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遇食》草莓西瓜

31、皇子查账

　　路家发生的事情，春雨虽然没有亲眼看见，但也猜个差不多，当然，她并不是很关心就是了。眼下，她最关心的事情就是买铺子。

　　汪牙婆果然是有些门路的，她透露给春雨的消息十分准确，可以说是非常良心的内幕了——朝廷发了明旨，令四皇子负责，彻查官员勋贵贪污挪用户部和内务府银钱的账目，对于挪用公款、跟户部借银子之类的行为，一律限期归还整改，逾期不还的，依律法处置，一时间，银钱不凑手的官员贵族们真有不少开始变卖古董田产的。

　　“你听说了吗？就连户部侍郎家的内管家都拿着夫人的陪嫁首饰上当铺了！”官员家里银子不凑手，可是普通百姓还是该吃吃该喝喝，甚至因为这个大事，人们吃得更欢了。

　　春雨认真听着外面人们的议论，心里高兴，说不定自己买铺子的机会来了！

　　虽然宅子和铺子都可以落户主，可是相对而言，她更想买铺子，毕竟她要做生意，买了铺子能扩大经营，既是置业又是投资，就算贵些也比单纯买个宅子要适合。彩云就不同了，早就说了要买宅子，立上户就租出去，她还跟春雨住在一起，自己的宅子放着收租，反正她是个绣娘，也不开铺子。

　　“不至于不至于，这些大官家里都有的是银子，随便还上点儿再把帐做做，还能丢了乌纱不成？”

　　“那你是不知道，这事儿是四殿下办，四殿下是谁啊，诨名叫‘四阎王’的！最是铁面无私的呢！他一坐镇，谁也不敢在账目上耍花样！”

　　“都是那么说吧，之前户部不是一样出那么大的事儿？”

　　“之前哪能一样啊？之前户部跟江南那是人家六殿下的地盘，那位最会的就是拉拢人心，拿着朝廷的银子给自己招兵买马！”

　　“可别胡乱说话啊，那可是皇家人！”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小舅子的同窗的叔叔的连襟就在户部，都听说了，这位六皇子啊，失了圣心喽！你都想不到，春天会试的时候，泄题的确实是礼部的人，不过啊，那是招人算计了，谁下的套呢，这位爷啊！就等着坑五殿下呢！万岁爷他老人家是谁啊，当时就知道了，虽然五皇子丢了人，可是这位那时候就露了底了！后来江南那事儿一出，这位彻底翻不了身啦！”

　　“这个事儿我听说了，圣上让查账，他还给那些贪官求情呢，口口声声体谅臣下，直接被皇上关在家里面壁思过了！”

　　这些食客们吃着麻辣烫聊着天，春雨就一边炸吃的一边听，已经脑补出了一出夺嫡的大戏。不过接下来的话题就沉重了。

　　“你说这些烂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朝廷现在又想起来了？”

　　“唉，这不是因为北边打仗吗，打仗得烧银子啊！兵部要粮草，户部没银子，这不就翻出来了？”

　　“北边这仗这么难打吗？不是说有奸细吗？还没抓到？”

　　“那谁知道，估计不好抓吧，再说了，就算是抓着了，边关那边已经打起来了，一时半会儿哪那么容易结束？更别说还得收复那几个县了。”

　　京城的普通百姓，说说朝中的新鲜事儿，当个撸串时候的谈资就罢了，真说到用兵打仗的事儿，也并不内行，随便说上两句就转了话题。春雨听着他们在吹牛胡侃，也只是一笑。

　　正炸着丸子呢，忽然就想起来，侯府的二爷陆清夫妻原本不是投靠了六殿下吗，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止损呢。算算日子，现在都是十月里了，袁秀秀差不多要临盆了。

　　“我就说妹妹是个有情有义的，还惦记着柳姨娘呢。”涂氏把春雨让进屋，“你先在屋里暖和暖和，等我把这点事儿安排好了就陪你去。”

　　侯府里世子这一房颇有些是非，所以春雨也没进府，生怕给袁秀秀带来什么麻烦，只是现在快到了产期，袁老太太惦记得很，天天让袁婆婆扶着在院子里转圈圈，春雨看着觉得心酸，便主动提出来要进府一趟。找到涂氏，她就说，过去拿了柳姨娘不少的赏银，现在算着日子快到了，过来请个安。涂氏检查了春雨带来的东西，见只是一些寻常的棉布小孩衣服尿布之类，倒也没怀疑什么。

　　从下人房往后院去的路上，春雨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便小声问：“嫂子，府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啊？”

　　涂氏就叹气：“唉，还不是收账的事儿闹的，早前娘娘回府省亲的时候府里跟户部借了银子修缮宅院，并置办了不少物事，这不六七年过去了，利滚利的，只怕没有个一两百万两，这事儿且过不去呢。咱们世子夫人管家，那都恨不得一文钱掰两半花的，哪里有什么余钱呢？老太太那里不敢惊动，侯爷说是从他那里拨一笔银子，可是根本不够，让各房各院凑些出来吧，谁也不愿意。”

　　春雨明白她这话里头水分大，别的不说，就涂氏自己也没少捞银子呢，可是也没有必要说出来，就胡乱附和：“掏银子的事儿肯定是难办。”

　　可能是因为春雨已经离开了侯府，但又算不上完全的外人，涂氏反而打开了话匣子：“这府里头你看着烈火烹油似的，其实也艰难着呢，年年挣的没有花的多，再加上旭哥儿出了这么大的事儿，银子赔进去无数，瑶姐儿出门子，就算咱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三千两的陪嫁得有吧，世子爷的闺女，多少得有个排场不是，如今啊真个是人人都钻进钱眼儿里去了。”

　　“府里怎么会艰难到这个地步呢？听您这说法，竟是早就年年打饥荒了。”春雨不好评价后面的内容，便就着前面的话题说。

　　“可不是，没得法子，要维持这侯府的体面气派。”涂氏说，“只是这一回不成了，说不得要省俭起来呢。哦到了，你去吧，我就不去了，你说几句话就出来，叫小琴送你出来便是。”

　　春雨自然应了：“嫂子你忙，我略待一会儿就走。”

　　现在袁秀秀的月份已经很大了，随时可能生产，但是身边还是只有一个小琴照顾，春雨难免有些担心：“你这样若是发动了，没人照顾怎么办呢。”

　　袁秀秀虽然也有些紧张，但精神状态不错：“不妨事，前日侯爷来看我，跟我说了，明日就叫他身边的郑嬷嬷来照看我，到孩子生下来再回去。”

　　春雨虽然在侯府里待了五年多，可是对府中的人事了解并不多，尤其是老爷少爷们院子里的人，好多都对不上号，郑嬷嬷她听说过，不过并不知道这是个怎么样的人，听了袁秀秀的话也还是有些紧张。

　　袁秀秀反而宽慰她：“你莫担心，也叫我娘放心，郑嬷嬷对世子爷最忠心不过，她便是看不上我，也会照应世子爷的骨肉。而且，她跟世子夫人和几位姨娘都没有交情。”

　　春雨看着袁秀秀，见她轻轻点头，略微琢磨了一下，明白她的意思，心里也轻松了一些：“这样就最好了。”

　　“等我生下这孩子，我必然让胡嫂子给你们带个消息，”袁秀秀打开春雨带来的小包袱，摩挲着针脚细密的小衣服，知道这是母亲亲手缝制，忍不住落下泪来，“这孩子落了地就能穿上外祖母做的衣裳，是个有福的。”

　　“你别哭，找到机会我们就来看你。”春雨跟着也有点鼻酸。

　　袁秀秀摇头：“别来了，这府里头事情多，是非也多，往后怕是更不太平。我听世子说了些，世子夫人那里恐怕有些不妥当，要有祸端。”

　　春雨就皱了眉：“还银子的事儿吗？我在外头都听说了，现在做官的人家多数都在筹银子。”

　　袁秀秀道：“若只是缺银子就好了，怕是没那么简单，万一出了什么事的话，只能靠宫里的主子拉拨了。”

　　“世子是不是跟你说过什么？”春雨心里发沉，“要是真有什么变故，我们能怎么帮你呢？”

　　袁秀秀摇头：“我不过是个玩物，世子就是心里不痛快，来我这里牢骚两句，正经事也不会同我细说的。想来那么大个侯府，一百年都挺住了，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春雨从侯府里出来的时候，涂氏还真出现了，只是脸色不怎么好。春雨也不多问，只说：“嫂子事情忙，随便叫个妈妈陪我出去就是。”

　　涂氏摆摆手：“不光为了送你，我家去一趟。你哥在门上的差事叫人给顶了，现在在花木上，见天往花市大街跑，咱娘又成日在大厨房里，我得家去弄点吃的给你俩侄子吃。”

　　“嫂子这样两头跑着，实在辛苦。”撇开品性不谈，涂氏这个人确实是精明能干，也肯吃苦，春雨这话倒是真心话。

　　涂氏叹口气：“说实在话，我现在有点羡慕妹妹了，早出去多好，过自家的日子，这给人当奴才确实是身不由己，主子好了还好，要是主子出了岔子，当下人的就万劫不复了。”

　　春雨知道，能说这么一句话就是极限了，涂氏肯定不会自爆的，便安慰她：“出去了是自在，可是小老百姓的日子也不好过，谁都能欺负，在府里也有在府里的好处，有主子庇护呢。”

　　果然涂氏只说了一句“妹子说得对”，便转开了话题。

　　她越是这样，春雨心里越觉得不踏实，总觉得侯府这棵大树似乎要倒，回去跟彩云说了，她也想不出什么，只是也不相信百年侯府能出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