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冷酷皇帝的幼崽后［星际］》声声误

53、庆典(三)

　　“王子殿下，难道眼睁睁看着别人占有属于你的荣光，你真的一点都不嫉妒吗？”

　　庆典第二天万里无云，是个晴朗的好天气，航行在湛蓝天空中的飞艇在帝都洒下纷纷扬扬的细小花瓣，整颗星球包裹在花香里，徜徉在节日氛围中。

　　“你说列蒙？”

　　时桢歪了一下头，湖水一般的眸子倒映出073的影子，幽冷而宁静，“我不甘心，我嫉妒。”

　　下一秒匕首的刀尖抵上073的喉管：

　　“现在遗言说完你可以去死了么？”

　　073因他不按套路出牌而哽住两秒，下意识按照原本的套路往下说：“如果我说我可以帮你……”

　　“滚。”

　　时桢懒得听他蛊惑。
　　他坚决贯彻等价交换原则，清楚要享受王子的荣光与特权，就必须背负对应的责任与义务。

　　在过去的十六年里，这个国家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彼此之间都不需要对对方负责，实在令人庆幸。
　　时桢规划好的未来同样不在这里，他是个坚定的人，总是能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一旦认准目标就会毫不偏离地去执行。

　　帝国王子的荣光固然让人羡慕，但远没有听说有人中巨额彩票，而那个人不是他来得让人心梗。至少星币真的是他此生挚爱，至死不渝。

　　073深深地看了时桢一眼，然后在时桢割破他脖子上皮肤的情况下，抬手鼓掌：

　　“099，不，时桢，逐光没有看错人，你不愧是时澜博士最完美的作品。”

　　“你也知道逐光？”

　　“当然。”073唇角勾起冷峭的微笑，神情诡秘地说，“我也是逐光的一员。”

　　轰——

　　仿佛有惊雷在耳边炸开。

　　时桢割他喉咙的手像遇到阻塞般猛地顿住，他抬眸死死盯住073，甚至来不及震惊于这个看似忠诚的家伙居然有一天会露出叛徒的嘴脸。
　　079背叛暗域的可能性都比他高。

　　他在对方的话语里发现一个恐怖的事实，他脊背寒凉，几乎有些恶寒地问：
　　“等等，如果你从一开始就是逐光的人，他们一直知道我的存在，知道我在暗域，为什么直到现在才接触我……”

　　逐光了解关于他的一切，但在此之前，时桢却从来不知道有这样一个组织存在。
　　就像一个无知无觉的孩子，他待在自认为舒适安全的家里，没有察觉暗处藏着一双不知怀着什么心情观察他的眼睛。

　　“不是现在。在你在暗域训练期间，在你出任务的时候，在你在旭日之都街头游荡的每一个日落，在你捡破烂无意路过的角落里，你都和逐光的人都有所接触。给你送花的垃圾星小孩，收你捡的废弃零件的老人，和你告白的同学，还有很多很多人……我们一直在看着你，见证你的成长。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他越说时桢心里那股窒息的恶寒感就越重，几乎涌上他喉间，下一秒就能吐个天昏地暗。

　　“不是，你们有病吧……”

　　他越想越觉得逐光这些人的精神状态并不比暗域首领好多少，癫得不分上下，比起他们，伊尔加泽这个小神经病都显得纯良无公害起来。

　　“你们想观察我，掌控我，为什么又任由我留在暗域？”

　　他尽量摒弃一切杂乱思绪，冷静地问。

　　“我们并不想掌控你，而是需要你带领我们。在这之前，你需要成长。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你必须尽快长成一个能独当一面的领导者，危险和苦难最能磨练人的意志，暗域对你来说是一个很好的试炼场所，这也是时澜博士的选择。事实证明，她从来没有错过。”

　　什么时间不多了，要我带领他们去做什么，时澜的选择就是有意把他扔给暗域吗？

　　时桢脑海里一团乱麻，他想起八年前那个雨夜，是079率先发现了藏在废弃建筑里的他和阿莫拉。
　　但079没有第一时间认出他来，他想杀掉时桢，然后073开口阻止了079，引导他发现时桢。

　　如果一切都是精心筹谋的结果，那从时桢失忆后睁眼那一刻开始，他就陷入他人用谎言编织的陷阱中，他的努力，他的挣扎，杀掉首领，逃离暗域，都成了一场玩笑，都没有成功让他挣脱这张大网。

　　“我不明白，她，或者说你们，究竟想要做什么？”

　　“我们都在为了人类的未来而努力。时桢，星历1478年，成群星兽退出星海的舞台，但现在，它们就快回来了，人类将再一次面临灭顶之灾。”

　　时桢不知道他语气里的笃定从何而来，但他无比怀疑逐光是什么传销组织或者邪门宗教，只有那些人才喜欢用末世当借口骗取别人的钱财乃至生命。
　　星际时代搞迷信，可真有他们的。

　　“关我什么事？如果星兽再回来的话，你们直接投靠维克托比让我带领管用多了，毕竟他才是公认的最强者。”
　　而逐光的所作所为恰好全是在反对维克托，这与他们所说的话语自相矛盾。

　　“在滔天的兽潮面前，一个人的强大往往是有限的。时澜博士选择了你，所以我们也坚信，只有你能带领我们找到出路。帝国本来也应该是你的，如果你需要，我们也可以帮助你回收。”

　　时桢忍无可忍：“我不需要，滚！”

　　他可没有能和这群人双向奔赴的病情。他已经完全认清了，这伙人就是疯子变态神经病，他的前半生一直被这伙变态观察支配着，简直倒霉透顶。

　　他想一刀扎死073，然后快速结束这一切。

　　对方依旧不躲不闪，镇定地看着他：

　　“阿莫拉小姐还等着你给她报仇，她的仇人是谁，你就一点也不想知道吗？”

　　*

　　时桢回到宴会厅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他向列蒙问过维克托的位置后，尽职尽责地回到对方身边站岗。

　　从宴会厅回到翡泉宫，维克托去哪里，时桢就去哪里，堪称寸步不离。

　　烦人精变成乖巧的小尾巴，不管是谁都会觉得反常，维克托等着他家熊孩子拿出新花招折腾人，直到深夜他准备休息，时桢都只是安安静静待在角落，甚至没有坐不住故意制造噪音想要离开。

　　维克托走出书房，刚走两步，时桢果然立刻跟了上来。

　　“谁欺负你了？”

　　“我没闯祸。”

　　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

　　说完以后沉默再次塞满空气。

　　时桢也知道自己的举动有点反常。但任谁知道自己被一整个疯子组织无孔不入地观察并且支配了整整八年都会有点破防。

　　他过往接触过的每一个人都可能是逐光的爪牙，莫名被交到他手上的时澜的笔记，被撕扯掉一页的童话书，在暗域一直教导他的073，他们都是逐光投下的暗影，将他整个人笼罩在内。
　　他们一直在看着他。

　　经他仔细思考，逐光的人非常畏惧维克托。至少跟在维克托身边的时候时桢不用被他们密不透风的视线包裹，短暂获得一点安全感。

　　维克托也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因此时桢先一步澄清自己确实没有闯祸，不是因为心虚才跟着他：
　　“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您。”

　　接下来，他把在宴会厅里遇到073的整个过程详细描述一遍，隐去关于阿莫拉的一部分，他交代了073对他说过的所有内容。

　　“……我把从洛熠哥那里顺来的微型定位器藏进了他的头发里，然后放他走了，按理说以073的谨慎，不可能不发现身上多了东西，但直到现在，仪器盘里显示这枚定位器还在不断移动，我怀疑他可能在故意引诱我过去，如果直到明天定位器还没有被他毁掉，那就不是可能，是一定，我申请过去看一看。”

　　维克托面无表情地听完时桢的叙述，末了犀利发问：

　　“你放他走的理由是什么？”

　　时桢一脸无辜地看他：“他身上有定位，方便顺藤摸瓜啊。”

　　“他敢来找你，一定会给你一个能让他离开的理由，那个理由是什么？”

　　时桢抿了一下唇，在扯谎和实话实说之间选择坦诚地隐瞒，他看着维克托的眼睛，用嫌疑犯回答法官的语气轻巧地说：

　　“个人隐私，和此案情无关，陛下。”

　　就像维克托从不告诉他关于时澜的事情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提起的伤疤。

　　维克托深深看了时桢一眼，转身走出休息室。

　　时桢呼吸一紧，连忙跟上。

　　“怕？”

　　直到走回卧室门口，皇帝陛下终于停下脚步，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时桢以为维克托又要嫌弃他，当他是脆弱点心，为自己辩解：

　　“不是怕，只是短暂的有一点应激。”

　　在维克托开口嘲讽他之前，他继续说：

　　“我当然也知道怕没有用，要是有用的话我肯定早就是世界上最懦弱的胆小鬼了。但是总得给我一点时间消化事实，调整心态，缓一缓吧。”

　　不是每个人都是维克托。

　　时桢从小到大，怕过的东西实在太多。怕穷怕黑怕疼怕血怕安静怕一个人，他并不认为自己懦弱，因为这些从小害怕的事物早就被他一一克服了。他能适应暗域的环境，就已经没有太过明显的短板和弱点。

　　面对这种情况，他没有钻进被窝里瑟瑟发抖与世隔绝，怀疑天怀疑地，而是找个安全的地方躲一躲，一边躲一边想办法搞死逐光这个疯子组织，已经是钢铁雄心铁血硬汉的表现了。

　　如果维克托非要开口嘲笑他，时桢必然会反讽回去。

　　就拿他没有音乐品味来讽刺。

　　然而皇帝没有嘲讽，只是垂眸看他，灯光在他雕塑一样英俊深邃的面庞上跳跃，因为光线过于柔和，具有矫饰作用，竟让他的神情也蒙上一层平和而略微迟疑的假象。

　　时桢还以为自己被光线欺骗了。
　　他眨了眨眼，下一秒，一只手搭上他的后脖颈处。

　　维克托给了他一个略微僵硬并且不自然的拥抱。他抬手轻轻拍着时桢的脊背，力度轻柔地像在哄一个婴儿，声音缓和而坚定：

　　“不用怕。事情很快会结束。”

　　时桢手足无措地愣在原地，反应过来后眼眶微微温热，对这种情况明显很不适应。
　　他原本还没那么害怕的，但对方今天的态度过于温和，就像吃了假药一样，最终他大着胆子冒出一句：

　　“你能不能别这样，怪吓人的。”

　　话音刚落，维克托轻柔的动作猛然顿住。

　　他缓缓地，缓缓地打量怀里这只讨债鬼，脸上的表情重新变成一贯的深沉冷漠。
　　直到现在他终于承认时桢在气人方面确实天赋异禀，明明上一秒还让人想要拥抱他，下一秒就恨不得把这倒霉孩子拖出去打一顿。

　　维克托认为自己绝对不是像洛军团长那样会对孩子进行棍棒教育的父亲。
　　除非实在忍不了。

　　“回你的房间睡觉，立刻。”

　　嘴上这么说，但陛下到底履行了身为父亲的职责，守着时桢直到他睡着。
　　用实际行动告诉他，我在，别怕。

　　房间里陷入静寂，最后只剩下浅浅的呼吸声。
　　时桢盖着被子，整个人缩在和他一样高的大黑熊玩偶怀里，只露出半张干净柔和的侧脸。

　　他眉眼像时澜，侧脸轮廓也依稀能看出维克托的影子。
　　但维克托想不出他的性格究竟随谁，大部分时间都像一只来向他讨债的小恶魔。

　　现在小恶魔睡着了，睡颜恬静，虽然还是来讨债的，但至少此时此刻像个天使。

　　维克托的神情终于柔和下来，放轻动作离开后，重新回到书房，批示了加快收网行动的文件。

　　执行命令的智脑很快传来消息：“尊敬的陛下，逐光内部资料收集进度目前为72.5%，提前收网会导致资料不全，是否重新考虑？”

　　“继续执行。”

　　他当然会获取全部资料，只不过时间会比起预计的要稍微延后一点而已。

　　维克托握着钢笔，在行动文件的签名栏写下自己的名字，没有丝毫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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