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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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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木疗养院的前身是一家小有名气的肿瘤医院,自从合并到省会城市后这块地皮就闲置了下来,后被一个金融大鳄买下,改造成了疗养院,接收的病人不说是非富即贵,家中也是有些底蕴的,毕竟与一流的资源和服务相匹配的必然是高昂的费用。
梁约在前台登记完后就直直上了六楼,空无一人的楼道里每一道脚步声都清晰可见,直到推门而入,才听到了细微的说话声。
高清的荧幕里放着苏州评弹,年过七旬却依旧优雅的老妇人坐在沙发上,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手头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这个月新鲜出炉的时尚杂志。
“小约?你怎么来了。”
梁约关上门,一路上来砰砰直跳的心脏才仿佛落回了胸腔里,他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完坐在外婆对面。
“外婆,我突然想来看看你。”
梁英“噢”了一声,放下手中的杂志,仔仔细细地看了眼她的孙子,绝对称不上是慈爱的眼神滑过梁约同他母亲几乎一摸一的眼眸时,紧抿的嘴唇轻微的颤抖起来。
“学校还好吗?身体还好吗?”
梁约伸了个懒腰,说:“都好,外婆。”
梁英点点头,随口问道:“那有什么事要找外婆帮忙吗?平时你可不随便来我这。”
“也不是什么大事啦,就是突然发现了一件挺新鲜的事,但不确定要不要去做。”
梁英兴致缺缺地说:“外婆已经对‘决策’这件事产生了很严重的心理阴影了,小约还是不要来为难我这个老太婆了吧。”
梁约没忍住笑了出来,说:“毕竟我从小到大也没做成过什么事嘛,所以还是有点害怕。”
梁英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的照射在镜子里又还了回来,让她不是很舒服,便稍微侧坐了些,慢悠悠道:“人几件重要的大事——生病了外婆找医生给你瞧;学业出问题了外婆给你找家教;还有什么?想结婚了,外婆找人给你介绍......”
老人掰着手指头算,口吻说是戏谑却也冷淡的很。
梁约很认真地听,末了应了一声,像是忽然宣布般的说道:“外婆,我可能想谈个恋爱,嗯...就是差不多这个意思。”
“噢?”梁英的眼神骤然锐利起来,但很快又回到平静无波的模样,“那就去试试吧。不过说实话,爱情不好不坏,就像放凉了的鸡汤。”
梁约又东拉西扯地聊了几句,第一千零一次提出想让外婆见见卡卡,被梁英斩钉截铁的拒绝了。
梁英说:“放过外婆吧,除了皮草以外外婆不喜欢任何毛茸茸的东西。”
梁约只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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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梁约找了个搬家公司,把另外一处房产里的施坦威三角搬去了新装修的咖啡店,还额外加了一千块钱人才肯干,把他郁闷坏了。
搬完他就打电话给杨咎,说再散一个礼拜的甲醛就差不多开业了,开业那天晚上一起来办个小派对吧。
杨咎说你还敢找我?
梁约觉得莫名其妙,问他我为什么不敢?不就是那天一开始反驳了我对你有点意思么,后来回家我稍微考虑了一下,觉得能追追你,你要是想答应就试试,不想答应就拒绝,我顶多腻糊腻糊你呀。
杨咎对他铁服。
但其实梁约说要追追杨咎也就是过个嘴瘾,没什么实际沾边的行动,不过是三天两头出来吃个冰、逛个街,进奢侈品点转一圈出来杨咎手上拎满了礼品袋,全是梁约买的,他一点兴趣都没有,只想靠着邮筒抽支烟。
有天烦了,杨咎就问他:“能不能换个人找乐子去啊?”
梁约说:“可是我下意识就想找你呀,你要是嫌我烦就拉黑我吧。”
杨咎私下里问过曾经一起合作过的鼓手吴思,人觉得他“谈恋爱和找乐子没什么实质性区别”的想法很惊世骇俗,并断言他这样对待爱情的态度肯定会遭到另一半的唾弃。
但没想到这个想法遭到了梁约的全身心支持。
梁约彼时正在往冰沙上倒抹茶粉,乌睫扑朔,张口问杨咎:“你以前没碰上过我这样的人吗?唔...就是其实算纠缠你吧,一直约你出来。”
杨咎说:“当然有了。”
“那你对他们是什么态度?和对我一样吗?”
杨咎看了眼他,抽出张餐巾纸擦去桌上的脏污,说:“一样啊。众生平等,但我承认对你的耐心要超过旁人,当然仅限于你闭上嘴的时候。”
“看不出来你还挺坏的,照单全收啊!其实当时压根没看上我一个月开给你的五千块钱吧。”
杨咎摊手道:“这不是正常的社交状态?人存在就会互相吸引,真正的孤岛根本不存在,只不过是选择的过程对人不一样罢了。”
得,鸡同鸭讲就是交流的常态。
梁约发现和杨咎熟了点后,就像剥洋葱似的能慢慢窥到人的内里,起码一圈一圈越里面的最嫩,梁约是越凿越深了。
杨咎说话才像个神婆,而且明明话挺多的,梁约想。
原定于一周后的开业仪式泡汤了,问就是还没解除娱乐行业的禁令。但其实梁约已经曲线救国,基本达到了开咖啡店的终极目的——和杨咎混熟,当然现在已经升级为能谈个恋爱更好了。
原先梁约还担心杨咎失业了入不敷出怎么办,现下没了这个心理负担,在允许范围内几乎是撒丫子跑,饭一人请一顿,很少喝酒,但奶茶不断。
七月底,梁约终于软磨硬泡知道了杨咎那小破房子的地址,并且很有传说中的“网恋仪式感”的给他点了杯奶茶,三分糖、少冰。
梁约发消息问他好喝吗?
杨咎在写歌,迟了半小时回复他:齁甜。
梁约心里就美滋滋的,就好像是蛋挞液上飘了棉花糖,直接从嘴里甜到心里了。
梁约从外地回到海城,除却七八岁的时候待过两三个月外对这个城市可以说是完全没印象,说老实话是真的没朋友,即使他长得好像有很多狐朋狗友的样子,本人对此也很委屈。
不过可喜可贺的是,杨咎被迫接受了梁约真的没人磨所以只能磨自己这一现实。
那天梁约刚从和杨咎的聊天窗口切出来,就收到了某社交软件的提示,说“您的好友杨咎还有四天就生日了,系统已经为你准备了生日礼物噢~”。
梁约赶忙去问杨咎八月四号是不是他的生日。
杨咎知晓了来龙去脉后无语透了,抱怨一点个人隐私都没有,把不把用户当人了。
梁约可不管他,梁约快美死了。
这可是一个大好机会!
什么机会?当然是展现人格魅力的机会!他放出话说杨咎的生日派对就交给他了,从布置到礼物全部都不假他手。
杨咎嘴角抽了抽,把烟掐了调侃他:哦,放人进来的时候记得查行程码。
梁约放下手上乱七八糟看不清眉目的草稿纸,抬起头说:你烦死了!
他和杨咎关系发展的速度宛若坐了火箭,梁约敢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就算杨咎之前相好再多,也不会有人同他一样能和杨咎发展到这个地步——当然停留的尺度也很微妙,不是恋人,不是兄弟,非要说的话可能是介于性幻想对象和铁哥们之间的红线。
杨咎很诚实地表示过梁约的皮囊是他的菜,但也仅限于皮囊,对此的解释是接受一个人的皮囊很简单,但接纳一个人的难度简直就是让他用俄语唱《牡丹亭》。
但不管怎样,杨咎生日当天还是很配合的按照梁约设计的流程邀请来了他的六个朋友。
梁约傻眼了。
你一混乐队的,就六个朋友?
杨咎光着膀子,屈起手指将梁约找人吹了小半个下午的气球弹出几步远,俊朗的面容藏匿了一半在黑暗里,似笑非笑地说:“我人品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