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夜班（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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疗养院里，三位玩家还没有从队友悄无声息惨死的惊愕中回过神来。“砰砰砰！”的敲门声就穿过了雨雾，回荡在耳边。
“该不会是尸体醒过来了吧？”张铁心直口快。这句话却没有得到其他人的回应。
他回过头一看，穆雪清脸色难看中带着一丝惨白，丁成神色意味不明，绷紧的嘴角表明心里并不平静。
三人站在小楼的门口，谁也没有动。
沉默蔓延，直到“砰砰砰！”的敲门声再次响起，铁制的门轴、挂着锁的铁链都混着雨声“噼啪”作响。仿佛一只来报旧日仇怨的鬼魂在哭泣哀嚎。
最后，还是穆雪清说了句：“去看看吧。副本里的东西靠躲是躲不过的。”
三人挨得很近，一起穿过下雨的花园，来到了大门前。
张铁催促丁成：“你快开门吧。”
“凭什么是我开门？”
“废话，你是看大门的保安，只有你一个人有大门的钥匙。”张铁站在保安亭的雨棚下，不愿动窝了。
于此同时，一门之隔，等待的游黎早已经不耐烦了。
他不明白，那三人刚刚才出现在大门口，现在应该并没有走远，为什么开个门需要这么长时间。难道三人集体窜稀去了？
磨磨蹭蹭，这道大门最终打开了一条缝。
丁成从门缝里往外看，看到cos疯道士的游黎明显松了口气。他将大门敞开，回头对另外两人说：“是个道士。”是个活人。
穆雪清和张铁这才走上前来。
看着游黎道袍上深深浅浅的血迹，穆雪清神色不明，问：“道长从哪里过来的？怎么弄了一身血？”
游黎右手抱左手，行了一个不伦不类的拱手礼。幸好现场的人对道教的了解都差不多，因此也没人挑他的错处。
“我乃四处云游之人，今日路过此处，见这里阴气冲天，妖鬼横行，遂来降妖除魔。”
穆雪清沉默地打量了游黎许久。她相信来人是NPC，但是真道士，还是假妖魔，还真不敢确定。
游黎见她不说话，于是悲天悯人地摇摇头，再次开口：“说起来，贵地的风水极不好。”
张铁搭话：“怎么个不好法？”
“这座疗养院坐落在道路尽头，有来路却无去处，自然惹鬼物聚集作乱。”游黎开始瞎编，“而且这里地势较四周低，呈漏斗状，聚阴聚煞，是天生的养鬼地。”
一番不文不白的话说出口，张铁对他的身份信服了七八分。
“今晚这条路上刚刚发生人祸，横死的鬼怪肯定会顺着道路来到这里的。”游黎的话，真可谓是逻辑自洽，却一句真的也没有。
穆雪清半信半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她又想，也有可能是自己在副本里神经紧张了，看哪个NPC都不像好人。
事实上，《恐怖电影直播》的低级副本，如果剧情发展遇到了停滞，系统是有可能派个友好NPC过来减轻难度。
于是，她让开了门前的路，邀请游黎进去：“道长，快请进。”
“慢着，”游黎受到邀请，却没有第一时间欣然同意，“说起来，今天的灾祸到底是你们的因果。我们方外之人平白插手其中，就是沾染了你们的因果。”
“大师有话不妨直说。”
游黎摇头晃脑地暗示：“俗话说得好，拿人钱财，才能替人消灾。”
这是暗示给钱了。三位玩家无语了，现在他们没人再怀疑游黎是鬼怪假扮的道士，只怀疑他是骗钱的骗子。
最终，这笔生意以十万RMB成交。
穆雪清等人想的是，随便这道士要多少，反正他们明天就走了。
游黎当然也没指望拿到游戏世界的纸币，但他拿捏了玩家的心理——免费送上门的帮助是不值钱的。
游黎施施然起步，正准备跨过疗养院的大门。
忽然，凌晨十二点到了。
穆雪清和张铁突然从眼前消失，只剩下游黎和丁成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左眼的光屏自动亮起来，显示出一行文字：“阴气最重之时，幽魂想起了自己的死亡。他们将返回自己死亡之地，在梦境中完成死前最重的执念。”
对面的丁成自然也接到了这个任务。他盯着半空看了一会儿，没有理会站在原地的NPC道士，从保安亭里捞起手电筒和格纹雨伞，转身往外走。
游黎不说话，阴着脸跟在了他后面。
丁成错愕地看了游黎一眼，往前跑了几步，远远地见这道士并没有向自己下手，神情更惊愕了。
这道士是怎么回事？丁成一路上多次回头看游黎，警惕着他从后面下手。
直到两人来到公交车的残骸前。
神奇的大火终于熄灭了，黑洞洞的车门仿佛一张恶意的邀请函。
丁成上车的时候，突然明白了一起，冲着车下的游黎喊道：“王义？”
“咋地？”游黎一脸郁猝，显然对于自己中道崩殂的扮演生涯而不满，“你要去告发我？”
没想到丁成知道游黎没事反而大大松了口气，“你没死，谢天谢地！”
游黎震惊了，差点以为两人是同生共死的兄弟，才让丁成对自己的存活如此感激。
丁成解释说：“你要真挂了，就剩两老玩家和我。他们两人明显一队的，遇到好事没有我的份，遇到坏事我得第一个上。如果我鬼怪的身份被发现，还不得被他们按着，一人一刀地把我刮了。”
游黎设身处地地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丁成凑上来，对游黎讨好地笑笑：“唉，兄弟，刚入副本占用你名字的事情，我老丁给您道歉了，实在是对不起！”
“嗯。”游黎表示听到了。
“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丁成搓了搓手，说：“于情于理，我们才是一伙的。”
游黎可不这样想。他现在已经是高贵的友好型NPC了，穆雪清和张铁不到关键时刻，不会对自己下手。但他也没反驳丁成的话。
就这样，丁成单方面和游黎和解了。他笑嘻嘻地称兄道弟，把伞撑在游黎头上，一路伏低做小登上了公交车。
与此同时，穆雪清和张铁也进入了新关卡。
他们的任务是“在幻境中，从城市安全返回不幸疗养院。在此过程中，千万不要接受别人递过来的任何东西，因为那可能是幽魂的买命钱。”
城市的喧闹声挤进耳朵。张铁突然惊醒，才发现自己正坐在一间奶茶店里。
“A108号顾客，你的奶茶好了。”柜台后的小姐姐盯着张铁喊道。
张铁下意识低头一看，自己手里拿的正是A108号的订单号。
他还没忘记新关卡的任务，自然不敢接小姐姐递给他的奶茶，连桌子的边沿都没碰，起身一句话没有说，直接转身就走。
小姐姐在背后一直喊他：“喂，喂，你的奶茶！”
张铁离开的速度更快了，浑身充满落荒而逃的气息。
跑到一个十字路口，张铁停住了。他实在迷茫，不知道如何返回不幸疗养院。
坐公交？不行，不行。在副本里，张铁相信自己坐上的公交绝对就是爆炸的那一辆。
走路？骑自行车？不行，不行。从市中心走到市郊，张铁那是不想要他的腿了。而且他也不知道具体的路线呀。
最后选项实在不多了。
张铁掏了掏裤兜，翻出了一个钱包，里面有几张百元大钞，一把钥匙和一沓带家庭住址的名片。
按照玩家总结的游戏潜规则，张铁应该拿着钥匙去寻找名片上的家庭地址，那里肯定藏着有用的线索。
但他是个不愿节外生枝的怂货，最终决定拿着百元大钞去坐出租车。
拦车的过程很顺利。或者说，从进入关卡到现在一切都显得日常、安全，完全不像是身处危机四伏的无限流世界。
张铁一开始神经紧绷，但一直没遇到鬼怪往他嘴里塞钱，现在也有点放松警惕了。
只要不拿任何东西就行了。张铁在心里如此告诫自己。
上车的过程也很轻松，就是这位司机实在健谈。从上车开始，张铁就听他嘚吧嘚，嘚吧嘚地从菜市场的豆芽涨价谈到了国家近期的外交政策。
张铁听得头晕，阻止司机：“师傅，能麻烦你快点吗？我赶时间！”
司机安静了没几分钟，又开始抱怨自己的老婆是多么烦人，孩子是多么不听话。
张铁越听越烦躁，他对副本NPC的生活琐事一点兴趣也没有。
好不容易挨到了到达疗养院的时候，张铁松了一口气。
司机一边继续嘀嘀咕咕地抱怨，一边接过百元大钞，然后飞快地找了零。
终于不用忍受这个中年大叔的废话了。张铁松了一口气，接过零钱，打开车门就走。
往不幸疗养院的方向走了几步，张铁感觉到不对。怎么后面一直没有传来车辆启动的声音？
他回头一看，吓得心脏都差点蹦出来。
一辆真车大小的纸扎汽车停在身后，车里的纸扎人顶着两坨红胭脂冲他笑呢。
张铁下意识低头，看见自己的手里攥着一把金额巨大的冥钞……
公交车这边，游黎上了车后，就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再醒过来，游黎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方方正正的房间的地面，冰冷的瓷砖地板冻得他后背僵硬。
忍着眩晕从地上坐起来，游黎终于看清楚了眼前的景象。
这是一间长和宽都只有七米的房间，地板上干干净净空无一物，天花板正中央是一排白炽灯管，只有周围的墙壁上密密地挂着白大褂，把墙面遮得严严实实。
空气里飘荡着冰冷的消毒水味。
游黎爬起来走到墙边，拿起一件白大褂查看上面挂着的名牌，名牌上的名字是“王义”。
他眉头一皱，逆时针依次查看了白大褂的名牌。
“王义”“王义”“王义”……
这个房间里的所有白大褂都属于王义。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