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转折 ...
-
宋流萤话落，可怕的沉寂便四处蔓延。
钱无果被这惊世骇俗的想法震到，一时之间难以置信地嗫嚅：“疯了吧。”
谢濯也有些绷不住，谁敢相信这根本就用不上“骗”字？！
他真的就是为了这个来的！
可惜，宋流萤不知道。
甚至他自己也觉得这个方法荒唐可笑，要不是苦思冥想后觉得可行，他真的会落荒而逃。
掐一把手心，宋流萤强迫自己淡定下来，他紧紧嗓子：“只是骗而已，骗。”
紧接着，他看向谢濯，话里带着没底气的拘谨：“可以吗？”
谢濯：“……”
他倒是无所谓，但：“我有什么好处吗？”
能讨要好处的机会绝对不放过！
宋流萤张嘴，他想过这个问题，就是：“你想要什么？”
他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能够送给谢濯的。
谢濯沉思。
钱无果看着两人，坐立不安。
他看一眼天色：“要不……你们俩聊？”
他该去给钱秀一家下药了。
最主要的是，他真的很害怕这双耳朵会听到什么不该听的东西！
“不必。”谢濯没给他逃跑的机会。
“好处另说，”谢濯看向宋流萤，姿态利落，“先说说你打算怎么利用我？”
谢濯说得坦荡，“利用”两个字都充满正气。
宋流萤挪开视线，悄悄平复心里的涟漪。
他组织好语言：“只需要放出去这个消息，张收和李烈，包括钱德安，他们的利益就会产生冲突。”
“而一旦他们斗起来，自然而然就不会再有精力去对付西村的人。”
“更甚者，如果这里面出现一些小小的意外，促使他们之间闹得更严重，甚至是反目成仇的话，那说不定西村的事情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听完，谢濯不语。
宋流萤硬着头皮，继续补充：“当然，这样一来的话，你可能需要换一个新的身份。”
比如，京城里来的官宦人家。
谢濯知道宋流萤的意思，但他依然不语。
宋流萤不得不继续：“还可能需要你配合那么一点点。”
闻言，谢濯终于舍得开口：“出卖美色。”
宋流萤：“……”
谢濯幽怨：“你竟然让我出卖美色？”
宋流萤心虚驳斥：“没有，是权力。”
美色并不常见，但一步登天的机会更是难得，对付钱德安等人，明显后者更具有价值。
谢濯：“……”
他更幽怨了：“我的美色竟然还比不上那点权力？！”
宋流萤：“……”
抱歉，但真的比不上。
“当然比不上！”钱无果替宋流萤说出了这句话。
他知道宋流萤的意思，但是：“钱德安他们真的会按照你的计划走？”
这几个人厮混在一起，缺德事可没少干。
特别是陈喜和金福死了以后，分钱的人少了，他们更是打得欢，要让他们反目成仇恐怕不容易。
宋流萤早就想过了这一点，但不要紧：“他们不走，我就帮他们走。”
这话说得霸道，钱无果哽了一下。
他知道宋流萤说一不二的性子，便点点头：“总之，先试一试吧。”
反正不行就换别的办法，人还能被尿憋死不成？
况且这个主意听上去的确是不错。
“嗯。”宋流萤赞同。
一来一往，两个人就这样将事情定下。
被忽视了的当事人谢濯：“……”
他轻咳一声。
宋流萤、钱无果：“……”
宋流萤心虚，直直看着谢濯。
谢濯老神在在，他先吩咐了钱无果几句，而后和宋流萤一起离开。
路上，谢濯戏谑：“你就这样将我推给别人了？”
姿态是一如既往的不着调。
闻言，宋流萤眼皮一跳，心里被他说得不舒服。
然而面上却只是平静：“兄长说笑了。”
谢濯：“……”
他提议：“换个称呼？”
他发现自己已经厌恶了“兄长”这两个字，就像当初宋流萤厌恶“夫人”一样。
“换成什么？师父？谢濯？”
宋流萤却没有当初的他那么无赖，立刻就给出了选择。
谢濯沉默一会儿后：“就‘谢濯’吧。”
“好的，谢濯。”
谢濯淡淡“嗯”了一声，此后二人之间再无话语。
太阳高高挂起，轻风吹来。
谢濯踏着泥泞的小路，再次想到归家。
没了宋流萤斗嘴的羊柳村，于他而言就好像一个静止的泥潭，只有让人下坠的疲惫。
宋流萤看着谢濯闲散的身影，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兴致缺缺。
要说心里没有难过是假的，但宋流萤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情。
反正，从来都是这样的。
再说了，他也没有对谢濯有所期待过。
不同于谢濯和宋流萤之间的静谧，钱无果正和他娘念叨着。
“娘，我这一走，您以后可就再也见不到我了，”钱无果狠心撒谎，“您真的不愿意和我说几句话吗？”
他好不容易花钱打发走了钱家的人，他娘要是再保持沉默，他可就亏惨了。
事实证明，他这一狠心的确是有用的。
苍老的妇人有些急了：“你、你要去哪里？！”
见状，钱无果心里一松。
他也不搞隐瞒那一套，简单直白道：“你不是知道的吗？我反正是恨死这羊柳村了，他说了要带我走，等时间一到，我就真的跟着他走了。”
他娘以为钱无果说的人是谢濯，心里悲戚：“你怎么！你怎么！！……”
她急出了泪水，话也说不出来。
钱无果见她终于有了反应，心里开心。
但他没搭话，就安静地等着，想看看他娘到底有什么意见。
半晌后：
“你不是喜欢周家娃儿的吗？！怎么就！怎么就！！”
钱无果：“？？？”
他说的就是周明惜啊。
“你怎么对得起你自己！”
他娘终于吼了出来。
钱无果：“……”
他试图解释，但灵机一动，有了新的想法。
抖抖肩膀，他做出堕落的样子：“你不是让我听张收他们的吗？我不仅照做了，还完成地很好啊，你看，人家都愿意带我走了。”
“吃香的喝辣的，周明惜，呵，喜欢算什么？”
“啊！——”
“娘！”
钱无果捂住脑袋，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娘。
他娘恨铁不成钢：“你是猪吗？！我是怎么教你的？！”
“我真是瞎了眼了，还以为你终于聪明了一回，知道找谢濯打糊弄眼。”
“嘿，结果搞了半天，你这是真把自己给送出去了啊！”
“你真是你真是咳咳咳——”
“娘娘娘，”钱无果赶紧蹦过去，“别急别急，你听我说……”
“吱呀——”
大门被推开。
“嫂子这是怎么了？”钱秀她娘走了进来。
她晦气地挥挥帕子：“哦哟，别是被气死了哦。”
钱无果冷冷看着她：“我记得时辰还没到吧？”
二十两，他买了一个时辰。
钱秀她娘嗤笑：“我就是站在这里，你又能怎么样？”
钱无果咬牙，抄起凳子。
“嘭！——”
“啊！——”
“滚！”
钱秀她娘惊魂未定，指着钱无果：“你！你！”
钱无果冷色：“这家里现在可没别的人。”
他就是上手杀人都不会有人阻止。
“你！”钱秀她娘气得身子直发抖，“你给我等着！”
她现在就去把张收叫回来！
钱秀她娘走后，钱无果蹲下身子。
“你爷爷还在呢。”他娘突然开口。
钱无果：“……”
“嗤，也不见得他过来看一眼。”
说完，钱无果不想再提起这家里的糟心事，他只关心：“娘，您到底跟不跟我走？”
“我，”他娘皱眉，“你真要跟谢濯走？”
复而忧心：“那周家的小娃儿得多伤心啊……”
钱无果：“……”
他不能理解：“你不是不喜欢周明惜的吗？”
还因此引出来了这后面的一系列事情。
他娘讷讷：“那不是……一时之间有点接受不了吗？”
她一直指着钱无果娶妻生子，以告慰亡夫的在天之灵。
结果眼看着就要熬出头了，却被张收等人告知自家孩子喜欢个男的，那滋味真是……比大冷天的喝冷水还要刺激。
钱无果：“……”
他无法反驳，顺着问道：“那怎么现在就能接受了？”
他娘讪讪：“那不是你爹给我托梦了吗，说他不怪我。”
“还说这钱家偏心得要死，根断了也就断了，没什么值得留恋的。”
钱无果：“……”
的确，他爷爷奶奶对他爹就不怎么样。
他娘叹了一口气：“那什么，果儿啊，你要不再等等看？”
“周家娃子说不定哪天就回来了，事到如今，娘别无所求，就希望你选个自己喜欢的，好好过日子就行。”
“那谢濯吧，好看是挺好看的，人也礼貌，就是，怎么说呢，这种人啊，往往都是花心又无情的，你拿捏不住他。”
“再说了，你跟他回去，人家家里说不定还有……”
“娘，”钱无果听得头疼，急忙打断，“您先跟我走吧，离开钱家以后我再跟您解释。”
他觉得他娘既然已经接受了他和周明惜，那所有的事情应该都很好说。
结果：
“那怎么行？！”
他娘反应激烈。
“我不走，我就要在这钱家待着！”
钱无果：“？？？”
“哼！他们拿了你的钱，我就要让他们双倍地吐出来！！”
钱无果心里感动，行动上却是不敢支持：“就当消财免灾了，您跟我走就是，这点钱很快就挣回来了。”
“真的？”
钱无果眼都不眨：“嗯。”
他娘：“哼。”
钱无果头疼：“好吧，外面的钱是不好挣。”
“但那有什么关系？”他拍拍胸脯，“我们绝对过得上好日子！”
可惜，好说歹说，他娘就是不肯。
眼看着时间就要到，外面也传来声音，钱无果果断放弃。
他扶住他娘的肩膀：“娘，等会儿我演的全是戏，您一句都别信。”
他娘点头，自家孩子，真心还是撒谎，她分得出来。
“哟，”钱秀推门进来，“还在这叙旧呢？”
钱无果愤怒地攥紧拳头：“滚！”
钱秀嘲讽一笑：“瞧你那怂样，有本事就把你娘带回去，没本事就给我乖乖闭嘴，别在这狗叫。”
听着张收渐近的脚步声，钱无果眼神一闪，做出怒急攻心的痴傻模样：“等我做了谢濯的妻子……等我做了谢濯的妻子……我会杀了你们的……会的……”
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让这在场的人全都能够听见。
张收和钱秀对视。
“你这是什么意思？”钱秀蹙眉。
谢濯一个大男人，怎么会找钱无果做妻子？
钱无果装疯，叫嚷着跑了出去。
他娘在后面看着：……
儿啊，你这演技……在宅院里是混不下去的。
钱无果跑了，张收和钱秀将目光对准角落里孱弱的妇人。
“老不死的，那小贱人是什么意思？”钱秀跋扈。
钱无果他娘在心里啐了一口，面上却是惶恐：“我、我没听清楚，他好像得了癔症，一直念着谢濯要娶他做正妻，还说还说……”
“说了什么？”张收催促。
“说、说……”
“快点！”钱秀没了耐心，“再不说今天就去猪圈里睡！”
钱无果他娘打了个颤，眼里全是害怕：“说、说谢濯是京城里来的大官，……”
话一出，张收和钱秀面面相觑。
“他还说了什么？”张收开始急切。
他对宋流萤和钱无果都不好，偏偏就这两个人跟谢濯走得最近，他心里害怕。
钱无果他娘逼出泪水：“不要问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钱德安……去问钱德安……”
钱德安？
张收和钱秀彻底被震懵。
“谢濯是来找妻子的，还是男妻。”
恍惚里，张收和钱秀都没看见，说这话的钱无果他娘，眼里全是喜意。
作者有话说第46章 转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