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修仙文恶毒女配后》尔尔夏

102、无念（离云夕番外）

　　“把她献给深渊里的魔物吧。那魔物答应过 ,只要献祭一名少女，就再也不会来打扰我们。”

　　“她一条命，换我们整个小镇的安宁，值了。”

　　“反正她功力尽毁，再不能御剑杀敌了。”

　　那年盛夏，淅淅沥沥的雨降临了永夜镇。

　　脸色如纸般惨白的女修眼里满是血丝，握着剑的手渐渐脱了力，目光锐利，扫视着周围逼近的人们。

　　他们面容平静，嘴里说出的话却比怪物更可怕。

　　“你们...为何不拿起剑抵抗？我已经教给你们炼气入体的方法，那魔物不过炼气中期的修为，只要我们一心，定能战胜那魔物！”她不甘心，一遍遍问着。

　　“离姑娘，那魔物在此已有百年，我们每年为它献上一名少女，便可保家宅安宁。是你，你来了，非要带着抵抗它，现在惹怒了它，我们镇子上平白又丢掉了几条性命。”

　　另一个男人附和道；“原本我们和它井水不犯河水，都怪你多管闲事，不然我的儿子不会被魔物害死！”

　　多管闲事...

　　直到冰冷的刀尖刺入体内，离云夕才真真切切明白，她自以为的行侠仗义、为民除害，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

　　她下山前，师尊和师兄曾嘱咐过她，不要轻信于人，不可随意介入他人因果。

　　一路上，她时刻谨记，从未有过鲁莽之举。

　　唯独这次，她对镇子上的人们动了恻隐之心。她怜惜那些无辜丧命的女子，更忿于人们对她们性命的无视。

　　然而，她赌错了。

　　那魔物的本事远超她的想象，她倾尽全力依然没能战胜魔物，她狼狈用了最后的保命法宝逃了出来，可却又落入另一个危险境地。

　　“那些被你们献祭的女子，难道不是无辜的性命么？”

　　她红着眼睛又问道。

　　这一次，回答她的只有凄凄惨惨的雨声。

　　魔物吞噬她的前一刻，她千般万般的不甘与忿恨都化为了一丝怨念。

　　她没有活够。

　　她本该踏上修仙之途，和仰慕的师尊师兄一样，在看不到尽头的生命中做于世间有益的事情，而不是尸骨无存，殒命在暗无天日的山洞里。

　　许是上天垂怜，她并未死绝，而是化成孤魂野鬼，终日飘荡在修真界。

　　百年间，她亲眼见到师门顷刻间覆灭，同门惨死，她伸手相助却只能穿过他们鲜血淋漓的身体。

　　“不...”

　　【你还没意识到么？你所在的世界存在着一位真正的主角。你们所有人，都只是那人的陪衬而已。】

　　“你是何人。”

　　【你是否觉得不甘心？】

　　【憎恶这丑陋的人性？】

　　【与我一起吧，我将帮你逆天改命。】

　　“我虽离开师门，但我仍是一名行事光明磊落的剑修。你这不知从哪来的邪魔妖道，再不离开，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你真的没有遗憾么？】

　　【如果一切都有机会重来，你可以继续当你的剑修去争剑道第一，你要放弃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么？】

　　剑道第一。

　　离云夕犹豫了。

　　这片刻的犹豫，让那名为系统的东西有了可乘之机。

　　阵阵蛊惑人心的声音传入她的脑海，跟从它吧，她将得到新生。

　　【恭喜宿主成功绑定白月光重生成为万人迷系统。】

　　【正在逆转时空...】

　　【逆转时空成功】

　　【宿主已重生到十年前，望珍重。】

　　【专属剧情生成中...】

　　【正在载入剧情...】

　　【恭喜宿主成为了本世界凌霄宗全宗门的白月光，虽然你们门派都是炮灰，但是前期你还要靠他们得到资源。所以，宿主加油攻略他们吧！】

　　离云夕低头看了看自己洁白的宗门练功服，原来她竟重生到自己离开师门的前一天晚上，师尊因为她执意要和上官敬离开而罚她在思过峰悔过，“攻略是何意？”

　　【攻略就是获得他们的好感度，从而让他们爱上你，为你奉上一切。】

　　“他们？”

　　【没错，本宗门宿主要攻略的人物有宿主的师尊意清绝、大师兄容屿、二师兄谢寒、三师弟段重言、小师弟慕寻，鉴于本世界重启过，所以他们存在一定的不稳定性和危险性。宿主要小心呐。】

　　再回故土，她的眼里露出星星点点的泪光。

　　可听到系统的话，她眼眸中寒意渐深。

　　“荒谬，师门情谊，岂可玷污。”

　　【可这是宿主的任务哦。】

　　“你不是说，可以帮我争剑道第一么？你骗我？”

　　【宿主，你真是天真，剑道第一除了天赋，还需要倾注无数的资源培养。你自问，你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子，单凭宗门的补给怎么够？】

　　“我可以去历练。”

　　【呵呵，历练？你得到的教训还不够吗？】

　　她的脑海中传来一阵剧痛，很快，她临死前在永夜镇的一切在她眼前一幕幕重演。

　　“不！！！”她抽出长剑，胡乱挥舞着想要斩断那些幻象。

　　一次次的拒绝，一次次的惩罚。

　　永夜镇她被那些人砍断手筋脚筋、被魔兽咬成碎片，她在幻象中无数次经历着。

　　天将明，她嘴唇发白颤颤巍巍地扶着剑爬起来。

　　“我绝不会做出这等有悖人伦之事。”

　　【真是拿你没办法。既然这样，我们先做别的任务吧。你知道这个世界有一个气运之女，只要你找到她并杀了她，你就可以成为天下第一。】

　　【宿主，在你的宗门，只有一个人有可能是气运之女。】

　　“是何人？”她问道。

　　【你未来的同门小师妹，名叫楚盼儿，与你的长相颇有几分相似。她性格率真，从不弯弯绕绕，只是脾气火爆，又睚眦必报，在宗门人缘不好。纵然如此，你的师尊依然纵容她，你的大师兄更是护她似眼珠子似的，你走后，她就是他们最在乎的人。不过宿主你放心，世界重置后她的命运已被改写，我替你把她写成了恶毒女配，她的下场会很惨~】

　　离云夕并不认同这种做法，“我不需要。若她真的是你所说的气运之女，我自会与她公平竞争，剑下见分晓。”

　　话音刚落，她的心口仿佛被千斤重的巨石压住，简直快要窒息。永夜镇的记忆再一次汹涌而来，她身边的亮光褪去，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宿主，对不起，我不愿意惩罚你，但这是你必须要做的事，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离云夕无声地反抗，对系统发布的任务视而不见。系统的惩罚便越来越重，折磨她的时间越来越久。

　　不记得第多少次被永夜镇的魔物生生挖出心脏，满目血光，离云夕终于松了口。

　　“我答应你。”

　　【宿主，太好了！我们现在就开始第一个任务，攻略上官敬。】

　　离云夕目光幽深，抬头看向记忆中永夜镇的方向，“可以，但是在那之前，我要杀掉一个东西。”

　　【宿主，我可以为你提供法器法宝，保你成功复仇！】

　　和系统的欢呼雀跃相比，她的心情却很沉重。

　　直到她亲手杀了永夜镇的魔物，将那魔物的心脏挖了出来，挥剑把它斩成了几截，她才恍惚有了些快感。

　　攻略上官敬比她想象得还要困难。

　　在她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系统告诉她，上官敬是此方世界最得天独厚的男人，也就是说，他很有可能是气运之子——唯一能和气运之女相配的人。

　　“一个世界，为何同时出现了气运之女和气运之子？”

　　【这里面的缘由，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楚。宿主你只需要知道，这个世界重启过，所以混入了平行时空的主线。他们没有谁真谁假，都是切切实实的主角。】

　　“我为什么不能杀了气运之子？”

　　【因为你要将其取而代之，你是女人，所以你只能杀了气运之女，夺走她的一切然后变成她。】

　　她沉默，继续攻略上官敬，攻略快要结束的时候，系统告诉她，她该按照系统重置的剧情节点，回到宗门了。

　　而回到宗门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散布关于小师妹是替身的谣言。

　　她忌惮系统的惩罚，强忍着不适，将小师妹是她的替身的谣言，以最快速度传了出去。

　　在谣言传进小师妹耳朵之前，她曾远远见过小师妹一眼，那个年纪尚小的姑娘蹦蹦跳跳和她身旁的褐发少年打闹，细看眉眼和她确实有几分相像，只是更活泼些。

　　“小师弟，你说师姐会是什么样的人呢？这些年我从来没听说还我还有一个师姐，我终于有师姐了！不用再羡慕别人有师姐了！你瞧，这是我亲手给她做的灵石手链，听他们说，这种灵石质地温润，最适合女修戴了。也不知道师姐会不会喜欢呢，我话这么多，师姐会不会嫌我烦呀。”

　　那褐发少年抬手替她拂去发上的落花，温声安抚道：“盼儿师姐这么好，没有人会嫌弃你的。”

　　“哼，净说好听的话哄我开心。”小师妹推了褐发少年一把，笑着跑开了。

　　后来，她再也没有在小师妹脸上见到那样的笑。

　　【宿主，你的师尊很敏锐，他发现了不对劲，本系统已经替你篡改了他的记忆。现在在他的印象中，你是他最关爱的弟子。】

　　“未经我允许，你怎么可以...”

　　【宿主，要是被他发现了，你就惨了。不过本系统能力有限，封不住他太久，宿主你要抓紧啊。】

　　没有回头路了，她想。

　　她开始按照系统的指示，故意激怒楚盼儿，让她情绪失控，做出更多惹人厌恶的事情来。果然，师尊和师兄们渐渐疏远了她。

　　有一次楚盼儿因为顶撞她被罚跪一夜，清晨的时候楚盼儿顶着红肿的眼睛找上门来。

　　“你为什么要这样！我讨厌你，你回来了，他们就不喜欢我了！”

　　离云夕当然知道，楚盼儿心思单纯，口中的“喜欢”只是同门间的情谊罢了。她叹了口气，心道傻孩子。

　　系统又给她发布了新任务，诱导楚盼儿对师尊产生男女之情。

　　她只用了三言两语，便将楚盼儿对师尊的情感从尊重依赖变成了占有爱恋，从那之后楚盼儿更是做出许许多多遭人鄙夷的事情来，徒增厌烦罢了。

　　楚盼儿偷偷跟踪她溜下山的那天，她其实并不知情。

　　她本意要找一株血藤炼剑用，谁知半途中系统提醒她，楚盼儿就在这座山里。

　　“她来干什么？此处凶兽繁多，以她的修为很难应对。”离云夕收了剑，四处找寻她的气息。

　　随后，楚盼儿便如行尸走肉般出现在她面前，胸前弥漫开一片血迹。

　　“你...”

　　离云夕心一跳，小师妹这幅样子，莫不是被人控制了？

　　她倒出了一颗固元丹，掰开小师妹的嘴塞了进去，不待她细细查看，系统提醒她师尊要来了。

　　【宿主快用净尘诀，握着她的匕首捅进你的身体里，快！】

　　系统急切催促着，她只能照做。

　　那柄匕首只是伤到她皮肉而已，小师妹却实实在在失了智。

　　“小师妹，你...”她装作惊讶的样子，随后倒了下去。

　　所有的一切，都朝着系统设想的情节发展。

　　可是，她渐渐发现，小师妹有点不一样了。

　　小师妹不会再轻易被她激怒，系统给小师妹意识的影响也微乎其微。更可怕的是，她用心的攻略对象们，却有人悄悄对小师妹上了心。那个慕寻更是油盐不进，对小师妹死心塌地。

　　这样下去，迟早会超出她和系统的控制。

　　为了迫使小师妹走系统安排的剧情，让小师妹黑化。她只得按系统的指示，将慕寻的记忆中的小师妹替换成她。

　　那晚被毁了金丹和容貌的人，本该是她才对。

　　她心中有愧，却不得不继续她的任务。

　　在伤害别人和伤害自己之间做选择，实在太简单。

　　她用了从前不屑的手段，得到了上官信和上官敬的心，又通过系统的帮助，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但她并不快乐。

　　没有人喜欢被别人控制。

　　当系统消失那天，她如释重负。她没有兴趣知道系统消失的原因，她只知道她自由了。

　　从此，生或死，都是她自己的事了。

　　慕寻来复仇的时候，她有种本该如此的释然感。

　　认出面目全非的小师妹时，她心中已无悲喜，无非就是成王败寇。她的确对不起小师妹，可小师妹，果真还是当初的小师妹么？

　　她当过许久的孤魂野鬼，也曾试过上身刚刚逝去的死尸。

　　“离云夕，别再执迷不悟了。”二师兄被她困在业火火海之上，只对她说了一句话。

　　二师兄不知道，她求生，也求死，更求一个解脱。

　　她憎恶蠢笨愚昧之人，憎恶天真之人，又何尝不是憎恶当年永夜镇的自己。

　　回不去了。

　　早就回不去了。

　　既然无法改造这个世界，她唯有彻彻底底离开此处，才可寻得片刻内心安宁。

　　她望着对岸巨大的佛像，纵身跃入火海中。

　　从此，清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