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牧场》山药蛋蛋子

85、恶魔地带

　　恐怖袭击渐渐变成混战，附近各路拥有武装的团体和个人都来插一脚，与其说是为了伸张正义不如说是为了发泄憋闷许久的暴力情绪，他们脸上看不到能称为正义的表情，皆是强烈刺激带来的亢奋。
　　子弹□□横飞，爆破声不绝于耳，原本晴朗的天空被染上一层血腥气的阴霾，尸体横在街道上，地标般堆砌在一起，作为屠戮的丰碑。
　　枪声戛然而止，一个不足十岁的孩子出现在硝烟中，少经尘世的眼睛依旧警惕地望着周围，双手局促地抓着衣袖，两脚不知该迈向何处，
　　无数泛着烟气的枪管盯着孩子的一举一动。

　　“有孩子？”祁景弋从瞄准镜上抬起头。
　　“盯住他，随时准备击毙。”不容质疑的语气。
　　“那个小男孩？”祁景弋怀疑自己听错了，正视卡尔的脸又问了一遍。
　　“对，盯着。”男人咬牙沉下嘴角平稳声音，压抑难言情绪，重复命令道。
　　“可他…”一个孩子怎么能成为枪口所指的对象！？还欲争辩一声稚嫩的童声自下方传来。

　　“哥哥！”旁边的民房内跑出个路还走不稳的幼童，脖子上围着小围脖，看起来臃肿滑稽的衣服下还垫着尿布，小短手短脚笨拙地扑腾着伸着，直到抱住那个男孩，发出“咯咯咯”的笑声，幼童并不知道那些黑洞洞的东西意味着什么，现在他还处于对一切都很好奇的阶段，未知在他眼里不是恐惧而是新鲜感。
　　一双小肉手狠劲攥着哥哥的衣摆，一边提溜着天真的圆眼睛打量周围。
　　或许并不是担心的那样，同所有举着枪的人一样卡尔也迟疑了。
　　“喂，小孩，带你弟弟回去！”人群中有人按耐不住喊道。
　　紧接着又有下一个人发话：“快回去找妈妈吧！这不是你们应该来的地方！”
　　大男孩依旧略显胆怯地盯着所有人，也许不信任，他害怕自己一走那群人就会冲他开火，大人的虚伪已经在他心底埋下了固有印象。
　　“小子！你要是不想跟你弟弟死在一起就赶紧滚！”温和劝导没用，人群试图厉声驱赶他们。
　　为什么会突然发怒，两个孩子并不明白，小的被这动静吓得脸色煞白直往哥哥怀里缩。
　　“快滚开吧！小屁孩！”看起来有点作用。
　　男孩被喝退半步，迟疑要不要跑。
　　“滚啊！小鬼！”一发子弹冷不丁打在男孩旁边的空地上。
　　男孩下意识跳了一下，抱起弟弟朝反方向跑去。

　　“不！我的孩子！”就在所有人准备庆幸孩子们安全了时，一个妇女连滚带爬地冲出了方才幼童跑出的房间，“把孩子还给我！不！”站都没站稳便踉跄着追了上去，“放开我的孩子！你这个小恶魔！”
　　“小恶魔”三个字咒语般，大男孩停下了，纯真的神色瞬间消失被不合实际年龄的阴冷取代。
　　“快杀了那个孩子！”居然还是被耍了，这群欺骗同情心的混蛋，卡尔大喝着下令，“他身上有炸药！”
　　数发子弹射向男孩，妇女尖叫着夺过自己的幼童，然而还是晚了一步，大孩子在倒下前拉下了引线，巨响紧随爆闪之后，为了夺回孩子的母亲、年幼无知的幼童、自小被当作杀人武器训练的孩子瞬间化为乌有，半径几米的土地化作焦土。

　　一直盯着瞄准镜，祁景弋将一切看得一清二楚 ，他还未来得及瞄准射出子弹，一切都结束了，爆炸的余波冲击着大脑，震撼，不理解，一片空白，残忍和悲剧交织在一起，搅成团焦黑辨不清的肉泥，牢牢地粘在眼前，刺目地横在那里。
　　“喂，你没事吧！”卡尔对这种场面已经麻木，但作为新人的家伙显然不知道这其中的黑暗和恐怖，他们所面对的不仅是地狱而来的恶魔，更多的更恐怖更绝望的其实来自人间。

　　怔愣了半分钟，祁景弋才堪堪从方才的惊震中缓过来，眼底被视镜硌出了个不深不浅的印子，“我…没事。”
　　“唉。”卡尔安慰地拍了拍新人肩膀，“新来的常有的事，习惯就好了，来跟烟吧缓缓。”
　　“谢谢。”祁景弋接过烟任由对方帮他点起，猛吸一口，再冗长地吐出烟雾，卡在心口的一股气才随着排出。
　　卡尔自己也点了根烟，娴熟地吞云吐雾，“我不知道你的家乡什么样子，但在这里即使是面对小孩子也要放下自己的同情心，白纸是最容易被染黑的。”
　　点了点烟灰，卡尔继续说道：“抓紧调整好吧，明天还要去旧教堂。”旧教堂即实战训练的地方，有次恐怖袭击摧毁了教堂，没有所谓的救赎，所有神职人员被残忍杀害，再加上荒废后大批无人认领的死者被随意丢弃在教堂后边的墓地，久而久之怨念积聚，导致极易滋生和吸引低阶恶魔。
　　祁景弋没做回答，再次深吸了口香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