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40章 识海心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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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已是日落西斜，风从远处吹来，带着暮色晚霞未褪的余温。
“重渊，她不该在这里……”青落喃喃。
“害她的人，是明岚，还是出云宗？”重渊问。
“我觉得，明岚师叔不会那样做。”青落看向远方，黑色的眼眸中盛着一点夕阳的暖色。
“在你眼里，是不是觉得遇见的都是好人？”重渊的语气中似乎透着些许无奈。
“我只是觉得明岚师叔是好人。”青落低眸，抿了抿唇。
“你还是一样天真。”
“嗯？”
“是好是坏，又有什么用呢？凡人在生死面前，一样脆弱，他们不值得你这样的信任和付出。”
青落转过头看他，眼睫眨动了几下，问道：“重渊，你还是不喜欢人吗？”
慕青山虽不知道他们弯弯绕绕的话意，但相似的话，似乎惊蛰也说过。
“我不喜欢他们。”重渊嗓音低冽，目光落在远处。
青落第一次见他这般装着心事的模样。
“为何？”青落不解，“我们这些时日，也遇到了很多人，你也会保护他们呀？村子里的孩子，虽然有些怕你，但他们也会大着胆子给你递糕点，你也都收下了……”
他顿了顿，又道：“重渊，你其实没有那么讨厌人类吧？”
重渊张了张口，又哑然一笑，最终只是平静道：“只是因为，你喜欢他们罢了。”
青落怔愣了下，竟不知如何接话。
慕青山心想，这大黑龙果然用情至深，甚至爱屋及乌。
“我只是希望，这次你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重渊说完这句话，便垂了眼，静默不语。
青落一时间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便只能静静地看着远处夕阳缓缓落下，绯色晚霞渐渐化成深沉如水的夜幕。
两人调息至半夜，忽然察觉山壁之内灵流波动，青落睁开眼，见重渊也正看向他，问道：“进去？”
青落点头，两人便快速朝山腹内而去。
白日里虽已走过一回，但夜间山洞越发幽深黑暗，重渊掌心燃起灵火，见青落磕磕绊绊地跟在身后，他脚步微顿，然后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腕，带着他快步往前走去。
青落似乎有些意外重渊会主动来抓他的手，但此刻情况紧急，他在黑暗中行动不便，能由重渊牵引着，自是能快上不少。
只是不知怎的，心跳和呼吸，都在这黑暗的山洞里，急促了许多。
两人再次回到水潭边，见明岚正仍坐在棺椁尾端，白色的袍摆垂落在玄色的棺盖上，他周身包裹着白色灵流，正如青落他们在外面感受到的一样，正乱窜着，几乎就要失控。
“前辈？”青落朝他喊道，但明岚似是毫无察觉。
两人飞身跃至玄铁链上，落于明岚身前，见他紧闭着双眼，眉心微微蹙着，唇角紧绷成一条线。
“他的灵识不对。”重渊道。
“这种情况，怕是被困心魔识海了。”青落脸色变了变，“前辈的情况，比我想的还要严重……”
白日里他们已经看出明岚有入魔的迹象，不敢离开也是怕他再次失控，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以明岚的修为，先前调息过后，应当已经压制住了浊气，阵法也暂时稳定，但不想他的心魔已这么深。
而他们所处的这个山腹，随着明岚的失控，又如白日那般，开始震动起来，赤色潭水带着旋涡不断上涌，山壁上黑色符文隐隐流动。
青落方想再进一步查探，忽然心口一滞，有熟悉的感觉自明岚身上传来，仿佛一条细细的丝线，将心头提了起来，连接向另一端的明岚。
“前辈身上，竟有我的碎魂？”青落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明岚此刻受心魔困扰，识海混乱，意识薄弱，那碎魂和青落之间便有了感应。
“你要做什么？”重渊看出青落的意图，似是想要阻止。
“既然我和前辈之间有这一点魂识相牵引，那我的神识，应当可以进入他的识海中。”青落像是已经做出决定。
“入他人识海，凶险万分，况且他的修为远在你之上，你神魂脆弱，不能进去。”重渊抓住他的手臂，用力之下，两人站着的锁链晃动不已。
“眼下前辈的情况，外力无济于事，只有入他识海，方能帮他除去心魔。”青落用另一只手握住重渊的抓着他的手，拍了拍以示宽慰，“放心，我有把握的。”
山腹的震动越发剧烈，底下他的血色旋涡似乎带着巨大的吸力，要将两人往下拉扯。
“我同你一块进去。”惊蛰说道。
“我们不能同时进去，若是不小心，会损伤前辈的识海，况且，我需要你在外面替我护持。”
重渊默了几息，终是说道：“小心。”
青落点了下头，轻身跃至棺椁之上，盘膝而坐，将明岚调转身形，与他相对，而后闭目调息，化出神识。
有魂魄间的相系，青落较为顺利地进入了明岚的识海。
识海当中，却是和现实一样的山腹悬棺。
一身白衣的明岚坐在玄色棺椁之上，双目紧闭，神色凝重。
而他的周身，有黑红色雾气缠绕着，那雾气一半缠在明岚身上，另一半幻化成半个人形，正是那红色嫁衣的女子。
“明岚，你好狠的心。你杀了我一次，还要杀我第二次吗？”
女子嫁衣如血，乌发如墨般披在肩头，五官虽明艳动人，却在惨白如雪的脸色衬托下，显出几分凄艳和诡异。
“是世人欠我，我凭什么不能恨？”
“我有什么错！”
红衣女子苍白的脸贴在明岚脸颊边，同样惨白的十指抚过他的双唇，姿态暧昧，魅惑的语调中透出的却是森森寒意与恨意。
“明岚，你眼中的众生，就没有我吗？
“你看看我啊？你为什么从不看我？”
“你当真无情无心吗？”
女子的语调复又幽怨哀伤，带着无尽的委屈和不甘。
她紧紧缠绕在明岚身上，怨恨，蛊惑。
青落于识海中再次来到明岚面前，明岚和那红衣新娘却仿佛对他毫无所察，只沉浸在两个人的世界。
他手中化出扶光剑，剑尖方要触及红衣女子之时，她忽然抬起头，用带着血泪的双眼看向明岚。
“仙尊，救救我………”
那张脸瞬间碎成无数片，却仍带着非哭非笑的诡异表情。
然后，周围的场景也同她的身躯一般，乍然碎裂。漫天大雪忽然纷纷扬扬落下，旋转的雪片一下子充斥了周遭。
白衣的仙长手持长剑，从风雪中走来。风雪骤停，黑色浊气也被尽数斩于剑下。
浊气消散，明岚清冷的双眸看向面前惊魂未定、颤抖着的小女孩。
“仙尊，救救我……”小女孩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我想活下去……”
“生于浊气，非你之过。”明岚俯下身，手指点在女孩的眉心处，一道灵力缓缓注入，“你灵台澄澈，本心未蒙，不当误入歧途。”
小女孩攥紧着破烂的衣衫，哭得通红的眼中又流下一行泪来。
“你可愿，跟我离开？”明岚收起长剑，朝她伸出手，白色袍摆随风而动，不染纤尘。
小女孩愣愣地点头，想要伸出手，又在半路收回，在破旧的衣摆上擦着满手的血污。
明岚像是几不可闻地叹了声气，然后脱下外袍，裹住了小女孩羸弱的身躯，单手将她抱了起来。
女孩睁大的双眼闪着未散的水光，小小的身体还紧张地缩成一团，好半天才松下紧绷的身躯，将下巴伏在明岚肩头。
风雪又起，如絮如梦。
白衣的仙尊没有御剑，也没有用任何灵力，只是抱着小女孩，一步一步走在雪地里，留下很长很长的一行脚印。
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很快融化消散，他眨了下眼睫，忽然轻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小手隔着衣衫抓着他的肩膀，指尖不自觉地紧了紧，她小声说：“我没有名字。”
明岚抿唇思索了片刻，道：“此地是与春山，常年不落雪，如今却下了百年一遇的大雪，不如，你就叫白雪吧。”
雪越下越大，纷纷扬扬，淹没了两人的身影。
白色大雪消散，场景再度变幻，
蓝白衣衫的女孩坐在桃树下，望着枝头第一朵绽放的桃花出神。院门轻响，一身白衣的仙尊立于门扉外，望着树下的少女，神情不悲不喜，明明在咫尺内，却如苍山雪，极远极冷。
“师尊！”白雪回过头，飞快起身，奔跑着扑向他。
“你终于出关了！”她抱住明岚的手臂，神情语态中带着十五六岁少女的娇羞灵动，“你说桃花开的时候，就会来找我，我就知道师尊不会骗我！”
明岚任由她撒娇着抱了会，才不动声色地抽出了衣袖，目光落在她手腕处的伤口上，却并未多言，只是负手走到了桃树下。
“师尊，你这次闭关又是三年，我每天待在流风苑都无聊死了……”白雪跑到他身边，将两只手放在身前，捏着自己的指尖。
“你若当真是待在这，便不会和旁人起冲突。”明岚语调平静，只是淡淡说道。
“是他们要来招惹我，你明明知道的，就算我什么都不做，宗门上下，也没人喜欢我。”白雪低头，鸦羽般的睫毛垂落，遮住大半眼睛，“除了你，所有人都觉得我是携浊气而生的邪物，就算现在没了浊气，只要我活着，就还是祸患。”
院中静默了片刻，明岚转过身，抬手摸了摸白雪的头发，缓声道：“莫要在意他人，修行在于本心。你若愿意，可同我一起修无情道。”
“我不喜欢修行！更不喜欢无情道！”白雪忽然退后一步，抬头看他，“师尊，我就是六根不净，就是不能潜心修道！我留在这只是因为你啊，我不喜欢别人，我只喜欢你！”
作者有话说第40章 第40章 识海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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