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槐安》乌龙茶煮鱼

10、妹夫？

　　很快，温枕正在追求周槐安的事传遍了北城大学的每个角落。

　　如果说表白墙上的那张照片只是开胃前菜，那么物理系实验楼下的劲爆发言就是绝美大餐。

　　热度传播之广，已经到了隔壁院校都有所耳闻的地步。甚至还有其他院校的学生在贴吧发帖，只求好心人详细说说这两位的基础情况，好给他们这些外校吃瓜人一点想象的空间。

　　“周槐安，物理系唯一指定系草，身高一米八二，传言有四块腹肌，曾被星探相中。入学两年各项奖学金拿到手软，平日为人寡言冷淡，不善与人交际，目测将来会成为学术大佬，有想要在论文研究方面抱大腿的可以抓紧。”

　　蒋妍捧着手机，绘声绘色地念着论坛上给周槐安总结的评语。

　　温枕正眯着眼睛画眼线，笑了两声：“怎么听起来把人周槐安说的像个小老头一样。”

　　但最后一笔描完，又问：“我嘞？是怎么说我的？”

　　“你，确定要听？”

　　这近乎挑事的语气让温枕不想听也得听，将眼线笔往桌子上一放，转过头：“说吧，我倒要听听和周槐安比起来，我到底差在哪了？”

　　“咳咳——”
　　蒋妍轻了下嗓子，极力保持着面部表情的镇定：“温枕，金融系系花评选中惜败夺得第二。”

　　“我那阵是长胖了！现在瘦回来了也没见你们再选啊！”

　　蒋妍想笑又不敢，连忙抬手将唇角向下压了压，接着道：“成绩一般，目前两年四场学期末考试，挂过三门。”

　　温枕的嘴瞬间重重地抿起：“谁啊谁啊！提成绩干嘛！真是讨厌！那我挂的那三门是我想挂的吗？59分哎！老师抬抬手就送过去了！再加上我本来又不喜欢金融。”

　　发泄完，温枕的眼神又开始担忧起来，不停地瞟着蒋妍：“就，没有几句好话？”

　　“有有有，好话这就来了。”
　　蒋妍连声安慰：“不过温枕人很好，性格开朗，乐于助人，我身边就有好几个朋友或多或少被她帮过。据说家底很殷实，ps，此条未求证。”

　　温枕听到这脸上才放松些，低喃道：“这还差不多。”

　　帖子下面还有不少人在顺着主楼补充，但内容大多大同小异，无不再说周槐安和温枕是纯纯的两个世界的人，蒋妍大略扫扫，也没再往下念，将手机收起。

　　“你这是，要出门？去找周槐安？你的确是有几天没去他面前晃悠了。”

　　温枕的妆刚好画完，头发被高高地束在脑后，起身套了件短款的机车外套，里面搭了件灰色的修身T裇，底下是一条灰黑色的做旧微喇裤，大头皮鞋，十足十机车少女的模样。

　　“我没打算去找他，追人不能追太紧的。”

　　温枕一甩头：“我是要去半渡找宣哥报道，再不去啊，他就要把我逐出师门了。”

　　“而且我暑假琢磨出来一首曲子，想让他帮我看看。”

　　温枕口中的宣哥，是在距离学校三条街位置开清吧的老板。

　　半渡，就是那间清吧的名字。

　　宣哥以前也是北城大学的学生，毕业之后去了家音乐公司专职作词作曲。

　　据他说是厌倦了娱乐圈声色犬马的生活，打算在学校附近体会一把青春的热情，这才开了那间酒吧。

　　温枕大一成年之后和蒋妍一起去过两次，得知宣哥以前是搞词曲，便不遗余力地拜对方为师，想让这位高手指点一下自己的音乐道路。

　　一来二去，两人便以兄妹相称，熟络了起来。

　　温枕赶到半渡的时候，宣景闲嘴里叼着烟站在门口玩手机，不时还抬起头往四周看去，看样子在找什么人。

　　见温枕过来，笑了一下，将烟头按灭在一旁的垃圾桶里：“小没良心了，还记得你哥我啊？”

　　温枕连忙快走一步，颇为狗腿：“我最近这不是忙吗？”

　　“忙？”
　　宣景闲睨了她一眼：“忙什么呢？”

　　宣景闲今年三十出头，年龄不大，身上却一股老干部的气质，若是声音沉下来总让人觉得压迫感满满，酒吧里的员工因为这个多半有些怕他。

　　温枕是个例外，眉眼一挑：“忙着给你找妹夫。”

　　宣景闲显然有些意外，表情微微地惊了一下，不过他也不八卦，只换了个姿势：“行，找到了别忘了带来给哥看看。”

　　二人寒暄完，一前一后进了店里。

　　“趁着假期，我把店里重新装修了一下，怎么样？看起来是不是比原先大了一圈？”

　　温枕四下看看，肯定地点点头。
　　这不是奉承，而是真情实感的肯定，宣景闲这次找的室内设计师的确别出心裁。

　　“走啊，听听你的歌。”
　　宣景闲先头走上楼梯，见温枕站在原地不动，转头回来叫她。

　　温枕愣了一下，连忙跟上：“来了来了。”
　　奇怪，她总有一种不太妙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错过了，没看到。

　　宣景闲的办公室在二楼，靠近一楼大厅的这一侧是一面巨大的玻璃，据宣景闲讲他是想站在这里看看底下有没有员工偷懒。

　　但温枕觉得，这大概只是这位老男人想参与娱乐活动但又拉不下脸的托词。

　　温枕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看着面前正随着音乐打节拍的宣景闲。

　　四分钟后，男人取下耳机：“你可以啊，短短一年进步这么大，这首曲子明显流畅许多，可听性也强。”

　　得了夸奖，温枕那颗高悬的心脏才终于平稳落地，连带着肩膀也放松下来。

　　“不过，”
　　宣景闲刻意停顿：“副歌的连接点有点生硬，你听的时候不觉得扎耳朵吗？”

　　温枕傲娇的气焰没持续多久，小脸皱着：“是有点。”

　　“键盘在那，拿过来顺一遍，咱们看看怎么改。”
　　“得嘞！”

　　-
　　他们这一忙活，就是两个小时。

　　宣景闲虽然隐退多年，但作曲实力不减，又将温枕当成自己的亲传弟子，教导起来自然用心些。

　　将手稿递给对方，宣景闲道：“怎么样？还没说服你爸妈？”

　　“我已经放弃了。”温枕耸肩：“我爸那个样子是必不可能同意我放弃金融转学什么音乐的，在他眼里，我的音乐，我妈的绘画，都是只知道烧钱没有半点用处的狗屁东西。”

　　温枕走到窗边，俯瞰着一楼来来往往的人群。

　　考大学那年她就想去学音乐，结果被她爸用“家里这么大的产业，我就你一个孩子，你怎么能跑去学音乐”给打压回来，为了家庭和睦，她不得不作出妥协。

　　想着等父亲发现自己不是这块料之后就会放弃，却没想等了两年，没等来对方的松口，只等来愈演愈烈的讽刺。

　　而且不仅讽刺了自己，还讽刺了妈妈。

　　真是光想着，就觉得一肚子...
　　周槐安？！

　　温枕猛地趴在玻璃上，无法相信地睁大双眼！
　　周槐安为什么会在这里啊！而且还，穿着服务生的衣服？

　　身后的宣景闲自然看到了她的动作，凑上前：“怎么了？有熟人？”

　　温枕点点头，也顾不上和宣景闲说话，转身推开门朝楼下走去。
　　——在这里都能碰见周槐安！
　　——这不是缘分这是什么！

　　还没到深夜档，台上的驻唱歌手哼着清浅的调子，台下的客人也低声谈天说地。

　　周槐安穿着一件灰色的制服，腰间系着围裙，正弓着腰收拾角落桌面上的残局，挽起的袖子露出一截结实的小臂。

　　是和他穿白大褂时全然不同的模样。

　　温枕理了一下两鬓的碎发，脚步轻盈地走到对方边上，清了下嗓子：“周槐安。”

　　她的声音明明不大，甚至可以说是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可被叫到名字的男生却好像密林间被惊到的野兽，单薄的脊背猛地用力弓起，在贴身的衬衫上露出分明的骨节形状。

　　温枕被吓了一跳，声音更轻些：“周槐安？”

　　少年转过头，脸上是温枕从未见过的冷漠和淡然：“你怎么在这？”
　　他声音夹杂着淡淡的阴郁和质问，像一盆凉水，将温枕身上那股见到喜欢之人的兴奋劲浇下去大半。

　　“我，我来...”
　　温枕哽了一下，她不傻，自然能感觉到对方语气的不算友善的情绪，：“你不会是觉得，我是跟着你来的吧？我是单纯来玩的。”

　　女孩的嘴角向下撇着，活脱脱一只被雨淋湿的小狗。

　　温枕颇为委屈，而且是一点不掺假的委屈。

　　若周槐安对自己的抗拒是在选修课上，是在物理实验楼楼下，她都可以接受，因为那是自己主动入侵了对方的私人领地。

　　但今天！
　　今天真的是偶然！是巧合！

　　偶遇都要被质问的话，自己成什么了？
　　温枕虽然主动，虽然直球，但也不代表可以承担任意情况下不明道理的质疑！

　　她越想越气，委屈间不免染上一层怒意，无声地用眼神控诉着周槐安。

　　周槐安被盯得一愣，不免慌张，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他平日里虽寡言淡漠不善交际，但也绝不会在言语间落到一个哑口无言的地步。若是让宋燃看到，肯定又要揪住不放说他个十天半个月。

　　仔细想想，似乎遇见温枕之后的每一次遇见，自己都变得奇奇怪怪的。

　　二人正僵持着，身后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我说你跑的这么着急，原来是见到熟人了。”

　　“这位就是，妹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