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神坛》城玖

29、第二十九章 黑白集中厅

　　程隐静静站在小餐馆的玻璃窗外，隐匿在外面的黑暗中，看着馆内温馨暖光灯下早早在那等候的人，只见他身材伟岸，体格强壮，宽圆的肩膀，优美的肌肉线条在黑西装下被勾勒出来，给人一种结实的安全感。五官轮廓分明深邃，立体感和野性并存，一头狼尾发型，和一副带链的金框眼镜，酷似大佬。

　　程隐贫穷落魄的样子在黑暗中，与那个在灯光下的男人的处境形成天壤之别。程隐犹豫着还是进去了。

　　小餐馆很简约，面积不大，白墙木地，简单的木桌椅，和顶上温馨的吊灯。

　　他低着头，拘谨地在男人对面坐下，没有抬头也能感受到男人深邃的眼神透过金框镜片在看他。

　　墨妄跟着程隐一起进来的，随意坐在他旁边的空椅上，没有太多的惊讶，仿佛已经司空见惯了，已经肘在桌上撑着头，低眸兴致缺缺地弹着杯子。

　　对面的男人看着程隐唯唯诺诺地样子，发怒的话倒是在嘴边说不出口了，他重重地长叹了一口气，低醇磁性的音色让人充满了安全感，但在程隐耳里是刺耳的训斥声：

　　“你小子还知道回来啊？！把头抬起来，敢做就要敢当。”

　　程隐听话地抬头，黛紫的眼眸与那漆黑的瞳孔对视上了，谁都不甘落于下风。

　　虽然表面上他对这个哥哥言听计从，但实际上他自小骨子里就满是叛逆，他哥想管也管不住，哦，不对，他哥比他还难管，两个人都是半斤八两。

　　程隐平静地开口：

　　“首先，我是被逼迫的，你可以当成我被绑匪劫走了两天，我现在能平安坐在这里，同时说明那个绑匪很菜，不用放在眼里。然后呢，我想要出去旅游几天，天天打工的日子我受够了，我先给自己放几天假，可以吧。”

　　程城嗤笑了一声：

　　“你倒是说说人家绑匪能看上你啥？一个穷小子，没道理啊，不会是劫色的吧……行吧，你哥那点工资还能再养你一阵子，早点回来打工啊。”

　　程隐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

　　“程城，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你听到“当成”两个字了吗？”

　　程城淡定地喝了口饮料：

　　“开个玩笑嘛，哥这不是两天没见着你了，活跃一下气氛而已。”

　　这时候，老板娘端着两碗热乎的番茄鸡蛋面轻放到他们面前：

　　“好久没见你们兄弟俩来这里吃面了，是不是最近很忙啊？”

　　老板娘是一个头发已经灰白的老人家，但她的手艺可以与酒店里的大厨媲美，人也很和蔼。

　　程城知道程隐不爱打招呼的性子，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身上那些大佬的气质荡然无存：

　　“啊哈哈，是啊，以后一定经常来！”

　　老板娘看着他们，小心翼翼地提议：

　　“要不，我给你们拍张照吧，大家哪次不是说着下次来，可是下次又是什么时候，谁知道呢？”

　　程城爽快地答应了。是找邻桌的客人拍的，老板娘坐在二人中间，手搭在腿上，程城双臂交叠，一副很酷的样子，而程隐就随意一点，手里举着饮料慢慢嘬着。相机快门按下，一张三人的合照就成了。

　　老板娘把照片贴在馆内的墙上，那面墙上已经贴满了客人的照片，而他们，正是那些人的其中两个。小小的墙上汇聚了人们最温情的回忆与往事，那些过去的故人和故事，都成为这里最独特的感情。

　　还是熟悉的味道，程隐吃饱喝足地打了个嗝，起身就准备离开。

　　身后传来程城压低地声音：

　　“快到清明了，下个月的时候，记得回来看看他们。”

　　程隐站住了脚，声音好像卡在嗓子眼了，久久地才憋出一句：

　　“知道了。”

　　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墨妄自他们刚才拍照起，先是给老板娘让了座，随后又立在一边，知道程隐要离开时才默默跟上，整个过程都一声不吭。

　　程城如释重负地瘫坐在椅子上，头靠着椅沿，望着头顶的吊灯，又轻轻阖上了眼。

　　夜色渐浓，街道两旁店肆林立，依旧繁华喧嚣，五彩的霓虹灯点亮了城市的夜景，星月与万家灯火作陪，夜晚，是热闹的。

　　额前的刘海碎发盖住了程隐的眼睛，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他好像看不见路，甚至撞到了一个路人，路人厌烦地骂了句：

　　“走路没长眼睛啊？！”

　　程隐冷冷回了句：

　　“抱歉。”

　　依旧漫无目的地朝前走去。墨妄看到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只好又动用戒指传声：

　　“小朋友，我们回家吧。”

　　程隐自嘲地笑了声：

　　“呵，家？哪里才是我的家？”

　　墨妄只恨自己在现世只是一个灵体，没法拦住他，只能企图用言语去改变他的想法：

　　“我在的地方都可以是你的家。”

　　程隐突然停住：

　　“那你告诉我，你在哪里呢？天堂？还是地狱？”

　　墨妄在他身后也停住：

　　“回头，我在你身后。”

　　可程隐回头分明空空如也，他朝身后吼了一声：

　　“骗子，你又骗我！”

　　胸前的玫瑰钻在在黑夜里闪着红光，剧烈抖动，墨妄低沉沙哑的声音在他耳边萦绕：

　　“感受到了吗，这是我的心跳。”

　　程隐朝墨妄的方向一步一步地靠近，每走近一步，他都能感受到胸前那枚红钻的颤动在加剧，他站在墨妄身前，伸手放在他的心脏处，他看不到也感受不到，却能从红钻中听到他的心跳声，那是富有节奏感，强有力的声音。

　　程隐喃喃：

　　“恶魔也拥有心跳吗？”

　　墨妄低低的音调回答：

　　“恶魔只有在遇到自己命中劫数的时候，才会拥有心跳，而你，就是我的劫。”

　　程隐又开始耍无赖：

　　“是你自己骗我签的契约，我一概不负责。”

　　墨妄无奈地回答：

　　“所以，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么？”

　　程隐就在街边的角落坐了下来，蜷缩成一团，只露出一双无神的眼眸。而墨妄就安静地坐在他旁边。

　　程隐开始自述：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一个自出生起就在孤儿院长大的小朋友，在五岁那年被一家好心的夫妇收养。他不明白为什么这对夫妇明明已经有了一个三岁的儿子，却还要领养他一个性格怪癖的孩子。

　　那对夫妇待他非常好，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五年，这五年里，他拥有了爱他的父母，一起玩耍的哥哥，干净整洁的住处，丰盛的饭菜，好看的衣裳，出门玩的机会，好的学校，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完美幸福。

　　可就在他10岁这年，偏偏是他的生日这天，说来也很讽刺，就隔着一条马路，他的养父母提着他的生日蛋糕和礼物，满脸笑容地朝他走来，他和哥哥在另一边期待着，向他们挥手，一辆失控的货车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将他的养父母碾在车轮下，他就只能惶恐地看着养父母脸上还带着的笑容，身上却都是血，就这样死在了他们面前。

　　鲜血溅到他脸上，在那一刻，他眼前的世界都是鲜红的，他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跪坐在地上，脑海里那一幕怎么都挥之不去。那辆货车将一个孩子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都碾得粉碎。

　　此后，他再也没有生日，他的哥哥也知道这一直是他心病，也没有再起。”

　　程隐的声音到后面都开始颤抖，墨妄没想到，时间改变后，他依旧过得不幸福，出声安慰他：

　　“对不起，我以为，没有我们的存在，你就能过上普通人平常的生活。”

　　程隐在小声抽泣着：

　　“这不是你的错，是因为有的人天生就会给身边的人带来灾厄，两个不同的if线，我都会给亲近的人带来夺命的灾难，包括你，墨妄，也是在我的影响下才会被利用，或许，有的人活着就是个错误……”

　　墨妄温柔地回应他：

　　“你说的不对，那不是他造成的，他和其他人一样，一样的坚强，在泥泞不堪的世间努力地活着，只是世间的因缘，巧合，都不是人能控制的，所以才有那么多的遗憾。同样的话也送给你，小朋友，不要把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担，你的恶魔先生，随时为你服务。”

　　程隐破涕为笑，还拿他开玩笑：

　　“那……恶魔先生，我想回家了，你可以送我回去吗？”

　　程隐以为墨妄也会同他开玩笑，没想到他却来了一句：

　　“把眼睛闭上。”

　　程隐照做，闭上了眼睛，他能感受到周围的空气在流动，再次睁眼时，他已经在家里熟悉的床上了。

　　他胸前的红钻发出声音：

　　“好好休息吧，晚安。”

　　然后光芒消失。

　　程隐看向窗外的浓浓月色，收拾了一下，就盖好被子准备睡觉，还不忘回一句：

　　“晚安。”

　　墨妄就依靠在他床边的窗前，借着清冽的月光欣赏着他的睡颜，然后化成满天飘舞的玫瑰花瓣消失了。

　　程城离开小餐馆后，打开街边停着的一辆名牌轿车，车副驾的茶棕色双马尾女孩惺忪地睁开海蓝色的大眼睛，嘴里哼着：

　　“你怎么才来啊，本小姐都等着快睡着了！”

　　程城边发动车，边跟她道歉：

　　“抱歉，兰小姐，久等了。”

　　女孩伸了个懒腰，嗓音清甜：

　　“我兰乐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这样吧，你请我吃个冰淇淋，这事就这么过了吧。”

　　程城边开着车，边无奈地回答：

　　“拜托，歌星小姐，现在才三月，你吃这个合适吗？”

　　兰乐傲娇地头扭向窗外：

　　“谁让你就顾着小隐，把我晾在一边，哪有保镖把雇主晾在一边的……”

　　程城熟练地开始哄着兰乐：

　　“对对对，是我的错，但是这天气真的不适合，这样吧，我请你喝果茶可以吧。”

　　兰乐满意地点头：

　　“行，那就这样吧。”

　　随后又接上一句：

　　“不过，小隐这家伙竟然回来了也不告诉我这个姐姐一声，让人想想就好寒心呀～”

　　程城勾着轻浅的笑：

　　“等他发现姐姐变嫂子，那就不得不叫了。”

　　兰乐的脸上泛起了红晕：

　　“哼，我说城大哥，你还在试用期呢，还敢那么嚣张。”

　　“不说了不说了，再说就要被打了。”

　　轿车向远方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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