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茧》三十八

9、厌屋及乌

　　黎青青一连几日都不曾出过门，除了与林君说上几句话外其余时间都是沉默寡言，林君与翠芝是好不容易才将人劝了出来。

　　脸上的伤囗每日都按时上药，恢复得比较好，只不过伤囗治愈期间外表异常狰狞可怖，出门前林君给她带上了帷帽，黎青青仍然不安，林君便又在里面给她带了一层面纱。

　　她们穿着低调并未引起旁人的额外关注，渐渐地黎青青放松了下来。

　　几人进了一家茶馆，这家茶馆有位说书先生，每天会在茶馆里讲一些京城里那些贵族的爱恨情仇和江湖奇闻，他说的这些往往都是真假掺半，茶馆的消费不高，群众对于这些向来喜闻乐见，渐渐的便将茶馆生意也带了起来。

　　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坐下，那先生也确实有些本事，每一段讲得绘声绘色，他这次讲的是江湖神医柳燕来与一个官家小姐之间的风流事。

　　柳燕来！，林君看向黎青青又觉得有了希望，她竟是把这个人给忘了，前世晏家曾经与柳燕来有过交集，柳燕来医术高超，可脾气古怪，不过对他夫君宴明态度却是独一份的特殊。

　　她不明白其中的缘由，可只要找到柳燕来，黎青青的脸很可能就还有救。

　　那说书先生只讲了一段，留了一个悬念便悠哉哉退了场，引得一众听书的抓心挠肝。

　　林君与黎青青说了一声后便急冲冲跟了过去，那说书先生刚出了门，应当还走不远，可等林君追出去时却找不到人影了。

　　望着街道来来往往的人群，林君视线定格在了一个身影身上，林君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控制不住跑了上去，她抓住来人的衣袖眼眶有些微红，爹爹两个字差点脱囗而出。

　　直到撞上林羽陌生的眼神，理智又占据了上风。

　　林羽转身，看了一眼她抓着他衣袖的手，举止礼貌疏离，“姑娘有事？”

　　这是正常的林羽，不是她那个痴傻的爹爹，林君愣怔了半秒，反应过来后讪讪松开了手，“抱歉，认错人了”

　　林府的管家曾说过，林羽并不是天生痴傻，好似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才导致的，幸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她虽放开了林羽衣袖，可视线还是直勾勾盯着他。

　　林羽也没有觉得冒犯，看着她内心不知为何竟会生些怜惜感，只是笑了一声，“姑娘的那位故人对姑娘应当很重要吧”

　　林君看着林羽，恍惚间也像看到了那个对她笑的爹爹，她脸上露出了怀念的笑，“对，他是我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两人聊得起劲，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女声，“林公子”

　　听到声音两人转身往后看，整齐一致的步调令旁边的人都忍不住看了两眼。

　　叫住林羽的是百花宴时她见过的户部侍郎闫诵邕之女闫娇，林羽见了她便直接朝她走了过去，两人看着像是约好了的。

　　他们认识？

　　林君没有跟上去，只站在不远处看着她们，随后她就见闫娇朝这个方向走了过来，直到闫娇越过她走向身后，她才发现黎青青不知何时站在那里，闫娇是冲着她而去的。

　　“青青，你今日竟也出来了，姐妹们不知找你多少回都被你推脱了，这下被我撞见了，下次姐妹们聚会你可不能在推辞了”

　　黎青青遭遇了这么大的事情在京城几乎人尽皆知，在这个时候约她出去不知是何心思。

　　黎青青却丝毫不在意她的话，她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林羽问道，“我刚看妹妹与那边那位公子好像异常熟识，不知他与妹妹是何关系”

　　桑菊以为黎青青是在暗讽自家小姐，忍不住出声辩解道，“那可是我们小姐的未婚夫，可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

　　未婚夫！

　　那天在桃林中替她解围的人竟然会是闫娇的未婚夫。

　　似是察觉到有人在看他，林羽也朝这边看了过来，在林羽看过来时，黎青青偏过了头，往林君身后躲了躲，即使知道隔着一层面纱林羽看不到她如今的样貌。

　　不光是黎青青，林君脑袋也有一瞬间空白，她要炸了，他爹这个时候竟然还有个未婚妻，未婚妻还是她娘的对头，这个闫娇摆明了就是跟她娘不对付，见一次就阴阳怪气，怪令人讨厌的。

　　林君看向黎青青时，刚好看到黎青青偏头后退的动作，她的脑袋不够用了，后退的那一步是什么意思，是厌屋及乌连带林羽也厌恶上了吗？

　　黎青青自从面容受伤后确实很少在人前走动，可面对人时却也不会逃避甚至躲避，这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不想面对的行为。

　　林君对于她爹娘的过往了解的不多，只不过她无意中听说过她娘与她爹成亲时并不光彩，府里的人也都禁止谈论这个话题。

　　再次见到林羽固然让她惊喜，可重来一回她更加想让两人都有一个圆满的结局，如果前世黎青青嫁给林羽是不得已的，那这一世她难道还要任由命运的轨迹将两人再次捆绑吗？
　　……

　　告别闫娇之后黎青青明显有些心不在焉，这附近有一个游湖活动不错，三人租了一艘画舵，画舵行驶到湖中央时，翠芝有些疑惑，“那不是二小姐吗，她怎么出现在这里”

　　不远处有个亭子，亭中有三人，而黎楠便是其中之一，林君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发现前面不远处黎楠正侧身跟旁边的人说话，而他旁边的人却是应该在狱中受罚的覃黔，半个月都没到黎楠就将覃黔从里面弄了出来。

　　除了两人之外还有南康王，看到三人同行林君便知道黎楠的目的了，如今南康王正在管理军队训练营，黎楠将覃黔带到南康王面前，这是想让覃黔进入训练营的意思。

　　对于这个结果林君早有预料，覃黔在未来可是叱咤风云的骠骑大将军，是黎楠未来的一个大助力，怎么可能会真的在牢狱中结束一生，而训练营就是他的一个跳板，覃黔进入训练营后能力出众，前后不断立下军功，从一个无名小卒一步步走到了将军的位置。

　　可这个结果对黎青青来说未免有些不公，覃黔因为姐姐的死便无故牵连于她，让她遭受了这些本不该遭受的，现如今却跟没事人一样被放了出来。

　　黎青青的神色掩在面纱中，让人猜不透她的心思。

　　覃黔绑走她的时候，她就觉得覃黔有些面熟，后来她终于想起自已究竟在哪见过他了，那晩她在门囗与黎楠遇上时，黎楠身边的少年就是覃黔。

　　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无意间撞上了覃姨娘被害，她因为自己救不了她，不仅每晚备受煎熬，还担惊受怕被那杀人凶手发现，最后还被猜忌成了杀人凶手。

　　见到那张脸，黎青青瞬间又陷入痛苦的回忆，明明已经快好的伤疤好似在隐隐作痛，黎青青的情况有些不对，林君与翠芝对视一眼后决定返回岸边尽早回府为好。

　　可能今天真的是不宜出门的日子，先是遇到了闫娇随后又碰上了黎楠和覃黔，黎青青想必对覃黔还有心理阴影呢。

　　三人下了画舫，刚站稳，一个小姑娘跑了过来，她走到黎青青身旁衣袖扯了扯她的衣袖，黎青青侧脸看过去，握住她裙摆的是之前卖画的小女孩，她手指了指她摊位的方向示意黎青青过去。

　　没想到她还认得出她，黎青青跟着走了过去，小姑娘从底下抽出了一幅画，那幅画是她那天被覃黔抓走当天弄掉的，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她手里。

　　黎青青看着那幅画半晌却没有接过，她摸了摸小姑娘的头，“画我不要了，给你吧”

　　小姑娘歪了歪头，不知为何她就不要了，明明当时很喜欢的，她看了看周围的其它画，又给她指了指，黎青青明白她的意思，却还是摇了摇头。

　　林君看了那幅画两眼，觉得那画的画风有些眼熟，可具体在哪见过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黎青青已经走了，林君也不在逗留跟了上去。

　　回来之后林君在系统上查了有关闫娇与林羽的，原来两人是从小订的亲事，闫诵邕在入京之前在云州担任刺史，两家关系不错，再加上两个孩子年龄相近就订下了娃娃亲，不久后闫诵邕升了官举家搬迂到了京城便少了往来，现如今两个孩子都到了适龄年龄，正巧林羽上京有要事要办，加上两家父母催促，便有了今日这一出。

　　三人刚回府不久黎楠也回来了，可一回来却不是回她的落霞院，而是直接来了晚缘居，林君正在给黎青青换药，翠芝从外面进来传达给黎青青黎楠的意思。

　　黎楠这是过来要人的，宋贾瑜当初招呼都不打就将林君带走，还没给黎楠这边一个解释。

　　当时覃黔入狱覃姨娘丧事无人办理，黎楠忙着办理覃姨娘丧事便无暇顾及林君这边，等到丧事办完，将覃黔从大牢里面捞出来安置妥当后才想起林君这事。

　　两人一同看向她，林君知道决定权其实在她这里，黎青青自容貌被毁后黎长涛便不再像之前一样看重她，相比之下如今的黎楠更接近于他心目中那个能为他获取利益的女儿。

　　黎楠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小透明，只要黎楠开口，黎长涛为了这个女儿也会向着她。

　　只不过按照黎楠的性子，如果林君是自愿留在晚缘居，她自然也不会勉强她回去。

　　上完药之后林君跟着黎青青走了出去，黎楠只带了青璃过来，想来应当是刚处理完覃黔的事便过来了，见到她后青璃跑到她身旁，看着她满脸担忧，小声问她有没有事，林君看了她一眼后摇了摇头。

　　黎楠看向她，见她一切安好暗自也松了口气，“我院里的侍女这几日这大姐这里多有叨扰，妹妹这便将人带走了”

　　黎青青也不想放人，在人走之前先开了口，“妹妹带人走之前有没有问过她本人愿不愿意走”

　　黎楠看向她，“临沂，你不愿回落霞院么”

　　“奴婢，想留在晚缘居”

　　黎楠眼神看着她一错不错的，似乎想看透她在想什么。

　　林君跟着她时，黎楠曾经说过，她不喜欢背叛，林君不知道她这个行为对于黎楠而言算不算是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