间万物，又似冷漠无情的金瞳阖上了。
没有半点生息地阖上了。
他的头颅并不算端正，而是有些侧偏低垂，半截脖颈的弧度优美，长金发安静地垂落……
但没有半点变化的姿态似乎说明，这具躯壳已经毫无声息，甚至——
陷入死寂。
艾卡诺斯不敢相信自己所见，身躯争些踉跄，而后慌忙抬腿，疯狂想要奔进去。
却霎时间被某种奇异的力量强行隔绝，再也无法踏入主殿半步。
艾卡诺斯也似乎意识到这点，死死盯着远处那副场面，表情扭曲，愈发偏执，整个人像是陷入彻底的癫狂。
如果无法进入主殿，那他只能永远地被隔绝在主殿之外，永生永世都只能远远地观望着端坐于主殿之上的圣天使；祂冷漠、尊贵、且永久地高高在上，高傲地端坐于神座之上，始终不容他人沾染和玷污。
而他像个卑劣的小丑，用低劣的手段享受了瞬间的欢愉，美梦却还没来得及做得太久，就被永远判决了死刑。
不，或许死刑……还算是瞬间的解脱。
但艾卡诺斯要承受的，远比死刑折磨。
——是一种永远无望的痛苦。
如果他的信仰不曾改变，即便圣天使恢复曾经在高高在上，无法触碰，他也不会有任何痛楚……
只会一如既往地忠诚于他的信仰。
——但他的信仰已经变质了。
痛苦深入骨髓。
连喘息都是痛不欲生。
诺莱凡特看着艾卡诺斯，看清他的反应，猜测他可能也知晓自己的未来，瞬间的寂灭出现那张精致的面庞。
他摇摇头。
看来毒.瘾深入骨髓的不是圣天使，而是他。
他重新望向主殿。
他发现神座上落的那一束光，似是凭空在主殿出现的，竟然找不出任何由来……
“在昏黑死寂的主殿里，神降下的圣光会永远维持着圣天使的崇高。
“祂端坐于神座之上，世间的一切都运筹帷幄。
“即便祂已经重新陷入沉睡，似乎万物死寂。”
——《第一序列·圣天使传》
但在后世的说法中，不知为何，却不曾把这幅场面称为“圣天使的沉睡”。
而是称为——
《圣天使之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