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冷酷皇帝的幼崽后［星际］》声声误

62、命运(完)

　　前往联邦的客舰b4752号还有三分钟即将启航，乘务员开始逐一检查乘客是否到齐，巡查到第五舱室时，发现第四排左舷靠窗的位置仍然空空如也。

　　乘务员走过去，询问紧邻空座位的年轻短发女士：

　　“您好，请问这个座位是一直没有人来吗？”

　　那个女士点了一下头。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乘务员准备查看乘客信息，向那位快迟到的冒失乘客的光脑发一条登舰提醒。

　　就在这时，一位拿着实体船票的年轻人风风火火奔进第五舱室，对比票据看了一眼后，坐上了唯一的空座位。

　　至此b4752号客舰乘客全员到齐。

　　客舰离开帝都港口，加速升空，失重感让方向失去意义，他们本应东倒西歪地四处漂浮，但座位上的安全带死死扣住每一位乘客，将他们牢牢固定。

　　廉价票的劣势在此时体现得淋漓尽致，第五舱室不像前几个舱室有专门布置的重力场，因此长途旅行对这里的乘客来说是一场无聊且精疲力尽的折磨，像鱼被拎着尾巴抓上岸天旋地转地甩了一圈。

　　为了排解旅途的无聊，短发女士开始打量坐在她身边的年轻人。

　　他穿着宽大而厚重的夹克外套，戴黑色鸭舌帽，略长的头发扎成低马尾，半张脸都埋进竖起的衣领里，让人看不清他具体长什么样子。

　　但他露在外面的眼睛却非常清澈宁静，让人不由自主地想到夏季太阳炙烤的麦田，被丛林环绕的神秘湖泊，抑或其他一切值得诗人大肆赞美的浪漫事物。

　　短发女士忽然非常想认识一下这个年轻人，于是主动打招呼：

　　“你好。”

　　那个年轻人愣了一下，很快扬起脸，笑容可掬地回应：

　　“您好。”

　　短发女士终于看清他的正脸，和预想中的一样年轻，但除了眼睛，其余五官不如预想中的那样漂亮。

　　她有些失望，但面上一点也没显露出来，率先自我介绍：

　　“我叫爱丽丝，是一名小说家。”

　　那个年轻人也报上姓名。他自称西斯.卡彭特，一名来自普通家庭的十七岁少年，爱好是拉小提琴。

　　客舰驶入星海时，两个人愉快地聊起了天。

　　熟悉之后，爱丽丝随口问：“你看起来年纪很小的样子，家里人放心你一个人出远门吗？”

　　“当然不。”西斯打了个哈欠，用轻快的语气说，“所以我离家出走了。”

　　原来还是翘家少年啊，爱丽丝摇头：

　　“你就不怕他们担心吗？”

　　西斯低头抿了一下嘴唇，然后满不在乎地说，“管他呢。”

　　他又说：“说说你吧，你为什么去联邦呢？”

　　爱丽丝哈哈大笑：“我是小说家，这次出来主要是灵感枯竭，想换个环境换个心情。很幸运，虽然没到联邦，但在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确定你是我要找的缪斯，你的眼睛太漂亮了，里面充满了故事，介意和我讲一讲你的故事吗？”

　　西斯大方地点了点头：“我很乐意。但我的故事乏善可陈，可能会让你失望。我从小在普通家庭里长大，父母双全，偶尔吵架但感情还算好；有一个姐姐，长得漂亮但性格暴力，尤其是对我；人生经历过的最大挫折就是考试不及格被父母联手暴揍了一顿。”

　　爱丽丝揶揄：“然后你就离家出走了？”

　　西斯弯起眼睛，也笑：“对。都说了我就是个普通人嘛。”

　　他又分享了生活中几件平平淡淡的小事，每一件事出自他的口中都变得跌宕起伏，妙趣横生，时常逗得爱丽丝哈哈大笑。

　　等笑完以后，爱丽丝还是毫不留情地揭穿他：

　　“谢谢你跟我分享你刚编的故事，小少爷。”

　　西斯愣了一下。

　　爱丽丝得意洋洋地阐述自己的推理过程：

　　“我是小说家，最擅长的事就是根据蛛丝马迹推测事情的真相，为了取材也见过各种各样的人。你描述的经历确实很真实，但普通人的生活都被各种鸡飞狗跳，鸡零狗碎的事占满了，他们不会觉得这些事情有趣，也不会把它们讲述得很有趣，把枯燥日常变有趣是我这种小说家的工作。”

　　“而你，我猜你只是一个从没有过过普通生活，却对这种生活有着莫名憧憬的富家子弟，俗称叶公好龙。只有不平凡的人才会憧憬普通。”

　　被揭穿以后，西斯垂下头，长长的睫毛遮挡眼睛，咬着腮帮，不再说一句话。有那么一瞬间，爱丽丝几乎以为他要哭了出来。

　　她可没有惹哭未成年小弟弟的爱好，正想安慰，下一秒那个西斯重新抬起眼睛，笑容狡黠，眼里一点泪水都没有。

　　“其实我确实不是普通人，我是一个杀手，从小父母双亡，被邪恶组织捡走培养，杀人无数，但我的内心依旧向往和平和自由，所以背叛了邪恶组织，因为背叛，邪恶组织把我的姐姐杀死了，我现在去联邦，就是为了给她报仇。”

　　爱丽丝敷衍地鼓了一下掌：“这个故事太浮夸了，还不如前一个呢，前一个至少逻辑严谨。”

　　“唉。”西斯耸了耸肩，“不愧是小说家，连这都骗不倒你。”

　　他想将手从衣兜里伸出来鼓一下掌，但眼角余光注意到右手上的绷带又开始渗血，只好作罢：

　　“麻烦您让一让，我想去一趟洗手间。”

　　爱丽丝依言让开。

　　西斯再回来的时候还是原来的样子，右手插在衣兜里，显得整个人很酷，只是嘴唇的颜色略微苍白。

　　他经过爱丽丝时，爱丽丝在他身上闻到了浓郁但并不刺鼻的香水味。

　　她抱着手臂调笑：“小孩子家家的还挺臭美。”

　　“能使一位美丽的女士感到愉悦是绅士的荣幸。”

　　西斯微微颔首，然后说，

　　“我又想到了一个新的故事，是关于冒险的勇者要去打败大魔王的故事，您有兴趣听吗……”

　　*

　　“客舰b4752已驶离帝国疆域，目前进入黑铁星域流浪带，还有三小时抵达联邦边境，再重复一遍……”

　　广播声响起的时候，那个关于勇者的冒险才讲到一半。

　　名为“西斯”的年轻人的声音随着广播响起戛然而止，他像鼓胀得几乎要炸裂，但又一瞬间被人放了气的干瘪气球那样软倒在座椅靠背上，左手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闭上眼睛：

　　“抱歉，我有一点累了，想睡一会儿，这个故事等我醒的时候再讲吧。”

　　说完后他不再理会爱丽丝，将座椅放倒，盖着薄毯蒙头大睡。

　　*

　　止痛药的药效过去以后，手腕上的疼痛再也没有办法忽略，时桢侧躺着蜷缩在毯子里，脑海中回荡着广播里机械女音播放的内容。

　　离开帝国了。

　　他真的逃出来了。

　　他终于逃出来了。

　　他自由了……

　　心脏跳得很快，他控制自己的表情，慢慢咧开一个笑容。

　　这大概是他这辈子最畅快的时刻，但因为蒙着脑袋空气不流通的缘故，呼吸带出来的水汽沾湿眼角，让他看起来像快哭了一样。

　　SL2024通过电波将声音传递到他耳中：

　　“你自由了，时桢，哭一场吧，哭完会好受一点。”

　　时桢咬着牙，将眼眶里那点湿润硬生生眨了回去，好半天才说：

　　“有什么好哭的，我易容用的化妆品可不防水。”

　　“为什么不买防水的？”

　　时桢闷闷地道：“贵。我被没收的两千万可没人还给我。”

　　他又道，“但迟早有一天我会拿回来的。”

　　“不是9746352.12吗？”

　　“……就算放在银行里都有利息增长，在我手里它们肯定会翻倍。”

　　他小心翼翼地做着深呼吸，最开始的激动结束以后，一颗心像被放大到了宇宙那么大，也像宇宙一样空旷又寂寥。

　　很累，很平静，平静地像一切对他来说都没有意义。

　　SL轻柔地在他耳边说：

　　“你累了，时桢，现在你很安全，好好睡一觉吧。等到达目的地以后我会叫醒你。”

　　“要听睡前故事吗？”

　　往常这个时候，时桢会毫不犹豫地拒绝。

　　但今天他没有说话。

　　于是SL2024顺着他没讲完的勇者冒险故事，继续讲下去：

　　“……离开熟悉的地方是一次冒险的结尾，也是另一段浪漫传奇的开端。勇者踏上了新的旅程，在这个过程中，他会帮姐姐报仇，查明有关母亲的一切，也会找到那个被弄丢的真实的自我，然后打败大魔王。一切需要的只是时间而已。”

　　“会吗？”想到阿莫拉，时桢紧紧咬住后槽牙，将脸埋进毯子里，吸了吸鼻子。

　　“勇者总是能战胜一切。”

　　“如果我不想查明关于时澜的真相，也不想打败大魔王呢，那我还是勇者吗？”

　　“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

　　“……为什么？”

　　“因为我爱你，时桢，我被创造出来的意义就是虔诚且坚定地爱你。”

　　那创造你的那个人也爱我吗？

　　时桢话到嘴边，轻轻地转了个弯：

　　“我不想听故事了，唱首歌吧。”

　　温柔明快的女声轻轻在他耳边哼起歌谣：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

　　飞船行驶在无边夜色里。

　　他沉睡在茫茫星海中。

　　*

　　帝都，研究院。

　　维克托将时桢给他的不知名芯片放入超级智脑中解析。

　　三个小时零四十五分钟后，他得到了一张简略星图。

　　地图上一个勇者模样的小人站在被红色标记圈起来的地方，两只灰扑扑的鸽子从他怀中飞出。

　　他将简略星图与现实对照，在以帝都为圆心的范围内得到了结果。

　　被圈起来的红色星球代表联邦首都的副星之一——R49号冻土星球。

　　冻土原野上终年飘着大雪，风雪中有一片早已死去却仍然矗立的黑松林，森林深处的灰鸽实验室，是他和时澜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但那颗星球早已经被歼星炮毁灭了，一切痕迹都不复存在。

　　维克托指尖在桌面上不时轻敲，最终对阿尔伯特说：

　　“近期帝都的事交给列蒙处理，让边境军团注意星兽动向。”

　　“帝国皇帝可能出现于星海各处，但就是不在帝都”对阿尔伯特来说已经成为常态，他预感到陛下又要离开，沉默地接受了命令，最后低声祝福：

　　“祝您找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早日和自己的执念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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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卷完。
最近不更新，找个时间修一下文，修好再写第二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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