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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四十章 ...

  •   胡润远是詹午阳的亲姐的儿子。

      自打十年前詹午阳姐夫入狱,姐姐抑郁不得善终,时年仅九岁的胡润远被接到詹家。幼年家中惨遭变故的经历使得外祖父母对胡润远溺爱有加,养成了他乖戾不驯的性子。

      今天胡润远到惯常光顾的戏楼听戏,往常他一到,这最好的位置是自然要留给他的,却不想这边屁股都还没坐热,就有人跑来告诉他,来了位更大的主顾,点明了要他的座。

      直接给胡润远给气乐了,长这么大以来他胡润远还真没见过哪个这么不长眼睛的,敢跟他叫板。这里话音刚落下,那混世魔王身后跟着一堆人,气焰嚣张地上楼来,说要包下整个戏楼,闲杂人等全部滚出去。

      两个二世祖一撞上,一点即燃。

      可把前来拉架的经理急的团团转,在胡润远耳边小声提醒,说这是江南林家有名的混世魔王,就算是詹家也未必惹得起。

      这句话不提醒还好,一说完,胡润远哪肯再放过,一拍桌子说道:“来得正好,老子跟他林家就是没完。”这算是新仇旧怨全赶了上来。

      两伙人撕扯在一起,戏楼的屋顶都快被掀了。

      这里是宁储的地盘,好巧不巧,戴远知刚好前一天回平城,林扶摇在临走前约他谈生意,三人在包厢里共商事业蓝图,哪里料到外面已炸了锅。

      经理慌慌张张进来找到宁储和林扶摇。林扶摇表现得异常淡定,慢悠悠拿起桌上的茶杯,不紧不慢喝着,对宁储说:“该送警局送警局,也好让他吃点教训。你先去处理一下,我跟戴老板谈完,随后就到。”

      宁储走后,林扶摇继续和戴远知谈起被打断的生意经。她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拉戴远知投资。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林扶摇清楚,戴远知是个商人,无论他们的交情多么深,拥有多么口口若悬河的口才,多么诱人的条件,投资者不是慈善家,只看重长远利益和项目的前景。她自己也是如此。

      她说的口都干了,戴远知也只是一手搭着扶手,靠着椅背,深不可测的表情下全是利弊权衡。

      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你打算怎么分成?”
      这话听起来是询问,林扶摇清楚,这是只道行深厚的老狐狸,在这场博弈中她手中的主导权已被轻而易举易了主。他会这么问,也是为了探测她够不够意思,有没有那个心。

      林扶摇毫不含糊比了一个数字,十分大方道:“你七我三,友情价。”

      戴远知笑了笑,低头喝着茶水,隔几秒,放下茶杯,说道:“宁储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估计事情有些棘手,要不要去看看?”

      林扶摇心里的一颗大石头终于放了下来,这笔生意算是谈成了。

      她瞟他一眼:“你也去?”

      没等他说话,林扶摇摆摆手:“家里那帮老顽固让我把这逆子带过来锻炼锻炼,在外头惹了事是我失责,不过,你就别去了,为这种小事,犯不着劳你大驾,传出去也不好听。”

      戴远知双手交握靠坐在圈椅里,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细看并不达眼底。他总能云淡风轻地保持着这样社交礼仪,即便是看起来笑着,眼里也是一片风平浪静。像这世间没有任何的人事物能撩动他的内心。

      话毕,林扶摇见他表情始终没有变化,看似在听她说话,实则并未过心,不猜也有数他并没打算一同前去,当然她不可能不知道,刚才那番说辞也就是场面话。

      人都走了,事也谈完了。戴远知自袅袅升腾的炉烟后面步了出来,黄占磬连忙拉开包厢大门,跟在戴远知身后走出几步后,终于忍不住道:“戴先生,您真不准备去看看?”

      戴远知脚步一顿。

      黄占磬被他回头的眼神一激,脱口而出:“茉莉小姐好像也在。”

      戴远知不响,只是看着他。

      黄占磬硬着头皮道:“跟林公子发生摩擦的是詹家的外孙,胡矛鸿的儿子。”

      见戴远知神色毫无变化,黄占磬补充道:“当年詹家也受了牵连,还是您保了下来。”

      戴远知依旧不语。

      就在黄占磬以为他不打算插手时,戴远知扔下一句“去看看吧”,大步往外走。

      *
      茉莉和詹午阳到的时候就发现今天很不一样,门里门外,楼上楼下,到处都是安保,守卫森严。

      詹午阳道明了来意,两人在门口搜了身,确保没有危险后才被放行。

      路过三楼某个包厢门口,茉莉看到了黄占磬,对方明显也注意到了她。两人目光隔空一撞,而后双双视若无睹地移开了。

      到了地方,宁储也在,一眼就看见了茉莉,明显一怔,等到他再次定神注意到了旁边的詹午阳时,这才明白过来了。

      茉莉意识到宁储误会了,没打算解释什么。

      胡润远见人来了,顿时像是找来了靠山一样,挣开钳制冲到詹午阳面前:“舅,你可算来了,她是谁?”

      胡润远打量了眼茉莉,问:“你是我舅的女朋友?”

      没等茉莉说话,詹午阳往他脑袋上一拍:“别没大没小的。”
      他说完,余光轻轻扫了下茉莉,发现她没有任何反应。

      他含糊的态度,有心之人都能听懂,偏偏只有茉莉本人不放心上。

      看到茉莉和詹午阳一起进来的时候,宁储心里已经大致了然,她和戴远知分手不假,只是这个女人移情别恋竟这么快,他心里为好友感到不平,自然也没有主动和茉莉打招呼的意思。

      茉莉也同样。虽然她与宁储有些旧交情,但是这交情也不过是看在那人的面子上,靠她自己在他们的圈子里捞到的人脉也是“狐假虎威”,不牢靠的关系。

      眼下宁储的反应已说明问题。茉莉原本还在考虑这样尴尬的场合要如何应对,这样更好,多余的客套都给省了。

      寻常朋友之间就算感情淡了,点个头的交情也不至于没有,可见他们这个圈子是多么的冷漠。

      茉莉这样想着,便见宁储从身边经过,连眼神都没给一个的,来到詹午阳面前:“詹公子,今天的事我了解过了,确实是误会一场,怪也怪我管理不当,下面的人失了礼数。林公子毕竟是远道而来的客人,先前也并不知道那位置是胡公子定下的,才闹出这么一场,我代表林公子,代表戏楼,向胡公子赔礼道歉。”

      宁储到底是生意人,能屈能伸,两头都不得罪。更何况传出去对他的开门招揽生意也没好处。就算他和林扶摇关系更近,但林长安这个逆子,林扶摇自己都没打算管,把这摊烂事丢给了他,林长安倒好顶多挨顿骂,他的生意还得做,不至于为了面子问题,断了自己的财路。

      詹午阳也不傻。虽然宁储和戴远知一个圈混的,但宁储到底还是顶着富二代的头衔混吃混喝,属于有一点自己的小产业,但还是靠着家里丰厚的家业支撑,他和宁储本质上没仇没怨,更何况宁家实力不容小觑,一是不好得罪,这里毕竟是人家的场子,就算他找林扶摇和戴远知报仇,也不会选择这样的场合和时机。二来宁储态度都摆出来了,他也没必要端着,两方都不好收场。

      但两个小的都年轻,血气方刚,哪里肯轻易认输,梗着脑袋谁都不肯服谁。

      宁储见状,对林长安道:“ 你也知道你姐的脾气,这事能私下解决最好,要是闹到派出所或者让你姐来处置,都不会太好看。”

      林长安却没当回事,大言不惭道:“你少吓唬我,她现在忙着谈生意,能得空管我?”

      宁储笑了笑:“你知道和她谈生意的人是谁,在哪谈吗?”

      林长安看着宁储似笑非笑的神色,渐渐有些动摇。

      宁储低下声来,似警告一般:“别闹得太过,现在只是我,等会儿那两个一来,我是真保不了你啊。”

      林长安脸色变了。

      茉莉想起刚才在门外路过看见黄占磬,那么宁储指的“那两个”是不是就是戴远知和林扶摇呢?

      “你看看谁来了?”宁储拿眼神示意林长安。

      林长安起初还不相信,说道:“你少诓骗我……”话音还未落全,对长姐天然的恐惧感让他瞬刻感受到了来自林扶摇的强大气场,头皮发麻地扫过余光去看。

      林扶摇丝毫没有打算要管林长安的事,她的身后跟着两个保镖,径自走进时注意到了茉莉,停了下来:“小茉莉,我们又见面了。”

      林扶摇今天没有戴墨镜,笑着的时候眼睛弯弯的很迷人,茉莉有一丝恍惚,正要接话。

      詹午阳攥紧的拳头又放开,轻轻拉了拉她的手,往前站了站,将她护在身后,看着林扶摇说:“你好,林女士,我叫詹午阳。”

      这个动作充满敌意和防备,林扶摇眯了眯眼睛,脸上的笑容依旧保持不变,不过是冷了几分:“你好,詹先生。”

      “我弟弟和林公子发生了一些口角,父母亲忙于公务,只好由我来处理。我弟弟年纪小,不懂事,不知道林公子的身份,冒犯了林公子,也打扰了林女士,回家后我一定会严格管教。”

      一听这话,胡润远大惑不解,气血上涌。首先他俩是舅甥关系,其次这番话大有“涨他人气势”,胡润远咽不下这口气,况且对方不是别人,是害得他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

      胡润远性格冲动,不管不顾冲了上去,詹午阳见势不对,连忙去拉住他,可已经来不及,两个保镖一下压制住了胡润远,夺下了他手里的匕首。

      那匕首是胡润远防身用的,刚才进来的时候就被扔在了旁边,他在冲过来的时候想趁人不备偷袭林扶摇。

      詹午阳大跨一步上前,给了胡润远一巴掌。下手力道十分狠辣,把胡润远当场打蒙了,他一下安静下来,怔怔望着詹午阳,不可置信地喃喃了一声:“舅……”

      事态反转得猝不及防,处在混乱中心的茉莉愕然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林扶摇闲庭信步地踱到胡润远面前,他被两个保镖按趴在地上,她让保镖松开手,拉胡润远站起来,和颜悦色问:“叫什么名字?”

      胡润远将脸撇向一边。

      手下在林扶摇耳边说了几句,林扶摇垂下眼点了点头。

      而后,她弯腰去捡起地上的匕首,塞进胡润远手里,身边的人想去阻拦,被她一个眼神退了回去。

      胡润远不明白她想做什么,手不可遏制地颤抖,被林扶摇用力拽住,刀尖对着自己。

      周围像遁入地狱般的寂静,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

      胡润远的手想退缩,林扶摇将他使劲往前一拉,刀尖贴住她的胸口。

      “杀过人吗?”林扶摇盯住他眼睛,低哑着声问。

      胡润远的手克制不住地抖。

      “不是想杀我吗?这么抖可不行啊。”林扶摇温温地笑着,帮他扶稳刀把。

      场面以一种无法判断的势态发展着,陷入癫狂。

      宁储没有要插手的意思。

      这是在詹午阳毫无预料下发生的,他本以为打了那个巴掌后,林扶摇会放过胡润远,事态的发展比他想象中还要疯狂。

      他当然对林扶摇,对戴远知都恨之入骨,但是他心里也十分清楚,这里不是报仇的地方,现在也不是最佳的时刻。毕竟胡润远太年轻,不懂得蛰伏等待的道理,早早地暴露了目的。

      现在想抽身似乎也变得十分的困难。

      他没有那么多时间管还在旁边的茉莉,也没空去想:如果场面一旦变得不受控制起来,会不会伤及到她。

      茉莉大脑一片混乱,她也不知道事态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人高马大的安保和保镖围成厚实的人墙,没有人能够从这里出去,胡润远手里的刀泛着冰冷的寒光,划过她的眼睛。

      她对刀有一种致命的生理恐惧。来自幼时母亲的死亡。

      茉莉似乎看到了匕首插在妈妈的胸口上,汩汩的鲜血从那里涌出,止也止不住,怎么也止不住……

      她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林扶摇步步紧逼,刀尖又往里深入一寸,她似乎不怕疼的,笑看着胡润远,嗓音平静的,犹如催眠般:“不是要我的命吗,现在是最好的时候,如果这一刀不结果了我,那后面就说不好谁会要谁的命了。”

      “不,不要……”
      茉莉仿佛看到了那日阳光下闪着银光的刀刃上鲜血淋漓。

      她不想看见悲剧再次上演,也不想看到任何人受伤的画面。

      她害怕血。噩梦般的记忆复苏,喷浆似的血液,铺满眼睛。

      混沌中,一只手勾住了她的腰,下一秒,身体被带进了某个怀抱。

      那人似乎是弯下了身,熟悉磁沉的嗓音在耳边说道:“在这里做什么?”

      茉莉一怔。所有的神识顷刻间回归。

      她徐徐地抬起头,对上那双在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眼睛。

      昏暗的光线里,她看见他的嘴唇在动。过了片刻,发现他依旧没放开她,他拉着她往外走,人墙自动地让出一条道来。

      茉莉恍恍然醒悟过来。

      他说的是:“别怕。”

      “我带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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