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长夏》殊越

29、第 29 章

　　次日，徐知夏醒来睁开眼，头疼欲裂，看着周围熟悉的一切有些茫然。
　　她这是在云水壹号，低头看，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那套。

　　昨天准备回家时，盛瑶被傅泽安带走，她追了上去……

　　然后……
　　她看见了沈从宴。

　　再然后……
　　她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所以是沈从宴送她回来了？

　　徐知夏紧抿双唇，心想她一个不爱喝酒的人，因为各种烦心事，短短时间，就醉了两次。
　　之前一次在盛瑶家里还好，这次醉倒在外面，真的太危险了。

　　好在没事。

　　房间外忽然传来声响，徐知夏被吓了一跳，心里升起一个念头——
　　家里有人？

　　徐知夏眉头紧锁，拿起手边的木质衣架，小心翼翼地将门打开一条缝。

　　这动静，好像有人在厨房煮东西。

　　她放轻脚步，十分谨慎地贴着墙挪出去。
　　当看见厨房里熟悉的人时，徐知夏松了一口气，诧异地问：

　　“沈从宴？”
　　“你怎么在我家？”

　　沈从宴眼都没抬，一直注视着锅里的小米粥，见沸腾了，将大火调成小火。
　　“你忘了？我昨天送你回来的。”

　　看着沈从宴的动作，他好像比她更像这个家的主人。
　　徐知夏有些不爽地问：“那你怎么还没走？”

　　沈从宴掀起眼皮，淡淡道：
　　“你昨晚又哭又闹，死活拽着我，不让我走。”

　　“哈？”徐知夏被这番言论砸懵了，开始自我怀疑。
　　她酒品这么差的吗？
　　徐知夏立刻有些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沈从宴“嗯”了一声，又说，
　　“抱歉，昨天用了你家的一次性洗漱用品。”

　　“……没事。”
　　反正多得是。

　　盛瑶在她家里放了很多一次性洗漱用品，美其名曰：方便她突然跑来玩，也方便徐知夏不用收拾。

　　徐知夏忽然想到自己现在蓬头垢面的，连忙说，“我也去收拾一下。”

　　等她从卫生间出来时，小米粥正巧煮好了。
　　沈从宴给她盛了一碗，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喝点粥，养胃。”

　　徐知夏机械般接过碗，干巴巴地说了声“谢谢”。

　　沈从宴转身回到厨房收拾，而徐知夏坐在餐桌前有些心不在焉地喝着粥。

　　气氛沉默得让徐知夏有些难受。
　　徐知夏绞尽脑汁问了一句：“你不吃吗？”

　　“不吃。”
　　“哦。”

　　话题终结，气氛又恢复到原来的状态。

　　沈从宴从冰箱里拿出蜂蜜柚子茶，挖了两勺放在杯子里，然后加入冷水搅拌。
　　他泡好后，走到徐知夏面前递给她：
　　“蜂蜜柚子茶，解酒的。”

　　“啊，好。”徐知夏下意识接过杯子，喝了一口。

　　突然，沈从宴冷不丁问了句：
　　“你很喜欢顾祺章吗？”

　　“咳！咳咳！咳！”
　　徐知夏正在喝水，猝不及防地被呛了一下，止不住地咳嗽。

　　沈从宴见状，轻轻拍她的背，又抽了张纸递给她。

　　徐知夏好不容易停下来，眼眶里泛着泪光，而面颊被呛得染上一层淡淡的绯色。

　　“你是从哪里得出这个惊人的结论？”

　　这么一折腾，沈从宴明白自己又误会了，刚想说什么，徐知夏手机铃声忽然响了。

　　徐知夏顺手接起：“喂？”

　　“夏夏你醒了？在家吗？没事吧？”
　　盛瑶焦急的三连问从电话那头传来。

　　“我在家，没事。”

　　“对不起，昨天让沈从宴送你回家，都怪傅泽安那个杀千刀的。”
　　盛瑶说到这里，咬牙切齿的，“你们没发生什么吧？”

　　“没…”
　　徐知夏尴尬地瞥了一眼沈从宴，却正好撞进他的目光。
　　她眨巴眨巴眼睛，装作若无其事的移开视线。

　　“那就好，他送完你就走了吧？”

　　此时，沈从宴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

　　“走了走了。”
　　徐知夏有些心虚地别开眼，含糊道。

　　“那就好，嗯，你那个剧本已经这样就别想太多了。”盛瑶还记得昨天徐知夏烦心的事，再次安慰她。

　　经过盛瑶这么一提，徐知夏突然想起一个之前自己忽略的细节，
　　“盛瑶，你有人脉能帮我约见一下闻素吗？我想争取一下。”

　　昨天宋慈话里话外都是这个意思，如果闻素认同她的想法，那么制片人也不会强硬地要增加爱情线和改结局。

　　“这个…我和闻素没有合作过，也不知道能不能帮你约上。我先帮你问问吧。”

　　“好，谢谢。”
　　现在只要有一丝希望她都要试试。

　　徐知夏挂掉电话后，发现沈从宴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的身上，疑惑地问：“怎么了？”

　　“我让姜晔帮你约见闻素。”

　　徐知夏眼睛陡然睁大，惊喜地问：“真的？”

　　沈从宴淡淡道：“真的。”

　　得到肯定的回复，徐知夏又开始纠结了。
　　是她说两人不要再有交集，这次让他帮忙又算什么？
　　可是，她真的很需要这个机会。

　　人要能屈能伸。

　　她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般说：“好。那你需要我做什么？”

　　“下月中旬的金鼎奖的颁奖典礼我希望你来。”

　　“为什么？”

　　沈从宴没有细说，
　　“你来了就知道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拿起放在椅背上的外套，戴上口罩和帽子，正要转身离开时，脚步顿了一下。

　　接着，他喊了她一声：“徐知夏。”
　　徐知夏抬起头，不明所以。

　　“我听你的，把烟戒了。你能不能也听我的话，别喝那么多酒？”

　　沈从宴的个子很高，衬衫有些皱褶，袖子随意挽起，整个人慵懒随性。

　　可他询问的语气，却很认真。

　　她的视线与他相交，心跳莫名地漏了一拍，好像有某种情愫正在抽丝剥茧地缓慢生长。

　　沈从宴还站在原地，等她的回答。

　　徐知夏鬼使神差地说了句“好”。

　　沈从宴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笑了笑，眉眼弯弯，与当年穿校服的少年，身影重叠。

　　关门声传来后，家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世界静谧无声，可她听见了，一声比一声急促的心跳声。

　　-

　　姜晔的办事效率很快，当天下午就联系她去闻素的工作室。

　　闻素只有一小时的空余时间可以见她，徐知夏不敢耽误，拿上剧本就匆匆赶去。

　　闻素本人比电视上更加漂亮，也更有英气。她不刻意扮甜妹时，眼神清冷又孤傲。

　　徐知夏一见她就知道，她必然是有野心的人，要不然也不会踏出舒适圈，来演一个与以往角色都不同的人物。

　　“闻小姐您好，我叫徐知夏，是您即将参演的电影《夜生微光》的编剧，也是这本小说的原作者。

　　闻素点点头表明了解了，然后请她坐下，
　　“徐编剧是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徐知夏不想打哑谜，直接将来意说明。
　　“我们商讨剧本时出现的一点争议，想来问问您的意见。”

　　闻素漫不经心地说，“徐老师，我知道作者都爱自己的小说。可是我们要拍的是叫好又叫座的电影。我想制片人这样改有他的道理。”

　　闻素是看在姜晔的面子上才答应见徐知夏。
　　徐知夏虽然是原书作者，但是太年轻，不如制片那样经验丰富。
　　在她看来这就是原书作者不服制片人的一场小打小闹。

　　徐知夏看着她敷衍的态度，有些着急，直言道：“您应该是想拍一部转型的电影吧？如果改成制片人说的那样，和您以往的角色有什么区别呢？”

　　这样莽撞的一番话，闻素没有生气，反倒有所触动。
　　她示意徐知夏继续说下去，并让助理给徐知夏倒了一杯茶。

　　徐知夏看见闻素态度的变化，思绪飞转，立即以闻素的角度分析这件事情的利弊。

　　一个小时过得很快，闻素的助理催促她要去下一个行程。

　　“希望您可以考虑一下我的意见。”
　　徐知夏已经把该说的都说完了，最后如何就看闻素有没有被她打动了。

　　闻素正经地点点头：“我会的，徐老师。”

　　-

　　第二天下午，宋慈通知徐知夏剧组又要开一个剧本研讨会。

　　徐知夏忐忑地到达星辉娱乐。
　　她知道，决定剧本命运的时刻来了。

　　徐知夏到会议室时，制片人已经在里面坐着了。

　　她一进门，就感觉到制片人用犀利的眼神打量她。

　　徐知夏心想，制片人肯定知道她去找闻素了。她当作没察觉，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会议一开始还是就这各部门提出的问题在商讨解决方案。
　　因为昨日制片人提出要增设感情线，剧本的细节免不了需要修改，以至于很多相关的问题堆在制片人面前。

　　制片人一张脸冷得掉渣。

　　过了一会儿，他清了清嗓子说：“这个故事线我想了一下，还是让男女主专注主线吧，不要增设感情线了。结局也照旧，意难平比圆满结局更让人印象深刻。”

　　听到这话的徐知夏，紧忙用手遮住自己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

　　她成功了！
　　她昨天的那番话说服了闻素。
　　她的剧本不用被魔改了！

　　徐知夏有多开心，制片人就有多生气。
　　他憋了一肚子气，想发又不能发，只能阴阳怪气地说：“很快要开机了，年轻人要多虚心向前辈请教，不要自视甚高。”

　　徐知夏装作不懂他的意思，和周围的人一起点头附和。

　　散会后，宋慈举起大拇指对徐知夏说：“厉害了，小徐老师。”

　　徐知夏笑着双手抱拳，“那还是多亏您的提点。”

　　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宋慈有些担心她：“你这样算是彻底得罪了制片人。你不怕他给你穿小鞋？”

　　徐知夏耸耸肩：“不怕。”

　　后来，果真如宋慈所说的那样，制片人被迫妥协，对她十分不满，每次提交上去的剧本都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打回来重修。

　　徐知夏也无所谓，修就修，反正她得到了她想要的。

　　就在提交了第十版剧本时，制片人没有再折腾她，因为电影开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