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第一演员》旁观的猫

7、夜班（7）

　　镜子碎裂一地，游黎就知道自己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因为每一个镜子碎片里都出现了一个烂脸的女生，她们都在说话，说的还是不同的内容。

　　“医生，我感觉我的肉在往下掉。”“我好像摸到自己的骨头了。”“我的鼻子是不是掉了？”……

　　每一句话都让游黎的疼痛再填上几分，他疼得视线模糊，污浊的血洒落在面前的地上。

　　他摔倒在地上，忍不住发出哀嚎，用沾满血迹的手把地面上的镜子碎片扒拉到一起，再用床头柜上的塑料袋装起来。

　　【这就是高邪恶值新手面对的新手影片吗？可真是刺激！】

　　怎么办？剧痛刺激着游黎的大脑飞速运转。

　　游黎回忆自己进入影片后的数个关卡。第一个关卡，王义回忆起自己的死亡，破解方法是遮住镜子，不看就不知道死相；返回车祸现场的关卡，只要在幻境中逃离爆炸就可以通关；上一个抑郁症的关卡，让NPC晕过去后，危机也随着解除了。

　　难道这个新手影片的主题是“思想可以影响现实世界”？

　　现在的105病房里，患者女生已经沉沉睡去，唯一醒着的就是游黎自己了。

　　塑料袋里，镜像怪物仍然在喋喋不休。

　　游黎捂住自己的耳朵，将怪物的话语挡在外面。

　　听不见果然不再受影响了。

　　游黎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脸上的伤口也以超现实的速度飞快地愈合好转……

　　三分钟后。

　　103房间，无面男生从地上醒了过来。

　　他今晚的心情非常低落、愤怒，决定明早就去投诉殴打患者的王义医生，缓解一下自己的愤懑之情。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罪魁祸首竟然主动找上来。

　　游黎意思意思地敲了三下门，然后毫不客气地推开门。

　　无面男生转头朝向他的方向。

　　游黎直入主题地说：“我给你带了一个礼物，我觉得你们可以好好地相处。”

　　说完，他就站在门口，把自己手里的塑料袋扔到了无面男生的床上。

　　无面男生：“？”

　　游黎也不等他的回应，把门一关转身就走。

　　无面男生呆坐在原地许久，才打开袋子摸进去，摸到一面表面有裂痕的镜子。

　　无面男生：“？？？”

　　摸了这面镜子许久，无面男生也不明白游黎为什么要给他送镜子。难道他想用这个方式侮辱一个瞎子？

　　还有七间病房没有查房。

　　进入影片以来，游黎先是被火烤，又是被水淹，还尝试了一番皮肉腐烂的痛苦，他已经受够了。

　　幸好接下来的六间病房都普普通通。

　　直到游黎打开最后一间病房112，看到一屋子的黑影，他才意识到又来到了新的关卡。

　　听到开门声，病床上的患者和床前站立的黑影都朝门口转过来，直勾勾地盯着游黎不放。

　　这些黑影，游黎不久前才见过。李依死后，围在尸体前的就是它们。它们全身上下都如同黑雾，只有脸上要么有一张巨大的嘴，要么有一只巨大的眼睛。

　　游黎决定叫它们大嘴黑影怪和大眼黑影怪。

　　大眼黑影怪的瞳孔在脸上咕噜噜地转着，但眼神的聚焦一直放在游黎的身上不放，带着一种让人不适的神色。

　　大嘴黑影怪则翕动着嘴唇，嘀嘀咕咕地不停说着什么。游黎仔细辨别，才听清它们的细语，“他在监视你。”“他在谋害你。”“没错，我看见他拿了一把刀。”“他不是医生，他是伪装的杀手。”“刀藏在哪？刀藏在哪？”……

　　游黎低头看了一眼患者名单，112患者罹患精神分裂症。嗯，意料之中的结果。

　　坐在床上的112患者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的男青年，除了脸上的表情非常奇特——不哭不笑，睁大眼睛直勾勾盯着游黎，连眨眼都很少。

　　游黎忽略耳边来自黑影怪的嘈杂，面带微笑自我介绍：“你好，我是你的医生王义。”

　　“你不是医生，”112患者深信不疑地说：“你是杀手，你今晚来是想要杀了我。”

　　“这里是医院，杀手进不来，你很安全。”游黎敷衍地说，没指望用语言让112患者大彻大悟。

　　112患者果然也没听进去，他环顾着床边的黑影，自顾自说：“但我的朋友们会保护我，他们会追杀我的所有谋杀者，其中也包括你。”

　　说完，床边围绕着他的黑影们弯起嘴角或眼睛，诡异笑着。它们缓慢地举起由黑影组成的手，手里变出一把把锋利的水果刀，朝着门口的游黎扑了上来。

　　游黎见此转身就跑。

　　黑影怪从房间里追了出来。它们紧紧跟在游黎的后面，兴奋地朝着他的后背比划着刀子，张大嘴巴发出没有意义的叫喊“废物！凶手！废物！凶手！”

　　一楼的大门和楼梯消失不见，只有一条长长的走廊一直延伸下去，没有了尽头。

　　游黎在这条走廊上向前跑着，感觉身后的黑影不仅没有掉队减少，还越来越多。

　　他下意识回头看，只见身后的每一道病房门都打开了一条门缝，更多的黑影从这些门缝、天花板的灯管和地板的缝隙中钻出来，坠在了队伍的后面。

　　游黎转过身，被吓得发出了一声短促的粗口。前面的病房门下的缝隙，一个个大眼黑影怪动作扭曲地趴伏着，斜着眼睛向上看向游黎，也不怕眼睛抽筋。

　　游黎继续向前跑，思考着解决问题的对策。

　　道具“安眠药”可以让112患者陷入沉睡，说不定也能让黑影怪消失。但药效只有一分钟，等112患者醒过来，指不定会继续派黑影怪追杀自己。

　　他需要更有效的应对措施。游黎看着第三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护士站，心想。

　　加快速度，将黑影怪远远甩掉一截后，游黎冲进了护士站，找到了推车上早已经准备好的药剂盒。

　　属于112的药剂盒里果然装着好几枚片剂。游黎担心这些口服药的效果不够，又从药剂柜上取下一整盒利培酮口服液。

　　这个时候，最前面的黑影怪已经冲到了护士站门口，马上就要把门堵住了。

　　游黎将药剂盒和利培酮口服液塞进白大褂的口袋里，推开门口的黑影怪，继续往前跑。

　　这条走廊里的房间是循环往复地出现的。他只要一直往前跑，就可以回到112病房。

　　果不其然，半分钟后，112病房再次出现在游黎面前。

　　他打开门冲了进去，冲到112患者面前，拿出药剂盒，努力用平静的语气说：“你该吃药了。”

　　“不，我不吃，”112患者倔强地摇头，“你是要谋杀我的人，你手里的肯定是毒药！”

　　黑影怪快追进来了，游黎已经没有时间跟112患者掰扯，便将药剂盒掏出来，按住112患者的下巴，把里面的片剂直接倒进他的嘴里。

　　112患者誓死不从，立刻就想把嘴里的药物吐出来。

　　游黎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捏住他的鼻子，把药剂给冲了下去。

　　已经在游黎背后举起刀的黑影怪僵住了动作。

　　游黎转身一看黑影怪还在，就把利培酮口服液拿出来，取出两支，灌进了112患者的嘴里。

　　这下子，黑影怪们终于消散了，走廊也恢复成了原样。

　　游黎放开112患者，后退两步。

　　112患者干呕两下，举起手指颤抖地指着游黎，“你！我要举报你！”

　　“为什么？”游黎是真的不解了，“我可是治好了你的病。”

　　“你怎么能对患者这么粗鲁？！”

　　在通关游戏关卡面前，被举报只是小事。游黎无视控诉的112患者，心态良好地拿起突然出现在面前的设定卡。

　　这是一张金色的永久设定卡，背面画的是一个身着西礼服的男人在照镜子，而镜子里的景象却是身着红裙的妖艳女人。

　　游黎翻过正面，上面写着“人格分裂症（作为医生，你肯定非常了解这个罕见的病症，这能帮助你转换成其他角色。注意，转换角色后，将永远失去原角色。每个影片限定使用一次。）”

　　这是游黎收到的第一张有“使用提示”的设定卡，设定的效果也是出乎意料地强劲，转换角色这一招用好了绝对是王炸。

　　更何况，他现在的角色“王义”被5楼阅读者污染了。

　　想到这里，游黎就来气。

　　他慢吞吞地回到办公室，坐在椅子上盯着挂在墙上的时钟。晚上九点二十三，查房大约花掉了两个小时的时间。

　　一楼有自己，二楼、三楼有张铁和穆雪清。整整三层楼都没有5楼阅读者的身影，那小子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躲到了什么地方？

　　在游黎他们查房的时候，5楼阅读者——真名丁成的职场男扮演大门保安的角色，给每一位晚归的患者做登记。

　　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任务。因为每出现一个访客，丁成就得根据一本厚厚的登记册分辨访客是不是疗养院的患者。

　　是患者皆大欢喜，放进去就行。不是患者，丁成就要想办法把访客“劝出去”。

　　“劝出去”的过程就是一个个小关卡。

　　九点半，一个访客无视丁成的劝说，直接冲进了疗养院的花园。

　　丁成火急火燎地追了进去。在一个突然出现的迷宫中经历了七灾八难，他终于在病房楼门口按住了已然畸变的访客。

　　丁成心里骂着脏话，按住访客就准备往大门方向走。

　　“哎呀，你是5楼的阅读者吗？”就在这时，有人出现在了一楼门口。

　　丁成抬起头，和悠然站在门口的游黎对视。

　　游黎语气如暴风雨前的平静，“我的角色身份还好用吗？”

　　丁成沉默地看了游黎一会儿，突然笑了，“你也不要介意啦。反正你的身份也没派上什么用场，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