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二章 ...
-
最后发生了什么，罗利的印象已经很模糊了，男孩就记得老人怒极撕扯公告栏上的文书，斥骂来安慰他的邻居弄虚作假。
不肯相信，也不愿相信发生的一切的他，拉着无知的幼儿快步往家里走，对别人的劝慰充耳不闻。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
又是一年落叶随风飘落，男孩坐在颜料斑驳的椅子上，看着窗外的风景，好奇又羡慕。
他不能出去，爷爷出门前叮嘱过不让他外出，虽然想跟外面的孩子一起玩，但要听爷爷的话。
罗利失落的眨眼安慰自己，等长大后爷爷就不会那么拘着自己了。恋恋不舍的瞥了眼外面的风光，刚想转身回屋，视线猝然跟一双棕眸对上。
红棕发的女孩见到他愣了愣，似是好奇怎么镇里还有她没见过的孩子，歪头点点旁边伙伴们的肩膀让他们一起看向罗利的方向。
从未跟同龄人相处过的男孩，眼神躲闪，却还是按捺住羞涩，伸出手跟他们打了招呼。
孩子们也没辜负他的期待，对视一眼齐齐扬声邀请，“出来一起玩呀～”
罗利有些意动，但他不想让爷爷生气，也不想无视他们的好意。
左思右想之后，他想到了，他可以送他们好东西～爷爷给了他好多好多的礼物，不管是玩具还是点心，应有尽有。
奋力推开窗户，罗利拿着自己最喜欢的积木就往他们身上扔，边扔还诚实的说明原因，“我爷爷不让我出来，这些给你们——”
有棱有角的玩具砸到人的身上是会痛的，可惜，被保护的太好了的罗利不知道这个道理。
迷茫的看着其他人气愤的跑走，就连最开始对自己很温和的女孩，也板着脸交叉双臂离开。罗利对着地上滚脏滚远了的玩具，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
“罗利——爷爷回来咯——”
苍老的声音有些嘶哑，头发较前些年花白的老人沉着步伐靠近。
“积木怎么在外面？这不是你最喜欢的玩具吗？”
老人费力的弯腰捡起积木块，擦拭干净上面的污迹，隔着窗递给罗利。
罗利低头接过，情不自禁向亲近的人诉说自己的迷惑：“刚刚我看到其他孩子，约我出去玩……”
“出去！你要出去！？爷爷不是跟你说了嘛！外面很危险，你出去受伤就再也回不来了！”
老人听闻他想出去，脸上神色骤变，连珠炮般的语句砸得罗利反驳不能。
好不容易找到老人喘气的间歇，罗利连忙开口解释，“没、没有。我没出门。我知道爷爷不让，就想送他们积木，让他们开心。但他们生气了……”
听到罗利很听话的在家，老人的脸色才略有好转，也没再理会罗利的欲言又止，摆了摆手让他别在意。
“不过是其他无知小儿罢了，不必理会他们的想法。来，看爷爷这次给你带了什么？”
“是主城各个玩具店的新品，你不是最喜欢玩玩具了吗？都给你买来，在家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比人高的礼物堆把罗利层层包裹，虽然提不起劲，但眼看爷爷脸上的苍白被兴奋染上血色，他没多说什么，而是一脸开心的抱住盒子道，“爷爷你真好——”
“好好好，喜欢就好。后天爷爷再去主城给你买新的东西。上次你不是很喜欢那筐C级水水果嘛，这次我听说拍卖场有B级的，等我给你买回来——”
听到老人又要出门，罗利失落的嘟囔，“一定要出门吗？我的东西已经够吃够用了，干嘛老不在家。”
老人不赞同的拍着他的肩膀，“要的。我孙子要什么喜欢什么，爷爷都会拿到你眼前来！你只要坦然的享受就好——”
罗利迟疑的点了点头，却见老人不爽利的猛拍脑袋，额冒冷汗。
“爷爷——你怎么了？”惊慌的靠在老人身旁，不到他半腰高的幼小孩童，艰难探头去看亲人的情况，却没得到回应。
老人不住的喘息，沙哑着嗓音大喊，“嗬、嗬嗬，罗莉啊？罗莉你在哪啊？”
罗利眉头微蹙，觉得他的发音好像跟之前不太一样。却没多想，而是高声呼唤爷爷的关注，“我在这里啊爷爷，我就在旁边，您怎么了？”
满脸痛苦的老人听到他的话，欣喜的低头，却在看到一头柔软的金发后，秒变脸。
“嗬、嗬，你不是、你不是罗莉——就是你把罗莉从我身边带走的，把我女儿还来——”
愤怒的老人完全认不出来眼前是谁，大手一挥，直接把罗利掼进了礼物堆里。
摔倒在地的男孩吃痛出声，“呜——”
隔着眼帘泪眼朦胧的看着变了个人的爷爷，罗利内心惶恐不安，颤抖的声音从嘴里吐出，“爷、爷爷？”
罗利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双布满血丝的双眸，扭过来盯着自己，狰狞的吓人。
眼看变得不对劲的爷爷，气势汹汹的朝自己的方向来，罗利慌不择路，扯过旁边的桌布躲进桌下。
“给我出来、你这……咦？罗莉，爸爸的好女儿，你怎么坐在地上，快起来——”
拿布死死遮住自己的罗利闻言，奇怪的抬起头，就在老人的眼瞳里看见自己窝成一团的模样。
桌布盖住了他的头发和身体，只有一双灰眸从缝隙里露出，分外明亮。
小动物的直觉让罗利没敢松手，就这么拿布包着自己，被爷爷从地上抱起来。
这种事情发生了很多很多次，前一秒老人还会对男孩宠溺万分，把自己觉得好的东西全都给他；下一秒却会突然发怒，对他怒目而视，癫狂的呼喊母亲的名字。
是的，他听出来了。
爷爷叫的不是自己，是母亲。
罗利紧咬牙根，抱着自己委屈的缩在衣柜的角落：他不想被认错，不要那么叫我！
：好烦、好讨厌、好可恨……
但是，不管他再傲慢的颐指气使，再贪婪的索取宝物，甚至浪费爷爷耗费无数心力寻来的高档食材随便乱扔，都得不来一声斥责。
只有一声声，不知道对谁说的夸耀。
夸他有气魄、有胆识，敢于不屑他人的追求；有上进心，肯索取，才能获得自己本该拥有的。
气急败坏的男孩，只能更加放肆的沉迷享乐、浪费财物，做尽一切之前被教育过不能做的事。性格也越发唯我独尊、不可一世。
只希望于有人能认可他。
能认可……罗利这个人，不论好坏。
再次听到父母房间传来玻璃碎裂声时，罗利悄悄从门外向里看，老人捂脸摔裂桌上的镜子，拽着自己的头发愤恨无比。
聪明的男孩立刻意识到，爷爷的病又严重了，连看到自己的发色都怒不可遏。
满地玻璃渣也没能阻拦他走向肖像画的脚步，猩红的血在地上趟出一道水痕，让罗利几乎无法呼吸。
老人抬头凝视图里幸福的一家，拿起手边的墨水就往画上砸，明亮的金色被污渍沾染，连同下面的面容也模糊不清。
一切都是那么的措手不及，罗利还没张嘴阻止爷爷的行动，就看到挂着父母肖像画的墙面，被泼洒出一片墨迹，爸爸、不见了——
“嗬、嗬嗬，我、我怎么……”在玻璃渣里逐渐清醒过来的老人注视眼前的一切沉默了，他颤抖着手探身擦拭被弄脏的图画，却越擦越脏、越擦越脏。
连最后的金色都要被遮住了才幡然醒悟的停下了手，他静默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罗利累了没拿稳手里的积木，在地上发出碰撞声，他才意识到自己要做的事情。
回首看了眼罗利，他没对男孩说什么，摸了摸他的头，便从他身边擦身而过。没多久，又捧着一席白色丝绒布重新回到了屋里。
布匹白的像雪，精致的刺绣像在下摆层层展开，是他女儿最喜欢的款式。他又默默看了图画许久许久，才用白布覆盖了它。
【叮——［梦境回溯］结束——】
【请继续您的探索，早日达成目标。剩余探索时间：3h】
怎么还有时间限制的啊！？
被提示声提醒的猝不及防的猫宁，挥散看完罗利回忆后内心的阴云，重新振作起精神。
睁眼又回到了白房间，猫宁驾轻就熟的爬上床，等着罗利来撸猫。
边等边思索该怎么解决罗利心结。很明显，罗利的性格有问题，却是被环境裹挟走了歪路。本质上，能在梦外通过矫正改善。
重点还是要放在罗利和他爷爷身上。过度的溺爱会让人窒息，被错位的宠溺淹没的孩子尤是。
欣喜于爷爷的爱，愤恨于爷爷的爱。过剩的保护欲牵绊的不仅是男孩的步伐，还有他紧绷的精神状态。
：爷爷什么时候会发病？
：发病的时候会不能看到我的头发，要躲起来吗？
：不发病的时候在干嘛？也在看着我吗？
：现在也在看吗？
时刻担心着亲人的情况，时刻被人盯梢的如芒刺背感，都对年纪尚小的孩子，造成巨大的心理负担。
而逃出窒息的家可能是他让自己喘口气的唯一方法，所以他才会百般尝试，希望能在家外交到好朋友，希望能有人看见真正的他。
可惜……一直在家长大的他，是在爷爷的保护圈里成长的。他会的所有被爷爷大肆宠出来的行为处事，都让他失了跟他人交往的分寸，只会把人越推越远。
“该怎么办呢……”
察觉到有东西在扒拉自己，猫宁轻声安抚，“芝麻别闹，我在想东西，出去再陪你玩。”
扒拉的动作丝毫没理他，继续以十分机械的频率继续触碰。
猫宁喵的尾巴气鼓鼓的自动缠了过去，想让它停下，却缠了个空。
猫宁：？
“怎么回——事！？”扬起的尾音是猫宁的震惊，扒拉他的并不是芝麻，而是一只幽灵。
鸦黑的卷发，明亮的灰瞳，温柔的笑意唤醒了猫宁的记忆，“你是之前抱我的那个人——”
多次房间改变之后，猫宁的回忆也有了差池，他完全没想起来第一次见到罗利，是源于他人的帮助。
“你是罗莉姐？罗利的妈妈？”相同的名字，只是念法稍有不同，就差点让猫宁舌头打结。
看他一字一顿的艰难发音，女人笑得眉眼弯弯，却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您一直在罗利身边？”
女人摇头。
“我们进来后才出现？”
女人点头。
虽然不清楚女人的出现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但猫宁很确信，她绝对能帮到自己。
老实的把自己知道的关于罗利的事告诉女人，猫宁坦诚的表示自己需要帮助。
女人从猫宁开始讲话起就一直轻蹙眉头，越听越生气，听到后面甚至气愤的身形渐消。吓得猫宁一阵安抚，生怕魂把自己气没了。
被安抚住的女人对着猫宁点头，让他跟着自己走。
猫宁刚要跟上，就被一双小手抱了起来。
“猫猫要去哪？刚刚怎么一直在喵喵叫，是在找我吗？”
被罗利抱进怀里跟芝麻脸贴脸，猫宁求救的看向女人，却对上她笑盈盈的目光。
女人绕着罗利看了一圈又一圈，温柔的将他抱进怀里，不舍又骄傲。
“好温暖……”
罗利心里满是迷茫，这从心底生出的暖意是什么感觉呢？好熟悉、熟悉的好像……
“妈妈？”
摇摇头让自己清醒一点，罗利把挣扎着要下地的猫宁放下，喃喃自语：“我在想什么，哪有这种事情……”
却不知道他身后的女人捂着嘴巴潸然泪下，跟罗利同样的灰瞳里，满满映着她心爱的孩子。
【叮——剩余探索时间：2h】
女人侧头看向猫宁，像是也听到了提示声。朦胧的泪眼又变得清晰坚定，她最后看了一眼罗利，带着猫宁往放相框的房间去。
老人还在画像前对它们说话，有时喊罗莉，有时喊罗利，连被遮掩了面容的男人名字也没落下。可能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女人停在他的面前，静静的看着他。从充血的眼瞳，到愈发苍老的眉眼，包括花白的让人心颤的发梢，都一并看在眼里。
然后她动了——
灼热的火焰凭空而起，像飞鸟的展翅，也似斜阳的坠落，隔绝了老人和画的视线，融入画中的女人带着男人的残影，在火光里越发遥远。
“嗬嗬、罗莉？你回来看爸爸了？”
感受到自己从小教到大的魔力气息，老人激动的伸手想去触碰，却被推得越来越远，像是小时候她做了坏事一样，听到了一声愧疚的道歉。
灼热的火焰愈发爆裂，燃烧了布匹、相框和地面，连同碎裂的玻璃、宝石一起，化作翻涌的热浪，烟尘飞天。
老人已经看不见女人了，但罗利不是，追着猫咪过来的罗利，也看到了熟悉的黑发身影。
他愣了一下，再看不见周围的情景，带着无尽的思念和委屈，义无反顾的冲向燃烧的火焰。
看着男孩扑进火里，老人的神智陡然清醒，“不、不、不不！！！罗利回来！！不要过去！！！”
惊怒之下的惨痛嘶吼，让一旁的猫宁内心一震，然后……便被梦境踹了出去。
【叮——罗利·尼科尔心结已解，奖励噩梦能量50点。】
一屁股跌坐在地板上，猫宁想不明白怎么就出来了，忍不住吐槽：“你倒是让我看看怎么解决的啊，用完就扔是不是太过分了点。”
还好芝麻还在梦里，猫宁点击水晶球，打算看完梦里的结局。
作者有话说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