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长源

27、再遇伯尼

　　又休息了两天，庞德女士终于允许越芙正常上课了。
　　由于西蒙教授守口如瓶的优点，同学和其他教授都不知道为什么伊桑和越芙要住院一段时间，看见越芙终于出院，大家都来慰问，越芙以患流感为借口盖了过去。
　　又过了一段时间，伊桑来到猫头鹰舍，黛米看见伊桑，高兴的打着圈飞到伊桑肩上，眯着眼睛蹭着伊桑的头发。
　　“感谢你这么热情，亲爱的黛米，”伊桑顺了顺黛米的羽毛，“我真的很怀念我的翅膀……麻烦你帮我送信给毕维斯叔叔可以吗？”
　　黛米扑棱了下翅膀，表示想畅快的飞行。伊桑把信纸卷进黛米左脚边的信管里，信上写了前段时间的遭遇，由于之前独处的机会实在太少，无法拿出厄拉姆镜跟毕维斯联系，只好先通过写信联系一下。
　　第二天傍晚的时候下起了雪，今年的第一片雪花拉开了冬天的帷幕，伊桑兴奋的用透明玻璃球去接空中胡乱飞舞的雪花，深深浅浅的脚印在地上踩出一个个圈。黛米从外面飞回来，落在伊桑的肩头，伊桑给它喝了点水，但黛米的脚上没有绑回信。
　　周六这天，他们上完自习课，去大礼堂吃晚饭，外面飘着零碎的雪，一进大礼堂，周身仿佛浸入温热的水中。今晚的主食是意大利面，看着一团蜷曲的面条，他们三人都很默契的没有动叉子。
　　“西蒙教授说我们不能再去禁林了。”越芙说，“我们该如何去找理查德森？”
　　“我想，明天休息日晚上去如何？”伊桑说，“就去一会，有理查德森在，我们不会遇到危险的。”
　　“前提是我们不能被别人发现，”格纳说，“但是事情不能再拖了，我们首要目的是为了感谢他。”
　　越芙推开意大利面：“小心行事，明天晚上六点钟，宿舍大厅见。”
　　越芙围上围巾，拿起书本去图书馆。
　　第二天晚上，伊桑和格纳从宿舍楼上下来，越芙已经在大厅里等着了，今天是休息日，很多高年级的学生都不在大厅里。他们三人默默的往城堡外走去。
　　刺骨的寒风吹过，今夜没有下雪，但却比下雪时更冷了，伊桑裹紧外袍，他们在雪地上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城堡外走去。绕过小山坡，不远处黑压压的一片就是禁林了。伊桑不知道他的两位同伴有没有什么想法，但此时大家什么话都没说，伊桑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去。
　　来到禁林边缘，熟悉的阴冷气息扑鼻而来，越芙拽着伊桑的袍子，他们在禁林外互相对视着打气，然后格纳率先进入，伊桑和越芙跟在后面，他们要去之前格纳与理查德森分别的地方。
　　“到了。”格纳小声的说。
　　他们看着四周，夜幕下的禁林更加漆黑，林子里一片寂静，仿佛时空都在这静止了。
　　“我们怎么找到他？”越芙问。
　　伊桑着实还没想好，之前是自己呼唤格纳和越芙的时候，理查德森出来制止，难道这次也要大声叫一下？
　　还不等伊桑做什么，前面的格纳突然叫了起来，伊桑和越芙惊恐的看着格纳，但很快他们发现格纳是在模仿猴子的叫声。越芙把脸埋在伊桑的肩头，看样子是很不想认识格纳似的。
　　格纳停止叫声，他们噤声听着四周。还是一片寂静，然而下一秒，后面的灌木丛就发出了窸窣的声音，一个高大的、胡子拉碴、面容疲惫的男人从灌木丛后面走出来，真让人吃惊，如此严寒的冬天，他依然穿着一件薄薄的汗衫。
　　伊桑惊喜的说：“理查德森！”
　　理查德森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往后退到黑暗中。伊桑他们互相对视了一下，连忙快步跟了上去。理查德森在禁林中缓步走着，仿佛在家里一般自如，伊桑他们紧跟在理查德森的背后，就这样在禁林里越走越深。伊桑感觉到越芙很不安的拽紧了他的衣袍，正想开口询问时，理查德森终于停了下来。此刻的光线相较于先前，倒是明亮了一些，伊桑看见前面有一大片平缓的草地，没有黑大树的遮挡，月光毫无阻碍的洒在草地上，虽然草地也是黑褐色的，但此时月光照下，草地反射柔和的银黑色的光晕，倒也有一丝恬静的感觉，而最让伊桑充满安全感的，是草地边缘有一座小小的尖顶木屋，但木屋里没有发出光亮。
　　“这儿太美了。”越芙赞叹道。
　　理查德森带着他们来到木屋前，一打开门，就是暖黄色的灯光，屋子中间挂着一个炉子。他们先走进木屋，理查德森在后面把门关上，然后回到炉子前从兜里拿出火柴点火。
　　“这是你的家吗？”伊桑问。
　　“唔。”理查德森点完火，然后走到壁橱那打开拿出了一包锡纸包裹的东西，放了点到炉子里。
　　屋子的窗户都被黑色的窗帘遮住了，难怪在外面看不见屋里的情况——事实上在禁林里也看不见其他景色，伊桑和格纳还有越芙有些局促的在桌子旁坐下。
　　炉子噗噜噜的冒着蒸汽，理查德森从炉子里倒出三杯水，来到桌子旁递给他们，然后自己也端着一杯坐到另一边。
　　“现在你们告诉我，为什么你们又来禁林。”理查德森说。
　　“嗯……初次见面，理查德森先生……我叫越芙?史密斯，我们是来感谢你之前在禁林里对我们的帮助……”
　　“我以为那次的遭遇可以让你们知道，以后见到禁林都要躲的远远的。”
　　“当然，我们没有事情也是不会来这的。”越芙说，“我们是为了感谢您。”
　　“没错，我们当时走的太急，没来得及跟您道谢。”伊桑说。
　　“如果不是您，我们说不定已经死了。”格纳说。
　　理查德森看着他们，伊桑看到他的眼睛红红的。
　　“……你们为了我专门来禁林，我很感动，真的，不过，这对你们来说实在太危险了，”理查德森拿起杯子嘬了一口，“这个禁林太安静了，我不知道在这生活了多久……”
　　“您有什么难言之隐？我们可以帮你的！”越芙说。
　　理查德森没有说话，他默默的喝着水。
　　伊桑也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是一股咸甜的味道，尝起来很是奇怪。
　　“你们现在还太小，”理查德森放下杯子，“不管怎么说，你们不能随时随地的来找我。刚刚要不是我听见一个耗牛的叫声，我都不打算出去了。”
　　格纳的脸通红，伊桑和越芙强忍着不笑出声。
　　“您说的没错，理查德森先生…”越芙因为忍笑声音有些怪异。
　　“不用这么客气，越芙。”理查德森说，“你们叫我伯尼吧。”
　　“…谢谢，伯尼，我们不知道怎么找到你，格纳说他会模仿猴子的叫声。”
　　格纳灿灿的说：“有点失败是不是？我妈妈老说我学的很像。”
　　“抱歉，可能我听错了。”
　　“为什么不能随时来找你？”伊桑问。
　　“我不一定常在这待着，禁林很大，而且我每天要去找食物。”伯尼说。
　　越芙看了一眼伯尼。
　　“你为什么不怕禁林里那些奇怪的东西？”伊桑继续问。
　　“我本来也是不知道的，后面待的久了，就稍微了解一点儿，然后被害的多了，就知道怎么避开了。”
　　“哦？”
　　伯尼往后靠在椅背上：“我第一次来到这的时候也像你们一样被那些东西卷下来了，当时也是……有人救了我，我才知道的。”
　　伊桑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
　　伯尼继续说：“我告诉你们如何避开那些东西，当它探起触角朝着你们的时候，只要捏住它三寸的地方，它就会逃走。”
　　“这我在书上没有看到过。”越芙好奇的说，“书上只说了要对长生藤念分裂咒和躲避咒。”
　　“当然，哈哈哈，这是个小窍门，我第一次听到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这简直太奇妙了！不过，你怎么会发现这点的？”格纳问。
　　“是当时救你的人告诉你的吗？”伊桑问。
　　“嗯。”
　　“他应该把这个发现告知其他巫师，这样我们就不用等到四年级才可以学如何抵御长生藤了！”越芙说，“而且这一定是个重大的发现！”
　　伯尼沉默了一会，端起水杯：“他不在乎这些。”
　　“……”
　　“真酷。”格纳说。
　　“很正常，人类最应该丢弃的就是名利。”伊桑说，他不由的为自己的种族感到骄傲，天使从来不贪图名利。
　　伯尼疲惫的笑了一下，握着杯子喝水。
　　“你在这待多久了？”越芙问，“从来没有出去过吗？”
　　“是的，除了这个房子周围我哪里也不能去，甚至禁林有很大一部分我也不能去——虽然刚刚我们走了很深的样子，事实上这里还是在禁林的边缘。”
　　“哦……”
　　“而且我渴望见到人，以此来证明我自己还是个人类，”伯尼自嘲的笑笑，“混到我这种境界，也是挺难的，是吧？”
　　还不等伊桑他们说什么，伯尼就站起身，示意他们该回去了。
　　顺着来路往回走，伊桑他们跟在伯尼的身后缓缓的前进，四周的景色不管走到哪一个位置都千篇一律的相似，但伯尼却很熟练的带领他们在禁林中穿行。
　　“我们该怎么见你？”伊桑问。
　　“别再来了，这对你们没有好处。”伯尼没有回头的说道。
　　“可我们已经知道怎么对付长生藤了，”伊桑说，“而且你期待见到我们，不是吗？”
　　“……”
　　“我们会给你带来很多外面的信息，”格纳说，“这样你就不会和外界脱轨了。”
　　“……”
　　“而且我们想和你做朋友，从你救了我们那刻起。”越芙说。
　　“你们真是一群可爱的孩子，”伯尼的语气听起来很愉悦，他停下脚步转过身，递给伊桑一个小小的红色的纸鹤，“想见我的话把这个纸鹤扔进禁林，它会找到我，然后我会来接你们的。”
　　伊桑小心的接过纸鹤，和格纳、越芙相视一笑，他们齐声说：“太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