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茧》三十八

26、闹剧

　　大厅里宋贾瑜揉了揉眉心有些烦躁，“行了，多大年纪了在小辈面前撒泼，在自己府里就罢了，传出去是让人看笑话吗”

　　李姨娘立马噤声，抓着手帕擦了擦眼角眼泪。

　　视线扫了一眼周围见场面稳住了宋贾瑜才继续道，“你们谁先说说究竟怎么回事？”

　　黎青青看了李姨娘一眼后开口，“母亲，自从三妹妹住进晚缘居后就没消停过，她半夜装神弄鬼不说，好几次都把我们院的人吓得不清，晚缘居这几日就没安生过，我....”

　　“哎呀”

　　李姨娘这一惊呼将黎青青没说完的话打断了，李姨娘抓着黎未眠的手臂有些心疼的看向她手腕的勒痕“那大小姐也不能私自将眠儿绑起来啊，眠儿明日就要嫁人了，这一身伤痕也不好解释吧”

　　她将黎未眠的袖子拉了上去，手腕上的伤痕尽数展现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宋贾瑜随意看了眼黎未眠手腕，她的手腕勒痕确实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宋贾瑜望向黎青青，她大抵是对黎青青有些不满，那家人虽说只是一个商户人家，可在财力上能给黎府不少帮助，新媳妇进门带着一身伤痕毕竟不体面。

　　黎青青看到宋贾瑜责备的眼神后更觉得委屈，翠芝跪在地上替黎青青解释，“夫人误会小姐了，大小姐对三小姐多有忍让，是今天三小姐趁大小姐午睡偷偷进了大小姐的房间，而且还打算偷偷换了大小姐屋里的香料，还好奴婢及时发现，不然还不知道三小姐要对大小姐做什么”

　　李姨娘瞪了翠芝一眼，赶忙接话，“夫人，那香料是妾身给眠儿的助眠用的，可能眠儿只是想让大小姐也试试，只是方式用错了引大小姐误会了”

　　香料？宋贾瑜在府这么多年，自然清楚里边的腌臜事，这些年来她将黎青青保护在她的羽翼之下，黎青青有些骄傲任性，宋贾瑜从来都不会将那些肮脏的手段和招数教给她，可如果有人将这些用到黎青青身上，宋贾瑜定然也不会因为顾及身份情面轻轻揭过，没有理会李姨娘的话，“香料在哪，拿上来”

　　翠芝起身将东西递了上去，宋贾瑜看向李姨娘跟黎未眠，李姨娘安静了下来，眼睛也被那包香料吸引了注意，见她看过来有些不自在撇过了眼神，黎未眠没有什么反应，自从到了大厅便开始一言不发，好似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宋贾瑜侧头看向张嬷嬷吩咐道“去找高大夫过来”

　　唐大夫是府里的大夫，宋贾瑜也只信任他，没等多久，外边一位小厮就引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进来了。

　　有丫鬟将药包递给唐大夫，唐大夫接过后放在鼻尖闻了闻，他的手沾了一点香料后放进嘴巴里尝了尝，随后在众人的目光下放下香辣对着宋贾瑜摇了摇头。“夫人，这只是普通的香料，里面并未发现添加了任何不良的东西”

　　宋贾瑜又问了一遍“没有问题？”

　　“老夫敢保证，确实没发现有问题”

　　李姨娘似乎松了口气的模样，她抬头正好跟宋贾瑜的眼神对上，她开始还有些闪躲，后面想到大夫的话后又觉得自己没有错，说话的时候也有了几分底气，“夫人，大夫既然说没问题，那我们眠儿便是无辜的，可大小姐这次做的未免太过分了”

　　宋贾瑜见她这样便知道此事她是不可能轻易就此翻过，“那你要如何，若是追究起来，当日青青被诬陷时不也是这般委屈，你说眠儿中了邪让她住进了晚缘居，也是青青不计前嫌应允了，那我倒要问问你家女儿偷偷摸摸进人家屋子便是有理了不成”

　　李姨娘听闻伏在黎未眠肩膀上就开始咿咿呀呀的哭，“我们娘俩命苦啊，女儿被人诬陷就算了，做娘的也只能看着不能为她做主”

　　见她又要开始耍赖，宋贾瑜皱了皱眉也不打算再惯着她，“够了，若不是她明天出嫁，我必定会将这件事追查到底，你说到时候能不能查出了什么来”

　　李姨娘听闻不敢再吭声了，她抓着李未眠的胳膊又默默低下了头，宋贾瑜很少生气，眼下便是真的动怒了，四周都安静了下来，见场面稳定下来后，宋贾瑜疲惫的揉了揉眉心，“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若是还有人再提，休怪我不客气”

　　这场闹剧就这么结束了，每个人都各自回自己的院子，黎未眠也被打发回了自己院子住，只是走之前她莫名其妙的盯着黎青青看，甚至还朝她笑了笑，“大姐，我先走了”

　　没等黎青青说话，她带着丫鬟跟着李姨娘走了。

　　黎青青看向林君，“她这是什么意思，挑衅我吗？”

　　林君看着黎未眠离开的背影摇了摇头，感觉不太像是挑衅，更像是猎人捕抓猎物时的胜券在握。

　　黎未眠身上的怪异点太多了，不过想到她明日便要出嫁离开黎府了，应当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林君便也没有过多纠结在她身上。

　　回去的路上林君一直在思考，她想到了刚刚翠芝说的话，翠芝走在前面，林君伸手拉了拉她，“那个香还有吗？”

　　翠芝摇了摇头，“刚刚那些是全部的了”

　　黎青青听闻转过头问道“是有什么不对吗？”

　　林君摇了摇头，“不是，就是想看看而已”

　　她就是想着能不能拿过去给柳燕来看看，兴许他能看出什么来，柳燕来的事林君还没有跟黎青青提过，黎青青这段时间心态还不错，若是现在告诉她她的脸兴许有救只会让她心中生出希望和期待，若是柳燕来救不了那就是空欢喜一场，对她来说或许会更加残忍。

　　从满江楼出来后她直接来了这边，一是想将林羽的情况跟黎青青说说，避免她过于担心，二是想带她一起去找柳燕来看看脸上的伤，只是看伤的事情大概是要暂时搁浅了，黎未眠明日大婚，黎青青作为嫡长姐是必须要出面的。

　　黎青青见她不说便也没有强求，她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就这么一会功夫就把黎未眠的事抛到了脑后。

　　“我今天找了外公，他说愿意试试看能不能将林羽捞出来”

　　林君一时之间没从刚刚的话题中转回来“嗯？”

　　黎青青“我说林羽呢”

　　黎青青没有忘记林羽的事，她今天一大早就去了宋府找宋承志。

　　林君有些惊讶的看向她，她没想黎青青会去找宋承志，宋承志如今差不多已经是半只脚退出官场的人了，竟然会同意黎青青的这种要求。

　　说起来她对这位外曾祖父不算熟悉，只是小时候曾听黎青青说过几次，宋承志只有宋贾瑜一个女儿，对她这个唯一的外孙女也是有求必应，宋承志在官场上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就连作为丞相的黎长涛都会对他有所忌惮。

　　宋承志所在的职位是皇帝特地为他设立的，叫承天监，这个职位的特殊性是因为他并没有什么职权，可却没有人真的小看了这个职位。

　　宋承志既答应了黎青青这件事便八九不离十了，即使傅湛那边出了什么问题，林羽也不会出事。

　　林君真心实意的夸了她两句，黎青青眼见的又开心了起来。

　　这两件事算是告了一段落，林君还要回客栈那边一趟，离开前林君特意嘱咐她注意黎未眠，黎未眠虽说明日就要出嫁，可她总是有些不安，不管是黎未眠住进黎青青院子还是那包香料，她总觉得没有这么简单。

　　黎青青突然觉得她比宋贾瑜还像她母亲，唠唠叨叨嘱咐这嘱咐那，林君是没想到她还会有被自己母亲说唠叨的一天，突然就理解了之前黎青青的良苦用心。

　　怕她转头就抛到了脑后，林君走之前还不忘说一句“记得我的话”

　　黎青青有些无语看着她“好了好了，你走吧”

　　“.....”被嫌弃了。

　　林君回到客栈的时候黎楠并不在，柳燕来正在屋子里给青篱看病，怕打扰到他林君先在外面等候。

　　柳燕来一出来就是询问情况，“怎么样了”

　　林君点了点头，“他答应了，见到了那位大人，应该很快就能出来了”

　　柳燕来见她这么笃定料定她是有把握了，柳燕来拍了拍她，“你这丫头本事还真不小”

　　林君摆了摆手，“还真不是我本事大，还得多亏了，是相府的黎大小姐，她去找了人，这事才这么好解决”

　　“黎大小姐？”

　　“是，我是她的丫鬟，她前几日出了一点意外，脸受伤了，我想让您给她看看能不能治好”

　　柳燕来瞬间就明白她的意思了，不过顺道治治对他也没什么。“有空你带她来看看吧”

　　*

　　林羽次日一早就被放出来了，林君带着柳燕来去了林府，黎青青因为黎未眠出嫁的缘故没有过来，被关着的这几日林羽憔悴了不少，见到柳燕来的时候林羽没有表现的很惊讶。

　　见他反应平平柳燕来却有些不乐意了“没意思，没意思，见你师兄你就这反应”

　　林羽有些无奈“师兄，你又遇到什么问题了？”

　　柳燕来这人不喜别人管束，更向往自由，出师之后他便在外一边行医一边游玩，除非是遇到了难以解决的病症，否则是不会来找他的 。

　　柳燕来被点破也没心虚，“是有一点问题”

　　柳燕来一一将岭南的事情与他说了，因为流民四处流窜，眼下这个病已经传到了京城周围的各个小县城，为了城内的百姓，前两天京城城门已经关闭。

　　这件事非同寻常，这场疾病来势汹汹，若是不加以遏制情况只会越来越严重，封城只能暂时解决问题，久了之后即使不是因为疾病城内的百姓也会出现其他问题。

　　只是纸上谈兵永远解决不了问题，要想研究出克制的药物还需要他们去接触病人，知道他们身体的情况和变化才能对症下药。

　　两人决定明天就出城前往岭南，岭南如今已经是重灾区，周围感染的人大多也是从岭南那边传过来的。

　　见他们都决定好了林君也没说话，林羽身上有一股侠气，不管是之前对黎青青的两次见义勇为还是对闫娇都是如此，这件事他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只是这次的事情不是导致他变傻的原因，那就会是下一次，只是她没有多少时间了。

　　柳燕来没有忘记答应林君为黎青青看脸的事情，因为时间紧柳燕来便打算跟她一起去黎府一趟。

　　林君估计了下时间，这个时候新郎应当已经过来接人了，他们到黎府的时候黎青青应当也没什么事情了。

　　三人在路上刚好撞上黎未眠出嫁的花轿，黎未眠虽然是庶女，可毕竟是相府的女儿，那商户也是给足了诚意，黎未眠的这场婚礼规模不算太小。

　　花轿路过的时候林羽顿了一下，听到柳燕来在前面叫唤才跟了上去，到黎府的时候人已经少了不少。

　　翠芝神情慌张，见到林君时急得快哭了，“临沂，小姐不见了”

　　林君心一紧，“怎么回事慢慢说”

　　“当时我给小姐上好妆之后出门，路上的时候发现准备给三小姐的礼物落下了，我就去拿了，等我拿了东西回来就发现小姐不见了”

　　“不见了？都找过了吗？”

　　黎青青肯定不会无缘无故闹失踪，而且自从上次那件事之后她每次出门都会带上护卫，府里往常戒备森严，从里面将人带走几乎不可能，可今天这个日子府里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也是最方便让人掩人耳目。

　　“都找过了，刚开始我以为小姐先去了大厅，去了之后却没有看到，后来我也问了好些人，她们都说没见过”

　　林君“小姐失踪之前你们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事”

　　翠芝想了想后摇了摇头，“没有啊，都挺正常的”

　　在她们谈话的时候柳燕来目光落在翠芝身上，他的鼻子动了动，最后抓起了她的手，“你手上是什么味道”

　　翠芝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听他问起翠芝抬手自己也闻了闻后回答道“是胭脂，可能是给小姐上妆时沾上的”

　　黎青青脸上的疤痕每天出门之前都必须覆盖一层胭脂，今天这种日子定然不能马虎。

　　柳燕来脸色有些凝重“那胭脂在哪，拿过来我看看？”

　　翠芝先看向林君，林君点头后她才跑进房间将那盒胭脂拿了出来，“就是这个”

　　柳燕来接过胭脂打开伸手勺了一块出来凑到鼻尖闻了闻。

　　林君也意识到了什么“是胭脂有问题吗？”

　　见三人都看着自己，柳燕来犹豫过后将胭脂递给林羽“这里面有迷香的成分”

　　林羽也闻了闻，“是挽魂”

　　柳燕来点了点头，“没错”

　　“挽魂”是一位散医发明的迷香，因为味道很淡混在其他东西很难被察觉，只是原料稀少，很少会在市面上流通，这迷香能让人全身发软，大概会持续两个时辰左右，前几年柳燕来就曾尝试着配出这位迷香解药，对这个自然也会熟悉。

　　听到里面有迷香翠芝反应有些激烈，“不可能啊，我一直给小姐用的都是这个，之前用都没事的，怎么会有迷香”

　　能在翠芝和黎青青眼皮底下动了胭脂，如果不是一位功夫了得的高手的话就只能是身边亲近的人做的，可黎青青身边比较亲近的就只有她跟翠芝，翠芝明显不可能。

　　林君“这胭脂还有谁碰过”

　　翠芝眉头微皱，思索过后摇了摇头，“没有，就算是平时打扫的丫鬟也不会碰这些东西，因为小姐嘱咐过的”

　　“对了，昨天，昨天三小姐进来过小姐的房间，肯定是她”

　　昨天？林君想起来了昨天晚缘居就是因为黎未眠私自进了黎青青房间后被发现才引起矛盾，当时她们都以为是香料有问题，那个香料可能就是为了混淆视听的，她真正的目的就是这个胭脂。

　　“临沂，怎么办啊”翠芝突然焦虑了起来，黎未眠是个疯子，黎青青如果真的在她手上就完了。

　　可现在明显已经来不及了，黎未眠的花轿已经走了一段时间，即使追得上她们没有证据她抓了黎青青，她不承认吃亏的还是她们，林君一时之间也没有什么办法。

　　林羽，“交给我吧”

　　林羽从刚刚起便一直沉默不语，林君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有什么办法，见他开口，原本还乱糟糟的思绪平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