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归——结缘》那迦

10、第 10 章

　　除了药浴前后的那碗药，抱山散人又增加了针灸。每次泡完药浴要针灸半个时辰，然后再辅以特制的药膏。抱山散人把按摩的手法交给蓝湛，针灸后，蓝湛要用药膏按摩一个时辰。其他时候还好，最痛苦的是每次第六、第七周期。
　　在疼痛里熬足四个时辰，魏婴每次结束药浴的时候，肌肉都是处于痉挛的状态，稍一碰触都不亚于再施一次酷刑，但针灸和按摩都是越快进行越好，不能等的。所以，这个过程中，魏婴还是一直在吃苦，反复昏迷又再被疼醒。这段时间，魏婴肉眼可见的消瘦下去。为了起到最好的治疗效果，饮食上也只能清淡，所以，蓝湛每天只能想尽办法熬些滋补的糖水给他，一点荤腥都不能占。
　　有时候魏婴睡梦中都在报菜名，莲藕排骨汤、酸菜鱼、剁椒鱼头、麻辣子鸡……蓝湛隔着一间房子都能听到，他把这些菜名全部记下来，等着和魏婴出去后好好让他吃个过瘾。
　　转眼已经是第七轮，现在进行到第五个周期。魏婴对泡在冰水里已经游刃有余，他一边修炼一边跟蓝湛调笑，说云深不知处的冷泉也就那样，以后他能陪蓝湛一起泡冷泉了。蓝湛已经煮好今天的糖水，正从火炉上取下，放在一边。宋子琛看时间差不多了，也准备去叫来抱山散人准备针灸。
　　就在这个时候，魏婴忽然“啊”的一声大叫，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完全沉浸在浴桶里。蓝湛第一反应看向宋子琛，宋子琛点点头示意时辰已经足够了。蓝湛这才冲过去把魏婴从浴桶里面抱出来。
　　魏婴双手紧抱住腹部，双眼紧闭，牙根紧咬，全身颤抖。蓝湛都没办法掰开他，只能先把他放在一边的垫子上，匆忙用一大块白布遮挡住他的身体。蓝湛一边将魏婴被水浸湿的长发拨到一边，一边呼唤着魏婴，“魏婴，你怎么了？怎么了？”
　　“疼……”魏婴勉强发出一个音，然后再也说不出话。他的脸色已经惨白，额头也有冷汗不停的渗出来。
　　宋子琛见此情况，拿出抱山散人给他用于紧急联络的符箓，投掷到半空中，红色的烟花炸开，本来就在路上的抱山散人看到后，直接御剑冲了过来。看到魏婴已经因为疼痛难忍而挣扎的样子。抱山散人让宋子琛和蓝湛按住他的身体，自己迅速探向脉门、丹田等位置。然后她长长舒了口气，拍拍已经紧张到说不出话的蓝湛的肩膀，“到时机了，阿羡的身体已经做好结丹的准备。”
　　早在这次前，抱山散人已经和三人说过，魏婴的恢复状态良好，随时有可能结丹，但他毕竟不是寻常修炼之人，结丹的过程估计也和别人有所不同。要做好各种准备。
　　蓝湛、宋子琛为了这一天甚至进行过好几次演练，所以得到抱山散人的肯定后，蓝湛抱着已经疼到神志不清的魏婴跟在宋子琛身后，去到他们早已准备好的一处山洞，里面该有的物资一应俱全，蓝湛抱着魏婴进去后，宋子琛关上洞门。门快合上的时候抱山散人站在门外担忧的看过来，宋子琛向她点点头，然后干脆利索的将门彻底掩上。
　　按照事前的准备，蓝湛和宋子琛会辅助魏婴，他们一个用纯正的灵力，一个以凶尸的阴力，将魏婴本身的灵力与诡道术法的鬼力糅合混杂，结丹成功的话，魏婴可以手握两项攻击大法，不管是继续修炼剑术，还是继续使用诡道术法，都不会再出现损身损心的危险了。
　　这是一次前所未有的尝试。抱山散人对魏婴和蓝湛说，一次不成功也没有关系，他们可以再次调整再次尝试，其实除了蓝湛，抱山散人和魏婴都知道，这样的尝试最多三次。否则等待魏婴的，就只有身死道消。毕竟一个人的身体是有极限的，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承受痛苦。
　　这是第一次尝试。也是最没有把握的一次尝试，抱山散人和魏婴都做好了承受失败的心理准备。接下来的日子，抱山散人只要没事就会来洞门口守着，虽然隔着厚重的山门她什么都听不到，但她知道里面的三个人一起都在努力着。
　　转眼十天过去了。
　　二十天过去了。
　　一个月过去了。
　　本来以为最多十几天就能有个结果，但现在这样的情况让抱山散人越发不安，里面到底什么情况她一无所知，而她的耐心也差不多到极限了。抱山散人甚至抱来被褥，连深夜都留守在门口。她知道里面准备了三个月的物资，所以她做好等上三个月，三个月之后如果还没有消息，她会直接轰破山门冲进去的。
　　第二个月也过去了。
　　晓星尘和阿菁的灵魂修补在这段时间也进展良好，抱山散人根据他们修复的情况，一再增加修复的速度。每天来观察他们情况的时候，她会跟他们絮叨絮叨，“星星啊，你那师侄不知道什么情况了，都两个多月啦，那群臭小子，不知道老人家最烦等待的吗？星星啊，你也是的，这么大个人出门，回来就只剩几片破碎的灵魂。你家宋小子好不容易眼睛好了，结果舌头没了。你不知道他对着我举起乾坤袋的时候，我第一反应那里面是你的骨灰，你师傅差一点就喷泪了你知道吗？吓死我了！”
　　“你师姐魂灯灭的时候，你还在，你知道我当时多难过，你个不孝徒弟，差一点也走在师傅前面。你们一个个的，急什么呢？你师傅我一把年纪我都不急，你们急什么？你说说你，居然还是自己抹了脖子。你不想在外面，那你回来我还能赶你走不成，你抱着师傅哭两声，服个软能怎么样？你师傅我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外面的世界不开心你回来呗，你不想想，你真这么走了，让师傅我找谁哭去？你个不孝徒弟！”
　　“你那师侄也可怜，小小年纪没了爹娘，长大又遇上那么多事。这次为了再结金丹还吃了那么多那么多的苦。你说我为什么不常去看他，我也舍不得啊，他到时候要是对我哭，我也只能抱着他一起哭。星星啊，你快点好。魂魄修复好了，师傅想办法给你弄个身体，阿菁也是，修复好了想投胎就投胎，想跟你一样我也去找个身体。你们都要好好的啊，师傅就是嘴上说说，什么时候真的不要你们了。”
　　“星星啊，快点好起来，以后你跟宋小子是要继续夜猎也行，到时候你师侄道侣是仙督，你们可以横着走。对了，你跟宋小子是什么情况啊？和你师侄一样吗？师傅我真的都可以，只要你开开心心就好。你家宋小子要不要也换具身体啊？要不，我现在也一起准备了？”
　　关心则乱，抱山散人从来不知道自己也有这么一天，以前觉得一个人也挺好，孩子们长大了就出去呗，谁能想一别却成了永远。平生就这么两个徒弟，一个身死道消，一个只剩下几缕残魂。抱山散人自问自己平生不做恶事，为什么却是这么一个结局？再听说徒孙魏婴的遭遇，抱山散人不明白自己这些年不问世事，闭关修行究竟是对还是错。当年如果自己在，仙门百家是否还会肆无忌惮污蔑自己的徒孙？又亦或是自己的徒孙一开始没被莲花坞带回去，而是自己找到他带回来的话，是不是还会活得好好的？但他会一直在山里陪着自己吗？他出山后是不是会如同他母亲、他师叔那样再也回不来了呢？
　　抱山散人差点把自己质疑出心魔，后来看到魏婴吃尽苦楚也不说放弃，蓝湛也不离不弃一直陪伴，这才有点释怀。
　　这天她还在考虑要怎么调整晓星尘、阿菁的修复，这时候忽然一声轰鸣声响起。抱山散人迟疑了一瞬，然后几步冲出屋子，向着三人闭关的山洞冲了过去。才冲到一半，看见魏婴不是很稳的正御剑在半空中，蓝湛御剑跟在他身边，宋子琛则在下面一起紧张的护着他。魏婴看到抱山散人的身影，开心的一下子加快速度冲了过来，人在半空中就直接跳了下来。几个翻转泄掉冲力，他直接落在抱山散人面前。拉起袖子将自己手腕送到散人面前，“师祖师祖，我好了我好了，我结成金丹啦！”
　　抱山散人看到他御剑的时候就已经知道结果，但还是忍不住搭上魏婴的脉门，感受到手指下经脉里涌动不息的灵力，又反复探向他身体其他的部位。确认魏婴真的结出一个完好的金丹，他可以再次修炼，以他愿意的任何方式继续走上修行的道路。
　　抱山散人开心的笑了起来。她在心里自言自语，藏色，你的孩子好了哦，你就彻底放心吧。他以后都会好好的。
　　又休整了几天巩固境界，魏婴和蓝湛转眼已经在这里整整停留一年的时间。这次，抱山散人亲自把这两人送出去，她给两人准备了满满一乾坤袋的礼物，还给魏婴一个玉佩。通过这个玉佩可以随时和她联络，也能找回来，抱山散人告诉魏婴，这里也是你的家，想回来随时回来，对你不设限。
　　三人分别的时候，魏婴跟个孩子似的，拉着抱山散人的衣角，想让抱山散人跟自己一起去姑苏，至少在云深不知处住上一段时间，他还想带师祖去云梦看看，莲花坞也是很美很美的。抱山散人摇摇头，给他们一个长长的纸卷。
　　“这上面的东西能帮助你师叔和阿菁早日恢复，你的事解决了，我也能专心照顾你师叔。你们也帮着一起收集一些，只要收集到了就通过玉佩告知我，我会让宋小子过去拿的。你啊，好好珍惜忘机，以后和忘机要好好的哦，要让我知道你欺负人家，哼哼，师祖可是会揍你的。”
　　魏婴和蓝湛依依不舍的告辞离开，才走出去几步路，身后忽然响起抱山散人的喊得很大声的提醒，“对了，你们可以随时洞房了哦，现在不需要你们守身如玉啦。”
　　“啪唧”，魏婴趴地上了。
　　“咣当”，蓝湛撞树上了。
　　等两个人狼狈不堪的爬起来后，这两人这次离开的速度明显加快了许多，身后抱山散人的笑声，爽朗而清脆的回响在山林间。在他们离开很远的时候，都还能听得见，听得很清楚。
　　“这师祖也太不着调了……”魏婴面红耳赤的不敢看蓝湛一眼。
　　蓝湛低着头，看山看树看花看草，就是不敢看身边的魏婴一眼，“不得非议长辈。”
　　看到蓝湛害羞，魏婴反而不害羞了，他凑到蓝湛耳边，“我说，我们都成婚一年了还没洞房，要不，今晚就……”
　　蓝湛的耳朵一下子就红了起来，魏婴当场就笑出声，谁曾想蓝湛根本没让他退开，伸手环抱过他的腰身，将他带上避尘，直接御剑飞起，“好。”
　　“哎，那个，蓝湛，别，别这么快啊。你放开我，我可以自己御剑的，我……我……我好多年没飞了，不要飞这么快啊你听见没有！！！！！”魏婴惨叫着，可他叫得越惨，蓝湛飞的越快。
　　所以，师祖啊，你也是被蓝湛一张脸给骗了。魏婴欺负他？嘿嘿，他俩啊，很难说清楚谁才是被欺负的那一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