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我都可以解释的》正羊

7、第 7 章

　　狭小的厨房内弥漫着一股混杂着酸涩、腥甜的气味，杨咎没套围裙，而是穿了件老旧的短袖挡油，正搅拌着锅里的番茄汤。

　　——他的步骤错了，蛋若是在成汤之后打进去的话口感会变得有些怪异，他犹豫了片刻觉得无所谓了，伸手又择了几根葱切成小段撒进去，企图亡羊补牢。

　　“我以为...你会邀请我去你家吃个饭什么的。”

　　杨咎耳边忽得响起梁约试探的话语，几小时前在陌生的大道上，梁约趁着红绿灯路口车停了，对着闭目假寐的杨咎说了这么一句。

　　他当时是什么反应呢？——杨咎睁了右眼，慢条斯理道：“我们还不是很熟。”

　　梁约特认真地咀嚼了这句话，说：“那我们以后熟了点，是不是就能去了？我也请你来我家...我会做一道凉菜，你知道黄花菜吗？”

　　杨咎选择性地忽略了他的后半句，答道：“理论上是这样的。”

　　梁约就嗯了一声，几乎将半个身子都转过来：“你知道黄花菜吗？就是拌起来吃很有嚼劲的那种......”

　　“小伙子啊，这个路口下行不行呀？”前面的师傅可能是选择性耳聋，先前对着碎嘴的梁约丝毫不干涉，在关键时刻横插一脚。

　　梁约看了眼窗外，应：“行的！”，颇有些依依不舍地舔舔唇，说：“你喜欢吃吗？这个可以做好了放冰箱里......”

　　杨咎咬牙，微笑着说：“下车吧，黄花大闺女。”

　　“咕噜咕噜...”
　　锅里的汤彻底沸腾了，杨咎从柜子里拿出不知猴年马月但反正没过期的鸡精抖了些进去，一分钟后关火，端上了客厅的小桌子。

　　他随意地想：梁约回去不至于没晚饭吃吧？毕竟他看上去也是满满的独居气息。

　　梁约自然不可能饿肚子，甚至还比杨咎早半小时吃上饭。他到家的时候灯火通明，四菜一汤摆在洁白而绣着蔷薇花瓣的桌布上，暖黄的灯光卷着饭菜的香翻腾，但整座别墅空无一人。

　　每日来梁约家工作两次的中年妇女其实已经和梁家人相识了二十余年了，年轻的时候照顾梁约的外婆，后来照顾怀孕的梁妈妈...在那场意外过后便回到了梁约外婆身边，每年抽出几个月时间照顾回来海城的梁约。

　　此人堪称一句来无影去无踪，很少和梁约打照面，见了也是一副抬不起头的模样，叫他好生郁闷。

　　怎么着...他也不是个刁蛮任性、嚣张跋扈的人啊？

　　梁约的动作终究还是引来了外婆的注意。
　　饭后没多久，梁约正搂着卡卡喂驱虫药时接到了外婆的电话，对面的老人从声音能听得出来近日身体有见好些。

　　“小约啊，听说你在本地盘了个店？”

　　“...嗯，是啊。”梁约哄着手里的乖儿子，“已经谈下来了，做个咖啡店的门面，离市中心很近。”

　　“之前问了你好多次！都说对经营这方面不感兴趣，要是家里没条件就算了，那你没事的时候...要不要过来公司帮帮忙啦？”

　　梁约说：“不用了外婆，我其实不懂那些，公司里请了靠谱的顾问放手去做挺好的，我不是做生意的料，盘个店也是打发时间...”

　　老人被梁约无所谓中带了点叛逆的话堵了个严严实实，愣是“那”了半天说不出话，只能叮嘱几句，梁约顺着话头反过来关心了会，就挂掉了电话。

　　外婆是梁约仅剩的，有直系血脉的亲人。
　　但他却始终好像和老人家之间隔了层看不见的薄膜，好在他的堂兄堂姐众多，整体的亲情往来保持月满则亏以下的程度。

　　而梁家虽小有底蕴，但距离富可敌国可差的远了。一纸法律文件保了梁约一辈子衣食无忧问题不大，那换句话说就是高不成低不就：梁约的专业跟金融半点不搭边，要想振兴家业是别想了，不败已是祖上积德。

　　“......”梁约拿着手机，对已经有些粘手的橡胶手机壳很不满，他嘟囔道：“我也就是个小暴发户了，要不然怕是杨咎连半个眼神都懒得给我。”

　　梁约没在电话里提到任何关于他盘店的想法，外婆也不在乎，两者就像是永远回流不到一块的电波，通的是不同路段的灯。

　　灯......
　　哎哟！灯！

　　梁约一拍大腿想起来，从屁兜里掏了名片出来，看着上头一串看不懂的希腊字母，脑中回荡着杨咎冷冷一句“钱多没处花可以考虑下玩*****，最近打折”，最终他咽了口口水，打开某软件随眼缘找了家厂商定做，复制黏贴了设计师提供的尺码和详细要求发过去，一气呵成。

　　不知道是不是钱实打实的花出去了，梁约忽得对这家咖啡厅充满了信心。

　　首周就来一个全员八折吧，愿意帮忙宣传的再送些小礼物...让杨咎给他们唱首歌？不能够不能够！我自己还想听呢，这人忒难挖，不能便宜了素未谋面的男男女女......

　　直到晚上睡觉前，梁约虔诚地将空调温度调成26度，再摁下定时三个半小时后栽倒在床上，还在想怎么才能礼貌而不失抠门地推出优惠政策。

　　隔天早晨，梁约看了眼手上表哥发来的“昨日海城新增无症状感染者一例，行动轨迹途径......”

　　懵了片刻，满脑子都是“不转不是中国人”，随即在通讯录里挑了个倒霉的小朋友分享第一消息。

　　杨咎：？

　　梁约干笑一声，心说哥们怎么今天醒这么早了？转念一想他在苦逼失业中，怜爱之心一动，便回：关心一下员工，不要到处乱跑啊！

　　.
　　苦逼的失业人杨咎正打赤膊在修抽水马桶——还是邻居家的。老人儿女工作繁忙，经常只有七十岁的老太太带着还在上小学的孙子住，今晨一早水管坏了，叮铃哐啷从一楼吵到杨咎所在的五楼。

　　杨咎爬起来，昨晚他睡的不好，出了不少汗，额前的乱发都是潮的，眼中聚了不少红血丝，整个人不近人情的感觉更重了。他抿了口凉水，探头看见揪着张小脸的小胖墩，无声地捋了把头发去工具箱里找扳手。

　　“小杨啊，真的不好意思麻烦你了，你这裤子都湿透了呀...”

　　“没事。”杨咎走过的客厅地板嘎吱响，时不时还有踩上水潭的声响——客厅已经水漫金山了，好在排水管道没出什么问题，“婆婆，你就站在那吧，我先看看，物业已经再来的路上了。”

　　“这可怎么办呀！都潮掉了！”老人急的直拍手：“小杨啊，你不要搞感冒了呀！还要小心电，要是一不小心打到了可怎么好，你快出来...快出来！”

　　“我弄过有经验，没事...阿婆别急，到外面等等。”

　　杨咎也只能帮忙止损，等了半小时物业急急忙忙赶来，他才拖着湿了后恍若有千斤重的双腿回到自家，抓了手机本想看眼天气预报，不料先蹦出来的是梁约的消息。

　　这人不会是个什么小煞星吧？
　　杨咎心中蹦出个不合时宜的念头，不然怎么每次倒霉的时候永远有他的消息在？

　　要说七月中旬的海城，那是欲梅又止。不是在下雨就是在下雨的路上，早上一开始杨咎睡迷糊了愣是没反应过来，还以为哗哗的流水声是从窗外传来的。

　　杨咎“啧”了一声，看手上不知从哪儿蹭上的乌黑，想了半天觉得可能是扳手上沾的机油。

　　一块污渍在小麦色皮肤上分外明显，杨咎望着出神，不知怎么想到了昨天在商场上里梁约脚踝上沾的脏，他直到分别时也没说，不知道抱着什么先让梁约出丑的坏心思。

　　梁约觉得杨咎这人好没意思，动不动就冷暴力不回消息。
　　他几乎是黔驴技穷了，想破了脑袋也找不出什么借口再约杨咎出来，心里苦闷的不行，甚至破罐子破摔地想，要是自己是女孩就好了，这不管目的如何，起码手法正当......

　　等会？
　　女孩？
　　总感觉好像某些事在逻辑上没对上号啊。

　　梁约拿出上学期划水了一学期的浅懂一点的逻辑学知识，闭目回想了片刻，骤然如遭雷击——

　　“哥哥喜欢男的...”
　　“男的也不是不行。”
　　......

　　杨咎喜欢男生啊！那他会不会以为我在...追他？不是啊！不是不是，我就是对他挺有兴趣的，但是此兴非彼性！

　　梁约脸色一白，喉中忽得有卡住绒毛的感觉，忍不住呛咳起来，这一咳就咳的天崩地裂，整个人蜷缩在沙发上，动静大的甚至招来了卡卡。

　　“咳咳...乖宝宝，你要不给我倒杯水？”

　　布偶猫乖巧地歪了歪头。

　　梁约心一软：“算了算了，我自己来吧还是......”，他从茶几上够了个杯子来，里面是昨天的水，他懒得换就含进口里温一温，随后丝毫没有心理负担地饮下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把自己吓着了，梁约躲书房玩了一上午乐高都没敢打开手机刷朋友圈，就跟那手机烫手似的。

　　他拼一块，便念叨一句：“不是有意冒犯”；再拼一块，又念一句：“我只是觉得你长得很好看”；又拼一块：“唱歌也很好听...腿很长！”

　　梁约一顿。
　　他把自己说脸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