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公他以下犯上》青萝玉色

6、第六章

　　被逼至角落，楚叶呼吸沉重，对上那双冰冷的眸子，耳根处烫的人发抖，裴晏生气了。

　　他在大殿上与他对着干，这人不高兴，开始来找他麻烦。

　　“朕也是为了大渊，毕竟西域关隘对于大渊来说至关重要，若是被那匈奴人夺取，到时候公公您就是坐在这朝堂也不安稳，是不是？”

　　楚叶四周入目皆是裴晏的身影，鼻腔内的冷冽兰花香令他头皮一阵发麻，裴晏凑近他，弯腰在他颈子处轻轻嗅了下，楚叶下意识就想推开他，这人一靠近他，他就浑身难受。

　　“皇上可真会替咋家考虑。”裴晏细细盯着他，任何一点细微的动作都不放过，“皇上想要专|政？”
　　“觉得不需要咋家的辅佐，可以独当一面了。”
　　裴晏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锁骨处，带着对猎物的审视般，居高临下的斜睨他。

　　楚叶被禁锢在一方，身后主子抵在他身上，进退都不是，头一遭感受到什么叫进退维谷，他被浸泡在裴晏独有的霸道气息内，腿部忽然就软了一截。

　　顺着柱子向下滑，腰间意外一双手适时接住他，让他不至于滑倒，楚叶慌忙道：“公公哪里话，您一直是大渊栋梁，这么多年为大渊尽心尽力，劳苦功高，我不需要谁也不能不需要您。”

　　说完，面上挂着肯定十足的笑，裴晏瞅着，楚叶惯会哄人跟骗人，以前怎么没发现？
　　“既然皇上这么需要咋家，那咋家可真不能弗了您的意，该怎么伺候您才好呢？”

　　裴晏单手拢着他腰，楚叶本就瘦削，一只手便可拢成一个圈，现在他稍微用力紧缩，更显得楚叶身段娇小玲珑，他在朝上一个样，回到私下对自己又是另一个样，偏偏裴晏觉得这样还挺有趣，看他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想拉拢楚离跟那帮文臣来对付他？
　　也亏得楚叶敢想。

　　想到楚离那副病恹恹的病态样，以前他从未将这人放在眼里，现在，楚叶居然另眼相看他，那他就看看他们能玩出什么花。
　　“公公，这里风大。”

　　楚叶腰都要断了，快受不住之际他笑着提醒，裴晏太不要脸了，这么一直靠近他，他可不想与他走得太近，身体试图向一边躲闪，可裴晏力道稳重他根本挣脱不开，反倒是越动那双手掐的越紧。

　　楚叶心里气的直想骂人，可面上又不敢真的发难。
　　裴晏将他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故意低头紧挨着他：“那就换个地方。”

　　楚叶脸一垮，谁想跟他换地方？
　　“皇上不愿？可是嫌咋家不行。”
　　裴晏在他耳边低语，尖细的嗓音忽而就变得低哑磁性几许，楚叶心头一击，他是假太监，哪里会不行。

　　身后不远处都的奴仆都是裴晏的人，在这里继续耗着总有种|脱|了衣服认人蹂|躏的羞|耻感。
　　“公公当然厉害，朕是觉得您要多休息，养精蓄锐好为大渊谋福。”

　　楚叶分离一挣，脱离了他的掌控，楚叶站定，这大白天的他总不能在这里强行干什么，他身体还没恢复好，可不敢再跟这人擦出什么来。

　　裴晏看着握着腰间的手一空，那抹温热脱离自己的掌控，也不生气，就站定与他一步之遥，俯视对方：“咋家提醒皇上，可别把自己玩进去。”

　　无权无兵力，空有一个身份，楚叶若不知死活的脱离他，丞相那一派，估计就够他难受。
　　楚叶心中一紧，裴晏在警告他。
　　他只是不想被人左右拿捏，在这混乱的地方有个安全的容身之处，不玩一把真的要坐等死不成。
　　他不会相信真的蠢到相信任何人，只是利用他已知的和猜测推论来两方制衡罢了。
　　“朕有公公在，不担心。”
　　裴晏笑，倾城之姿，绝代风华。
　　“咋家送皇上回去。”

　　—— ——
　　瑞王府。

　　“王爷，大概就是这样。”府邸水边竹屋前，楚离一身白衣端坐在凳上，面前是一个巨大的棋盘，他低头拈着一枚黑子落下，旁边是映日一身黑衣立在那。

　　楚离似是没听见般，将棋盘上的黑白子各走了几步，微笑着自语：“这一步，走的很好。”

　　忽而又抬头看了眼映日，苍白的面容在阳光下显出几分诡异脆弱：“让本王去当迎接使臣？”

　　映日道：“是的，有大臣反对，说您……”

　　“说我病入膏肓，不能损了大渊脸面？”

　　楚离咳嗽两声，毫不在意，微微摇摇头，面上带了一丝笑：“这么多年外界早就被本王编排的不成样子，若我连这些话都在意，那还能活到现在？”

　　映日低头，眼中不甘，替自家主子不平：“王爷好歹是皇亲贵胄，这些人在朝为官才当几天，就敢这么说。”

　　“不要着急，映日。”

　　楚离又笑，放下手中的棋子，抬头看着眼前湖面，风平浪静，一片竹子随风落入，幽幽荡入眼底，看的人依旧波澜不惊：“皇兄举步维艰，他既然我出面，那我自然不会拒绝。”

　　想到宫中风口浪尖上的人，楚离心中一动。
　　“毕竟我受的苦与他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那个位置，万人期待，可也如坐针毡，如履薄冰。

　　记忆回到十几年前。

　　楚离八岁，因为母妃地位低下且早产亡故，他在宫内被百般欺凌。

　　某天。
　　“楚离，我们来捉迷藏。”不知谁喊了他，楚离从未被人带着一起玩，便开心的点头奔过去。

　　“你走前面，我们走后面。”他们到了一处偏僻的房子前，他被人唆使走在最前面，当他进屋后发现身后门“吱呀”一声关上，再回头，门已经被锁上。

　　屋内空荡荡又黑漆漆，外面全是嘲笑的声音。
　　“没娘的孩子谁要跟他一起玩。”
　　“把他关在里面……”
　　四周黑乎乎，楚离缩在一角，浑身冰冷，巨大的恐惧围绕着他，令他抱着头低低哭泣。
　　不知过去多久。

　　“把门打开。”

　　当再一次听到门声，一片光亮照进来，有脚步声靠近，楚离抬眼，一个面容精致的小男孩打这个灯笼站在他面前：“别怕，我叫楚叶，我带你出去。”

　　楚离泪眼未干，却被眼前人的气质与长相震住，那双黑色眸子比夜晚的星辰还要璀璨，他不禁对他伸出手。

　　那一刻，楚叶就是他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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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绪拉回，楚离看着湖中那片竹叶，有蜻蜓立在上，随着风逐渐飘像远方。

　　总会有一些事，一回忆起就痛的心中窒息，也总会有有一个人，一想到就在他伤痕遍地的心头开满鲜花。

　　他被早早的分出皇宫，那个男人念着他有几分皇家血脉，没有赶尽杀绝，给他一个闲散的王爷之位以共余生，与楚叶的见面也是寥落的可怜。

　　幼时记忆猝不及防的闪现在眼前，心中所念已近在咫尺。

　　又有一片竹叶落下，随着水波向另一个靠拢，楚离薄唇缓缓上扬：“这么多年，本王在这王府里也呆的久了点。”

　　“王爷，还有一事。”

　　映日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过去，楚离接过打开。

　　“是方珏。”

　　楚离看完信合上：“萧牧山要回来了。”

　　丞相大人？映日不解的看着楚离，怎么觉得王爷心情一下变好了。

　　“属下愚钝，当初您救方珏并将他安插到丞相身边，这是何意？”

　　当初方珏沦落街头，幸得王爷搭救，后来为了报答王爷，他听从王爷建议入了丞相府做了门客，而方珏为人机警聪慧，很快就得萧牧山的青眼一路扶摇直上，如今已是丞相府的红人。

　　楚离笑笑，看着他眉眼轻松：“映日，京城很快就要热闹起来。”

　　沉寂多时的死水就要倾盆而下，看似平静的表面很快就会波浪滔天。

　　而他们瑞王府，也不会在籍籍无名受人冷眼。

　　看映日疑惑的样子，楚离抬脚向前，摆摆手：“走了，外面阳光晒久了乏力，我要回去看看他。”

　　这么想着，楚离唇边笑意更深，连带着步伐都轻快不少。
　　—— ——
　　乾清宫内。
　　楚叶换了一身鹅黄色袍服，裴晏不在他正好可以一个人放松一会。
　　来了这里一段时间，神经一直紧绷着，现在躺在皇家浴室内，周遭雾气氤氲环绕，他懒懒散散的靠在一边，这水温调节的刚刚好不冷不热，池内不时有人抛洒花瓣，玫瑰的浓郁加上湿|热的气流暗涌，楚叶竟在一片水流冲击下起了困意。
　　“小六小九，别洒了下去吧。”楚叶开口，眼睛微闭，这两个人算是宫中对原身最忠心的，只是现在，他需要单独静一静，捋一捋后面该如何。
　　话说完，旁边还是有窸窸窣窣的动作，他的肩头有人用舀子撇了一瓢水自上而下的淋去，热乎乎的极为舒服，他睁开眼，声音被浴室熏得半分哑：“你们下去吧，我自己来就好。”
　　“呵呵，皇上真是体恤奴才，不惜自己亲自动手。”
　　这尖酸刻薄的声音，楚叶浑身打了个激灵，是裴晏？
　　身子差点因此滑到浴池底下，幸而有双手一把捞住他，转身对上裴晏那双审视的双眸，楚叶什么困意都没有了，这人不是刚走没多久现在又来？
　　且他好似换了一身白色蟒袍，真是比他这皇帝换衣服还要勤。
　　“裴，公公来了？”本想直接喊名字，说到一半他立刻改口，不动声色笑着将身子向前滑，裴晏修长的十指摁在他肩上，说不出的诡谲，好像被按着的那里有团火在燃烧。
　　自打他进来楚叶就觉得周身温度更高，裴晏那双凤眸被雾气罩着更加深邃，也令楚叶愈发看不懂。
　　裴晏盯着他的颈|部，那豆大的红色胎记经过清水的洗礼更加惑人妖冶，映衬着那张小脸也更绝色，坤君有潮水期，距离上次也没过去几天，现在看着楚叶浑|身泛着粉，心头忽然一动，手上力道也随之减弱，这空挡，楚叶立刻向另一边游去。
　　结果脚底太滑，仓促之际竟然在池水中向前扑去。
　　“噗通”水花溅的四处飞扬，楚叶觉得胸腔灌满了水，他不会游泳啊，天呐！
　　这下死定了。
　　才穿来估计又要下线。
　　想要站起来，越是慌越是站不起，楚叶在水中挣扎，呛了几口水，脚底又不合时宜的抽起筋来，真是惨不忍睹。
　　就在楚叶被水呛得胀死时，手臂被人一把拉起，紧跟着整个身子都落入一具宽大的怀抱，有兰香味入鼻，是裴晏。
　　他居然跳进来救自己，真是意外。
　　“咳咳——咳——”
　　池边，楚叶趴着半条命都没有了，肚子鼓鼓的，可难受死他。
　　肩上一双手给他上下顺气，好一会他才缓过来，黑长头发四散开，唇色颤抖，抬眼对上裴晏，他一肚子气，都是他，要不是他来，他怎么会想着向后躲闪，然后被跌的这么惨。
　　“都怪你。”楚叶狠狠瞪他一眼，一抬手甩开他的安抚。
　　裴晏原本心中有几分怜悯，被他这一甩，那点可怜的恻隐之心彻底甩没了，这人越来越大胆。
　　仗着自己是个小皇帝真的以为他就要无条件忍耐？
　　铁青着脸，裴晏满脸冷酷一把揪过他，单手挑起他的下颌，迫使他看向自己，声音凉凉：“楚叶。”
　　这是楚叶穿到这里后第一次听到这个死太监喊自己全名，不由怔住，迷迷糊糊的点了下头，“唉？”

　　楚叶小脸红扑扑，被他一震慑，眼底有三分委屈三分迷茫，竟有丝天然纯真不经意间外露，裴晏心底被什么击中，面上阴郁之色散了些，楚叶眼底还涌起了泪水。
　　他声音大了？吓到他了？
　　裴晏不禁想，这瓷娃娃一样的人这么不禁说？
　　“公公。”楚叶眼眶红红，声音委顿“你既与我一心，为什么要吼我？”
　　裴晏拧眉，楚叶在干什么？
　　“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宫里我只有你一个人，我刚才在水中差点死了，你上来就吼我。”
　　越说越委屈，楚叶吧嗒吧嗒的啜泣起来，裴晏愣了，楚叶这是在——撒娇？
　　他刚才不是自己甩开他的，怎么反过来好像自己欺负了他一样。
　　裴晏看着他居然拽过他的蟒袍袖子擦眼泪，这变化之快竟有几分措手不及。
　　“楚……皇上。”裴晏在他发红的小眼下声音不自觉的缓和几分，没了之前楚叶推开他时的愠怒。
　　好奇怪，他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多少年喜怒不形于色，偏生楚叶刚才推开他令他有明显的不悦。
　　现在这人拽着自己抽抽搭搭，他那几分愠恚又迅速消散，刚才下水救人，此刻二人身上皆湿漉漉，刚换的蟒袍也是澡水与楚叶的泪水并存，楚叶扒着他袖口大半个身子都靠在他腰际。
　　室内充溢着层层雾霭，将二人缭绕的若隐若现，裴晏最终没将人推开，反手一把抱起，这池子待久了身上皮肤容易逡皱，楚叶这娇贵样子估计也不能在水里泡太长时间。
　　浴室内早有人将衣袍备好，裴晏扯了一套中衣随意的给他遮盖，将人抱着离开。
　　楚叶把脸藏在裴晏脖子处，暗自睁开眼睛，在无人处面露得色，哈！得亏他聪明。
　　之前看着情况不对立马就哭唧唧，看裴晏还怎么拿捏他。
　　这下果真给他试对了，这人是吃软不硬啊。

　　晓得了。

　　王府屋内。
　　四面墙上皆挂满画，每一张都形态各异，但是那张脸却是无一不同，楚离走到书桌前将不久前刚画好的一张画拿起来微微端详，昨天用的油彩，这一张画上的人更加生动明媚。
　　楚叶那张明艳生动的脸从画纸上一直映射进楚离的眸底，仿佛刻在瞳仁一辈子也散不去。
　　他依恋般看着画上人，长大后的楚叶比小时候更加耀眼美丽，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他把画像重新放回桌上，用红色的油泥在他颈子处轻轻一点，一朵红艳艳的小花跃然纸上，那个标记竟像是——
　　楚离深眸划过凝重，皇家帝王从来都是骄傲霸道的乾君，那日看楚叶，他竟不是么？
　　这么一想，他眉头舒展，这或许是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