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松书院小厨娘》茶中故旧

41、第 41 章

　　之前姜溯霜从集市上买的荷花终于开了，池塘里一片艳色亭亭玉立，还能听得蛙声一片。还有当初说要在两旁栽的桂树，程隽安直接让人拉了长成了的大树来，如今正好可以树下乘凉。

　　学子们课业繁忙，路过荷塘也无心观赏，更没有空闲坐于树下乘凉。于是这桂子凉处赏芙蕖的乐事便只有李学士一人享用，一人一椅一茶壶，一柄竹竿一册书，遮住脑袋一躺，半日闲散时光便打发过去了。

　　姜溯霜琢磨了几天李学士的活动规律，找了个空闲时间，端了盘香炒瓜子，拎了一壶酸梅汤溜溜达达往荷塘那边儿去。

　　她打眼一看，李学士果然躺在树下的竹椅上钓鱼，只是今日却不只他一个，一旁还有个程隽安。

　　她原本是有些事情要问李学士的，程隽安在场的话就不太方便，但来都来了，姜溯霜还是端着瓜子走过去。

　　“小姜姑娘今日怎么有空闲来赏荷？”李学士跟她打了声招呼，十分眼尖的看到了姜溯霜手里的瓜子，“这是小姜姑娘自己炒的瓜子？可否让老夫尝尝？”

　　“我拿过来便是请李学士一起吃的，我还带了酸梅汤，用井水冰过的。”姜溯霜坐到一边，爽快的分了李学士一把瓜子，又将盘子递给程隽安，“程院长要不要？”

　　程隽安默默抓了一把，只是捧在手里没吃，“多谢姜管事。”

　　李学士只接了瓜子，没有要酸梅汤，“人老了吃不了冰，不然我还真馋。”

　　听出李学士语气中的跃跃欲试，程隽安压低了声音道：“老师……”

　　“行了行了，知道了，你跟你师娘真是，一个两个都管着我。”虽说嘴里说着埋怨的话，李学士脸上却带着笑意。

　　姜溯霜便只倒了两杯酸梅汤，一杯给自己，一杯给程隽安。

　　三人瓜子嗑过半柱香时间，分别讨论了荷塘里的莲子，莲藕和鱼该怎么吃。

　　“小姜姑娘可是有什么要紧事要说？”李学士眯着眼问道。

　　姜溯霜原本是想向李学士打听打听程隽安那位未婚妻的，若真是明珠公主，她可能真的要放弃……

　　但此刻当事人就坐在她隔壁的隔壁，有些话自然不好说出口，她便寻了另一桩要紧事说：“我八月中旬要请半旬假。”

　　李学士还没说话，程隽安“蹭”的一下站起来，“你可是要回去成亲了？”

　　动作之激烈，言语之激动让旁边的一老一少吓了一跳。

　　李学士率先反应过来，给了自己一惊一乍的徒儿一巴掌，“你给我坐下！好好说话！在这儿吓什么人呢！”

　　姜溯霜听出程隽安话里的着急，心里美滋滋，嘴上却道：“你怎么老是这么说话啊？我看起来是那么恨嫁的人吗？”

　　“我不是，我只是……”程隽安语无伦次，坐回椅子后心里有一万个后悔都说不出来。

　　“行了行了。”李学士只恨自己这么些年只给程隽安教了如何读书，怎么做状元，却没有教他该如何跟自己心仪的姑娘说话。

　　李学士给了程隽安一个嫌弃的眼神，转头和颜悦色的问姜溯霜：“是家中有要事？半旬时间也不算多，小姜姑娘尽管回去吧！”

　　“是竹溪要成亲了，再者我父亲母亲远游也该回家了，顺便陪他们几日。”姜溯霜嗑着瓜子，眼神有一搭没一搭的看向程隽安，这锯嘴葫芦总是一阵子能说会道，一阵子嘴笨。

　　“原是竹溪姑娘要成亲了，”李学士捋捋胡子，“说起来竹溪姑娘同你差不多大吧，小姜姑娘的婚事可有着落了？”

　　李学士说着，脚底下轻轻踹了程隽安一下，示意这个看上去正在发呆的不争气徒儿回神好好听。

　　“我嘛……”姜溯霜偷偷看了程隽安一眼，他果真正紧紧盯着自己。姜溯霜看了一眼便转开眼眸，看向远处荷叶的尖尖角，“我原是有一幢婚事的……只是我不愿嫁给我不喜欢的人，这次回去便是要同我爹娘说说，让他们替我取消婚约。”

　　“哦？你父母真的同意？若那位郎君其实是个不错的人，小姜姑娘不会后悔吗？”李学士一边说，一边看到自己徒儿眼里着急，两只手都快把杯子捏碎了也不知道主动说个话。

　　“我不知道他是哪家的公子，更没见过他，自是不想嫁给他。”

　　“这么说，小姜姑娘是有心仪的人了？”李学士不露声色。

　　“算是吧……”姜溯霜干脆破罐子破摔，匆匆喝完了碗里的酸梅汤起身，“只是人家已经有未婚妻了！我有什么办法？”

　　姜溯霜说完，脸都快红透了，自然也是在这里呆不下了，干脆拿起空了的壶匆匆告别，“我忽然想起饭堂那边还有些事儿，先走了！”

　　“回见啊李学士！下午饭堂做凉拌鸡丝！”

　　姜溯霜直到离开都没好意思朝程隽安看一眼。

　　熟不知她走后，程隽安仓皇起身便要追她，被李学士拿书狠狠敲了脑袋，“你给我坐下！你也不给人家姑娘留点儿自己的时间！你现在追上去，同小姜姑娘表明了心意，然后呢？你可别忘了你还有个未婚妻，那是身份尊贵的郡主！咱们还是先想办法同长公主商议退婚的事情罢！”

　　说着李学士就愁，若不是家中老妻说起，他都忘了程隽安的未婚妻是长公主的女儿，那长公主琳琅公主是何人？天子都不敢惹的长姐，为人更是护短得很，这亲事还真不好退！

　　“这门亲事我是一定要退的！”程隽安语气坚决，想到什么，神色却突然暗淡，“只是家父哪里……”

　　“你不用操心你父亲那边，你们夫子两个都是我的学生，他那臭脾气我还不知道？当初婚事是怎么定下的？便是长公主殿下怀着孩子的时候同你师母和你母亲坐在一起吃茶说闲话，说笑间定下的，说不定长公主殿下只当做是戏言。改日我便同你师母说说，叫她去长公主府做客，打听打听长公主的意思。”

　　“学生听闻长公主殿下今日并不在京城。”程隽安有些心急，“不知长公主殿下何时归京，若是姜姑娘应下同那位公子的婚事该如何是好？”

　　李学士看了他一眼，“你难道不知道小姜姑娘的性子吗？她是那种会妥协的人吗？若真是妥协了，她一早便嫁了，还来你这小书院作甚？”

　　“老师说的是，是学生杞人忧天了。”

　　“近水楼台先得月嘛，怕什么？”李学士看他一眼，“等长公主回京，我和你师母代你去退亲。至于你父亲那边……他今年年底才能回京，到时修书一封寄给他便是！”

　　“对了，你记不记得今年四月的时候，京中流传的一桩趣事？”李学士说着，忽然想起前段时间他去酒楼吃酒，同友人谈起的传言。

　　说起四月，程隽安只能记起姜溯霜误砸到自己的茶叶蛋，当初觉得气愤，如今只觉得是缘分，哪里记得什么传言。

　　李学士见他一脸茫然，便道：“便是说长公主殿下的女儿去郊外踏青，抓了几个贼人，最后贼人没抓到，反而仪态尽失，叫京城贵女们看了笑话。这事儿，你没听过？”

　　“便是后来听老师说起过。”

　　“你那日不是跟赵川隐他们几个踏青去了吗？可见过长公主的女儿？”

　　“不曾，”程隽安笑道，“但学生遇到了姜姑娘。”说着，他便把那天的事情同李学士说了一遍。

　　李学士捋着胡子大笑几声，直叹是缘分。

　　程隽安心里一动，总觉得这两桩事之间有什么联系似的，“老师，你可知道长公主殿下的女儿叫什么名字？”

　　“这我便不清楚了，只知道她身体不太好，从小便没怎么在京中出现过。”李学士摇摇头，“说起来这姑娘也是性情中人，若是嫁给你也不错……”

　　姜溯霜看起来不是老师口中的病央央的模样，看来不是一个人，程隽安心里还隐于的失落。听到李学士的话，他立马将这个想法抛之脑后，表明自己的立场：“我心里只姜姑娘一个！此生也只会娶她一个！”

　　李学士看他一眼，悠悠起身，“跟我说怎么好听有什么用？改天到小姜姑娘面前说去！”

　　“老师不钓鱼了？”

　　“不钓了，我走两圈儿消消食，下午还有凉拌鸡丝吃呢！”

　　——

　　姜溯霜回了书院，饭堂正在准备下午饭，为了防止自己胡思乱想，她便挽了袖子跟几个厨娘一起做菜。

　　今天下午做凉拌鸡丝，绿豆汤，还有鸡蛋饼。天气热的时候，绿豆最能消暑，煮好后再用井水冰着，学子们便可吃温的或者凉的。

　　凉拌鸡丝是个简单的快手菜，做起来不复杂。姜溯霜寻了处空灶台，冷水下葱段姜片八角，然后放了两大盆新鲜鸡腿进去。

　　鸡腿是早晨的时候庄子上送来的，姜溯霜提前给管事儿的说过，日后的鸡整只的能送，鸡腿，鸡翅膀，还有鸡爪子这些也可以拆开了送上来，今天便送的是鸡腿。

　　现在天气热，没有地窖，食材不易保存，庄子里的人便每天来一趟送货。

　　大部分人做凉拌鸡丝用的应该都是鸡胸肉，但用鸡腿肉也可以，鸡腿肉做好了还能更好吃。鸡腿下锅之前姜溯霜还用刀挨个开了口，方便煮熟。鸡肉不能煮太久，下锅肉变色煮熟后便要捞出来，不然肉容易柴。

　　等着两大盆鸡腿晾凉的间隙，姜溯霜油炸了一大盆花生米，到时候也可以一起拌进去。刚炸出锅的花生米酥脆可口，单单是撒点儿盐都好吃，姜溯霜没忍住连吃了好几个。

　　撕鸡丝的时候几个厨娘除了烙饼子的兰婶儿都来帮忙，一群人没一会儿便撕好了两大盆。

　　接着姜溯霜又找来四个大盆，往里面倒了芝麻，辣椒粉。小米辣在她的刀下服服帖帖，不一会儿也变成辣椒碎进了盆里。这边王大娘切好的一大盆蒜也被倒进来。

　　姜溯霜又起锅烧油，烧热后淋入四个大盆里，霎时香气四溢，几人都没忍住吞了口水。淋过热油后，她往里面倒了醋，盐，少许酱油，一点点糖，搅拌均匀后，把撕好的鸡丝也倒进去，最后放切好的黄瓜丝，香菜碎，超好的花生米，就能吃了。

　　“好了！”姜溯霜盛出来一小盘，“咱们几个先尝尝吧！”

　　“我原想着夏天吃这个燥热呢，这辣味带上一点儿酸，黄瓜又脆又清爽，正适合夏天的时候吃！”王大娘道。

　　“我儿子这几日不好好吃饭，改天我回家也学着给他做这个尝尝。”梅娘道。

　　姜溯霜提醒她：“给孩子做便不要放辣椒了，花生可以炒过之后碾碎，这样不会卡喉咙。”

　　“谢谢姜管事。”

　　一旁闻着味道过来的白芷道：“若孩子不喜欢吃饭，可以煮些山楂林檎水给他喝，天气眼热菜，许多小孩都会这样，但也不能贪多。”

　　梅娘一一记下，几个的厨娘的话题又围着孩子开始转了，还要拉上白芷，跟她问东问西。

　　下午的时候，用井水冰过的绿豆汤被学子们一扫而空，连带着凉拌鸡丝里的花生米都被舀了个干净，鸡蛋煎饼更是半张都没剩下。

　　吃饭的时候姜溯霜没去夫子饭堂，也看到程隽安，她现在还在不好意思呢，自是不想去的。只是饭堂人快走完的时候，清墨小哥到后厨来寻她，悄悄递给她一只木盒，“这是我家少爷亲手为姑娘做的。”

　　姜溯霜本想打开看看，奈何王大娘忽然从外头进来问她厨娘们的下午饭该怎么解决，她便塞进袖子，打算晚上回屋再看。

　　下午姜溯霜简简单单做了个凉面，里面放了花生米，黄瓜丝，一人一个煎鸡蛋，变算对付了一顿晚饭。

　　白芷吃完饭后要消食，往常姜溯霜是同她一起出去散步的，今天她找了个借口急匆匆回屋，栓好门后拿出了那只木盒。

　　盒子上是荷花纹样，打开之后，里面静静躺着一只手工做的竹簪，虽说样式用料都简单，但胜在精巧，竹簪的头处是翠竹竹叶的模样，栩栩如生。姜溯霜在灯下仔细看那叶片，上面还隐约刻着两个小字——“溯霜”。

　　姜溯霜第二天便戴上了这只簪子，几个厨娘问她在哪里买的，或是请哪个匠人做的，她便笑而不语。久而久之，大家便都猜这应当是姜溯霜心仪的公子亲手做好送给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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