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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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你说什么？”
余尧终于抓到了他话里的重点，“二百八十八年，可你明明已经当了四百一十八年的天师……你今年几岁？”
“三百零八。”
“……”
“你来到这里之前，最后的记忆是什么？”
“祈愿树下拾愿。”对于自己穿越前最后的记忆，顾眠记得很清楚，“南方妖虎作乱，当地门派来风啼山请求支援清缴。”
“…………”
这件事情不仅顾眠记得很清楚，余尧同样历历在目，因为他穿越过去的那个节点，经历的第一场任务就是这场虎患。
顾眠他失忆了。
准确点说，是选择性的失忆了，顾眠记得关于风啼山的一切，却偏偏忘了有他存在的一百三十年。
认识到这一点后，余尧感觉仿佛一团棉花堵在胸口，总之就是一个感觉——难受。
“你可以帮我回去吗？”顾眠看着他，心想既然他认识自己，索性挑明了说，“你的灵力，和我同出一脉。”
“这事天亮了再说吧，我现在……脑子很乱。”余尧游魂一样越过从刚才开始就没有说一句话的小孩，他现在也没心思去质问顾眠这小孩的来历，他关上浴室的门，打算去另一间房间好好冷静一下，一开门，许跃就在门外猫着腰竖着耳朵听动静。
许跃：“……”
余尧：“……”
余尧长臂一伸，架在门框上，挡住他往里面乱瞅的眼神，面无表情道：“鬼鬼祟祟干嘛呢？脖子都快抽筋了吧。”
“不是，”许跃眼神闪烁，急道：“那……那个呢？”
余尧说：“里面洗澡。”
许跃脸色一白，“你没把他控制起来啊？”
“他一小孩，控制个头啊。”余尧无语地看他一眼，带上房门，劲直朝客房走去。
“什么小孩，谁家好小孩徒手爬二十三楼啊！余尧余尧，你不是中邪了吧？”
余尧：“…………”
许跃跟在他后面，自顾自碎碎念道：“行，就算是小孩，多大点的小孩自己洗澡，你不看着点？”
余尧：“有人看着。”
许跃脸更白了，“啊，谁……又是谁？”
这一会儿的功夫，怎么又多了一个？
余尧站在门前，揉了揉太阳穴：“算我求你了，让我一个人待会儿，成吗？”
今晚发生的一切实在是太混乱了，他现在真的急需一个安静的环境，把接收的信息整理整理。
许跃哪见过他这么蔫儿的时候，也不敢再烦他，拿上自己网购的装备，小心翼翼地走到余尧的卧房门口，把符纸桃木剑大蒜之类的东西挂满了整个房门，又把余尧和他睡的两个客房都做了一遍同样的操作。
最后，满满一大箱东西竟然见了底，许跃当机立断，拿手机又订了两大箱，并且特意找客服说明了要急用。
很方便的一点是，许跃这些中西贯通的东西全是在同一个店铺内购得的全套大礼包里，半夜三更的，客服竟然还在线。
[客服鹦鹉小美为您服务]
鹦鹉小美：亲~请问是加急件对吗？
许跃：对
鹦鹉小美：请问地址是樟林市临江小区对吗？
许跃：对
鹦鹉小美：请问您是许先生对吗？
许跃：……对
为什么连这些明晃晃的基本信息都要重复一遍，怪不得你ID叫鹦鹉呢。
鹦鹉小美：好的~请问您是对咱家的产品有什么不满吗？
许跃：？
我不满为毛还要回购？
他一时没理解这个客服的脑回路，刚在输入框上打了个“没”字，对面客服的信息就又进来了，不过这回换了个人——
[浪漫蝴蝶为您服务]
浪漫蝴蝶：不好意思先生，她其实是想问问您是驱哪种鬼呢？我们这边可以提供针对性的法器哦~
许跃眼前一亮。
早说啊，还有这好事！
许跃：呃，就是一种小孩模样的，呃，白头发，然后能徒手爬二十三楼的那种……
他回想起余尧刚才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又补充道：噢！也许还能食人精气……或者让人变傻……
[已读]的提醒显示了五分钟，对面迟迟没有回复。
许跃后知后觉，人家可能只是随口一问，自己回答得这么认真，怕不是被对方当傻子了吧？
他悲愤地扔下手机，抱着桃木剑进了被窝。
第二天，余尧醒来，首先闻到了一股浓郁的大蒜味。
房门一开，果不其然，蒜头就咣当咣当掉落一地。
余尧视若无睹，抬脚越过去，走到自己卧房门口，撕了门把手上的符纸，五指紧握上去，深吸一口气。
打开这扇门，要么昨晚的一切是假的，就当他得了精神病，要么昨晚的一切是真的，他要面对一剑捅穿他的仇人而不能报复……
他一时难以比较，精神病人和“忍者”，到底当哪一个比较好。
下定决心一按——
啪嗒，门开了。
天光从未拉帘子的落地窗里悉数照进来，整个卧房亮堂堂的。
窗前，没有人。
床上，没有人。
沙发，没有人。
阳台，没有人。
卫生间，也没有动静。
……
余尧就保持一手扶门的姿势站了好久，站得自己想笑，他觉得自己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傻逼。
还在这里纠结来纠结去，结果呢，没想到吧，傻眼了吧，人家早走了。
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回去接着抽烟，他转身，忽然站定，又转了回来。
余光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
定睛一看，阳台外竟然扒了一只小手！
他卧室的阳台并没有封窗，昨晚那小孩竟然就这样大喇喇露了个头出来，半个身子悬在窗外！
！！！
余尧脑子嗡嗡的，身体上的反应比脑子更快，脚下已经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把把他捞了上来。
楼下已经聚集了不少居民，有人在看，有人在拍，余尧一把锁了窗户，惊魂未定地把小孩带回了房间。
他的第一反应是发火。
“你有毛病啊！那么高爬什么爬，摔死了怎么办！”
小孩眨着一双和顾眠极其神似的眼睛看着他，似乎颇为不解。
面对无知的小兔崽子，他甚至觉得发怒都是无力且多余的，半晌，只好板着脸训斥：“不要命了？啊？那么高的楼层，我现在是信许跃说你是爬楼上来的了！”
小孩等他说完，眼巴巴道：“我饿了。”
“饿了找吃的，爬楼干什么！”
小孩瘪着嘴，一副要哭的模样。
“不许哭，”余尧凶巴巴道：“顾眠呢？”
小孩爬上床，把皮球从掖好的被子底下拿出来。
余尧：“……”
他现在已经不想知道这个皮球是在哪洗干净的了。
小孩把皮球贴上他的额头，余尧闭上眼睛，一道蓝光一闪而过，之后是层层云雾，云开雾散，露出一片苍茫到似乎没有边界的空间，顾眠就在最中间，闭眼打坐。
他身上已经没有血迹了，余尧看着他那身旧衣，皱了皱眉。
虽然不脏了，但是有明显的裂痕，有些地方甚至裂成了布条，像是利器所割。
来之前是跟人打了一架吗？
顾眠还在休息，余尧没打扰他，打开衣柜，映入眼帘的是一件花里胡哨的嘻哈风外套，旁边是一件朋克风皮夹克，余尧顺手想拿下来，手伸过去又拐了个弯，取下来一款纯白的外套。
不为什么，就是觉得那两件都不太配顾眠的气质。
余尧十分顺理成章地给他找好了里里外外需要穿的衣服，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分量才让他如梦初醒：我这是在干什么？
明明是顾眠对不起他，换个世界，再来一遍，自己还要对顾眠掏心掏肺吗？
连什么衣服符合他的气质都安排地明明白白，他自己都没这么臭讲究。
顾小眠看着他把刚找好的衣服团了团一股脑扔床上，转头叫他：“走，出门吃饭去。”
“不出门，”顾小眠时刻不忘顾眠的叮嘱，“顾眠说醒了之后有话问你。”
不止是顾眠想问他话，余尧也有问题要问顾眠，附近外卖都离得远，那就只能在家里随便做点。
正好许跃趿拉着拖鞋从房间里出来，打着哈欠，睡眼惺忪，还没来得及坐一坐，就被塞进了厨房。
半小时后，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简单早餐就已经上桌了。
餐桌上，许跃才来得及瞧他兄弟一眼，“哟，吓我一跳，昨晚没睡好啊？”
余尧眼睛里全是红血丝，偏精神还十分亢奋。
“不是没睡好，”他舀了碗粥，放到小孩面前，又把他够不到的煎蛋推过去，“是根本没睡。”
小孩终于肯放下他的皮球，抱着碗吃得很香。
虽然年纪小，但这小孩吃相很斯文，和顾眠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余尧一看他就心情不佳，没吃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许跃坐的离小孩远远的，也是吃两口就要瞄那小孩一眼，见余尧也没什么心情吃饭，正好搭话说：“我路过你房间，烟味都要漫出来了。”
余尧心不在焉地怼他：“确定不是大蒜味？”
许跃瞪眼：“我这还不是为了你？我差点都以为你中邪了。”
“你精神真好，昨晚睡很香？”
“还不错吧。”
许跃这个人就是这样，天大的事，只要蒙上一床被子，就全部抛在脑后了。
“说真的，这小孩你打算怎么处置啊？”
“你看他像人吗？”
许跃一琢磨：“看是挺像的。”
“那就送警局。”
许跃一愣，也有些惊讶：“哦。等等，你昨晚不是说还有一个人吗？哪儿呢？一晚上了，不出来吃点东西？”
余尧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正好小孩失手打翻了一只勺子，汤汁洒到了脸上，余尧顺手抽了桌上两张纸巾，装作很忙的样子去给他擦嘴。
小孩眼睛亮亮地看着他，等他一系列动作弄完，清脆地叫了一声：“谢谢爸爸！”
两秒钟鬼故事一般的寂静之后。
“噗——咳咳咳咳咳——”
许跃一手撑着桌子上，手指剧烈地颤抖着，指着余尧，“好好好好，你背着我连孩子都有了是吧？”
“闭嘴！”余尧额头青筋直跳，转而怒瞪那小孩，“瞎叫什么呢，谁是你爸爸！”
余尧的惊悚没比许跃少到哪里去，怎么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冲击他心灵的事情就接踵而至，看来家里是时候备上一瓶速效救心丸了。
小孩昂着脸，振振有词：“你和我灵力同出一脉，不是我爸爸是谁！”
“我那是因为——”
叮咚——
叮咚——
叮咚——
叮咚——
门铃声突兀地传进来，频率挺高，听起来外面的人挺着急的。
“谁啊？”许跃犯迷糊，“你约了人？大清早谁上门找你？”
余尧也纳闷，暂且放下了这小孩的胡言乱语，开门之后，发现门外站着个穿黑色燕尾服的高个子男人，脚边放了两只大箱子，箱子上分别写着：降妖除魔，有我们就够啦！
“您好，”男人脸上挂着职业微笑：“请问是许先生吗？”
余尧木着脸转过身，对许跃说：“找你。”
许跃一拍脑门，匆匆往门口走，“一定是我昨天网购的装备到了！加急件就是快！”
因为太兴奋，许跃没注意脚下，一脚把地上球踹了出去，球撞上墙角又反弹回脚下，居然冒出一股朦朦胧胧的白烟。
许跃吓得杵在原地，“这……什么玩意？”
白烟逐弯曲上升，下半部分还是烟气，面却化成了一个人的上半身。
顾眠出现得猝不及防，他飘在半空中，冷淡的目光越过面无血色的许跃，直直落在余尧身上，接住了前一个被打断的话题：“因为什么？”
余尧下意识绷紧了唇线。
因为是你亲手教的我，他在心里说。
此情此景，许跃两眼一翻，双膝一软，余尧这回眼疾手快地捞着他，冷冷道：“再敢晕，我就把你塞门口箱子里扔出去。”
许跃一脸即将赴死的痛苦表情，扶着桌子，发软的腿勉强站直，余尧松开他，就听见外头的人说：“哈哈，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燕尾服的男人站在门外，瞅着门内一屋混乱，略带歉意地笑道：“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作者有话说第4章 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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