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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

  •   德行是做人的根本,人的品性是支配人行动的最大的那股推动力,它要求我们不能做违背良知的事情。
      此时,仿佛黑色的尴尬和恐怖像魔鬼般一股脑儿向石含玉扑压过来,她已是心乱如麻,六神无主,越寻思越后怕,直觉得脸上发烧,如芒在背,脑子胡二巴涂的了,手脚也不好使了。你说就这一拧拧点事儿,如果有人暗中拱火儿,让她老公侯得山吃了醋,追根问底儿,不依不饶的闹腾起来,再有人给你无中生有,上纲上线,往死里砢碜人可咋办?
      咱乡下的正经女人,从小就受传统道德约束,把清白二字看得比生命值钱,那些说不清道不明,蒙受了不白之冤,被流言蜚语恶伤的女人寻死、上吊、跳河还有服毒自杀的人还少吗?
      今夜,她真的太难熬了。她此时应该当机立断一走了之,保住自己清白的名声?还是忍辱负重,留下来守护病人?石含玉左右为难,内心里极度踌躇。为了给自己仗胆儿,她摸索着把病房里的灯都打开了,立马房间里亮如白天,压在心头的那团乌云,仿佛被一阵清风吹散了,浑身上下顿觉清爽了。石含玉眨了眨眼皮儿,稳了稳神儿,看了一眼高举业,他仰面朝天,蔫头耷脑,睡意正浓,在沉重而又陌生的鼾声里,她仿佛找到了几许安全感。
      高举业是从小吃窝窝头、饸烙、苦累和山野菜长大的下苦人,石含玉知道他老实巴交,也没啥花花肠子,见了陌生人说话还经常打磕绊儿,平时在村里从不跟别的女人瞎连连,那个啥偷鸡摸狗、寻花问柳的烂事,跟他都不搭界儿,在尧山镇这十街八社的,高举业是个够份的好男人。村里什么大狗、二孬、豁子三、拐子四、聋子五、小歪、淘气、坏枣、鳔锅、二福、三秃、小辫、拧劲儿、干巴、石头、麻子还有狗鸡、白蛋都被他收编到厂里当了工人,这些人都没啥文化,以前是脚杆子插在地垅沟里的庄稼汉,高举业大手一挥,他们跟着摇身一变,都成了有头有脸,月月拿钱,响当当的蓝领职工,这帮人都屁颠屁颠愿跟着他的指挥棒转。
      乡下人说话办事,讲究的是实打实凿,虚头巴脑,糊弄人谁都腻烦,搞歪歪道道行不通,乡里乡亲的瞎忽悠人可不成。这年头儿,光脑壳的老百姓,手里都缺活钱儿,尧山镇哪个不晓得高举业领头办工厂,是给村里人找了个挣钱发财的门路儿。
      石含玉一手托着腮儿,端坐在明亮的灯光下,望一眼熟睡的高举业,她脑海里就又浮现出了童年的往事。
      小时候,她从大人们私下聊天中,知道了高举业命苦,当别的孩子正在母亲怀里咂奶的时候,他嘴里咽下去的是玉米糊糊;上了小学,还经常被村里的嘎咕孩子欺负,在放学的路上,他挨打受了气儿,回到家里,养父母看到他身上有伤,还要被斥打一顿,就是身上的皮肉有多痛,心里有多委屈,也不敢当着大人面哭泣。
      苦命的童年,不仅让高举业没丢了小命儿,反而让他的身体越长越磁实。上了中学之后,石含玉才意外发现高举业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村里那帮曾经欺负他的嘎咕娃子,忽然,一转眼间,都归顺了高举业,一个个对他俯首帖耳,谁也不敢瞎诈唬了,跟哈巴狗一样变着法讨好他,这其中的奥秘,还是由同学变成老公的侯得山,给她揭开的老底儿。
      原来,养父高石匠有一身祖传的硬功夫,平时是真人不露相,看上去就一小干巴猴儿颓顶老汉。为了让高举业能顶立起门立户,故意让他吃尽苦头,磨练出顽强、忍耐、勇敢、不服输的品性。儿子懂事以后,他才把真功夫传授给了高举业。学会了真功夫,他才在镇上露了脸儿。在一个伸手不见拳,回手不见掌的夜晚,高举业把村里那几个爱上树扒墙,偷鸡摸狗,无事生非,欺负弱小的嘎娃子约到尧山下的清漳河岸边儿,他二话不说,见一个打一个,见两个揍一双,不一会功夫,三拳两脚,把这几个小龟毛羔子,一股脑给掐把服了。从那以后,高举业在同学们眼里,才成了显山露水的人物。
      在石含玉他们那一茬人里,应该说高举业是个灵魂人物,不仅拳头硬,身怀绝技,没人敢跟他呲毛奓刺儿,而且肚里又有道道儿,学习上也挺上进,老师经常表扬,还被推选为班长。小受气包儿高举业,就这样变成了同学们崇拜的英雄少年。
      当年的高举业长得又黑又瘦巴,外号“干狼”。春心萌动的少女,便借给老娘在学校帮厨之机,暗中故意给他盛点好吃的菜补充营养,在那个食品极度短缺的年代,这件事让高举业心里挺不落忍的,直到现在,他还常念记着中学时代那些让人感激的往事。
      有人说:命运是一只看不见的手,这只手的主宰者很偏心。其实,机遇和缘分就像她手里的两颗糖果,千万不要期望能平分给每个人,石含玉对此体会很深刻。她心里记得很清楚:那年冬天是个暖冬,初中还没毕业,同学们就传说高举业要参军了,当兵的人,在镇上的姑娘眼里,那个年代是很了不起,这一步跨出了农门,那就等于一只脚迈进了人间天堂,什么入党、提干、农转非、进城、转业、铁饭碗……这一连串的好事就会自动送上门来,村镇里的柴禾妞谁还能配得上人家啊?她暗自思忖:咱是没这福分儿的人,还是趁早断了那个念想吧。
      那天,艳阳高照,锣鼓喧天,骑着高头白马,披红戴花,一身草色绿军装的高举业,昂首挺胸从镇街上风风光光走来,他在向路边欢送他的乡亲们挥手告别时,再一次用惜别又留恋的目光,仔细寻找那张日夜思念,楚楚动人的白静笑脸,几回回转身寻觅,他依然很遗憾。此时,他不知道,那个伤心离别的女孩,正藏在家里的大门后,一边红着脸又不时羞答答悄声望着街头欢送的人群发痴,一边手捏着辫稍儿,暗自叹息、落泪……。
      往事如烟,随风飘散了。这就叫风水轮流转,三年之后,石含玉成了侯得山的新娘,高举业复员回来,他脱了军装又成了农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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