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怎么又是你？” ...
-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田野再也不见，深紫色的天空下只有一片山峦和树林。在火车逐渐减速、列车上响起到站提醒时，三个小巫师逐个在包厢里换好了衣服。
只是奥莉尼斯换了两遍。
“你确定要……呃……”波莉眉头像被人上了十把大锁一般皱成一团，“奥莉，”在短短的火车旅程中她已经亲昵地称呼金发同学的昵称了，“入学时的袍子是不是该更素一点儿？”
奥莉尼斯看了眼自己黄黑镶边儿的巫师袍。
“内外正常，正反正常，大小正常，学院正常——没问题啊？”
“……”波莉用眼神向塞德里克求助。
“奥莉，我们还没分院，就算你很想去——至少也不能在入学前就穿上某个学院的院袍。”塞德里克对着新朋友胸前硕大的赫奇帕奇院徽深吸一口气，“你有普通一点儿的巫师袍吗？”
“……哦！”奥莉尼斯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立刻再次拉上包厢门。这次，她险险守住了新朋友的理智边缘，换上了一身没有显眼颜色的巫师袍。
列车速度越来越慢，最后终于停了下来。旅客们推推搡搡，纷纷拥向车门，下到一个又黑又小的站台上。夜里的寒气使波莉打了个寒战，但奥莉尼斯握住了她的手，很快，波莉就觉得浑身温暖了起来。
“这是什么咒语？”波莉觉得新朋友简直酷毙了，她竟然认识了一个使用魔法如此娴熟甚至不需要出声不需要挥动魔杖的小巫师，“你没有用魔杖吗？”
波莉的声音不大但也没有压低，一片昏暗之中，周边齐刷刷转过来一片反射出微弱光芒的眼珠子。
“简单的温暖咒。”奥莉尼斯本想要松开手——但波莉反手和她十指相扣，温暖咒在两只手的体温下变得更加温暖了。她似乎思考了一下，另一只手有样学样，扣住了塞德里克。
“跟紧我。”塞德里克觉得温暖咒似乎有点强劲。他左右看看，注意到一盏灯在前面晃动后松了口气。
“那是霍格沃茨的猎场看守，”他指了指万头攒动的人海之上、高耸入林的一张蓄着大胡子的脸*，“我们跟上去。”
“一年级新生！一年级新生到这边来——”浑厚嘹亮的声音恰如其分响起，陆陆续续有矮小的男孩女孩跌跌撞撞跑向那盏灯，待人数清点完毕后，新生们跟随高大的男巫连滑带溜，磕磕绊绊，沿着一条陡峭狭窄的小路走下坡去。
“这个方向……”奥莉尼斯又说话了，一堆泛着幽光的眼珠子再次齐刷刷转过来，“是码头吗？”
“上学要坐船去吗？还是只有新生？老生去哪里了？”塞德里克牵着奥莉尼斯的手，另一只手放在身前，走在两个姑娘的前方探路，闻言有些好奇，“我爸爸从不和我说关于入学的事情。”
“我妈妈也是！”波莉走在后面撅起了嘴，“我用一个月的家务换也不肯告诉我，只说霍格沃茨是最棒的魔法学校。”
“听说要和巨怪搏斗。”周围有人插嘴。
“我哥哥说他分院的时候受伤了……”
一圈的小巫师齐齐倒吸一口气。
“嗯……上学不是必须要坐船，老生好像是乘坐马车的，一年级怎么分院我其实也不太确定，但我知道是在大礼堂里。”奥莉尼斯顿了顿，在焦灼的油锅上又放了一把火，“我其实很怕分院仪式上我会在全校师生面前被当场驱逐。”
“所以真的有一个仪式！”有个孩子颤抖着说。
“怎么可能！”波莉紧紧抓住奥莉尼斯的手，虽然她也很害怕，但她觉得奥莉尼斯比她更害怕些，需要安慰的朋友令她充满力量：“你会那么多魔咒！如果连你都会被驱逐，我们更不可能入学啦！”
“说不好。”奥莉尼斯一板一眼回答，塞德里克保证：他听到了从四面八方响起的痛苦的呻.吟和慌乱的抽泣，“它很严格。”
它是谁？塞德里克直觉这是挽救他以及其他一年级生摇摇欲坠的信心的关键，刚要询问，便被打断了。
“你怎么学会这些的？不在课本上的魔法，码头的位置，分院仪式？”旁边突然有人说话，奥莉尼斯顺着声音看去，依稀看到是一个高瘦的男孩，带着黑圆框眼镜，说话声音轻且迟疑，仿佛开口就花掉了他全身的力气，“你什么时候收到的入学信？提前预习多久了？”
“六月底。”男孩似乎很震惊地想要说什么，但奥莉尼斯此时伸长了脖子，对自己一手一个的新朋友说：“要看到霍格沃茨了。”
狭窄的小路尽头此时突然展开了一片黑色的湖泊。湖对岸高高的山坡上耸立着一座巍峨的城堡，城堡上塔尖林立，一扇扇窗口在星空下闪烁*。
“噢——！”
一阵嘹亮的赞叹响起，冲散了方才萦绕的恐惧。
这就是魔法世界中最优秀的学校，每一位英国巫师心中巍峨不动的圣地，所有英国小巫师的家，无论你充满勇气，还是阴险狡诈，想要结识朋友，或者摄取知识，哪怕脑袋空空，哪怕充满迷茫，哪怕充满抗拒或心怀目的，这里都始终平等地欢迎每一位小巫师——
霍格沃茨。
“每条船上不能超过四个人！”高大的猎场看守指着泊在岸边的一队小船大声说。塞德里克上船将奥莉尼斯和波莉挨个拉进来，过了一会儿，最后一个犹豫着停在岸边的男孩被他拉了上来。
“都上船了吗？”猎场看守喊道，他自己一人乘坐一条船，“那好……前进啰！”*
一队小船即刻划过波平如镜的湖面向前驶去。大家都沉默无语，凝视着高入云天的巨大城堡。当他们临近城堡所在的悬崖时，那城堡仿佛耸立在他们头顶上空。
“低头！”第一批小船使劲峭壁时，男巫大声喊道。塞德里克低下头的时候，似乎听到了一声叹息。
“霍格沃茨。”
那声叹息来自于奥莉尼斯。
“终于回来了。”
回来？
攀上石阶，聚在巨大的橡木门前，在礼堂旁的空屋子里听着身穿翠绿色长跑的高个儿黑发女巫——后面他知道这是麦格教授——介绍霍格沃茨和学院生活时，塞德里克一直在想这句话，甚至盖过了他对于分院的紧张。
他确信自己没有听错，可是为什么是‘回来’？
“塞德里克想去哪个分院？”他的手被牵动了一下，抬头发现占据了他大半思考的小女巫连同另一位姑娘正在注视他。
“凯文想去拉文克劳，”说的是那个和他们同坐一条船的戴黑框眼镜的男孩：凯文·恩特威斯尔，他们在船上交换了名字，“波莉想去格兰芬多或者赫奇帕奇，我要去赫奇帕奇，”奥莉尼斯重复着自己的问题，注意到塞德里克的眼睛在此刻眨了眨，“塞德里克想去哪个分院？”
塞德里克想起奥莉尼斯第一次穿的，刺着鲜亮的獾，滚着黑黄色镶边的巫师袍。
“赫奇帕奇。”他毫不犹豫，很快展开一个笑容，“我爸爸说那里是最好的学院。”
“那里的确是。”奥莉尼斯也笑了。笑得十分开心的小女巫甚至主动伸手抚平了新朋友因为长途跋涉皱起来的斗篷，“那么我们就在一个学院了。”
“可是……”波莉皱起眉，很快又放松下来，“算啦！我还是想和你们一起——我不去格兰芬多了！”
“好吧，好吧……”站在一旁的凯文看起来要被他的衬衫勒到窒息了，“赫奇帕奇？我觉得我不行——不要和我说话，塞德里克，我正在给自己做重新认识几个同学的心理准备。”
无论准备做与不做，做得是否充分，在麦格教授对他们挥手、示意新生们跟着她走出房间，穿过门厅，经过一道双扇门，进入豪华的礼堂后，小巫师们都集体失去了声音。
学校其他年级的同学都已围坐在四张长桌旁，桌子上方成千上万只飘荡在半空的蜡烛把礼堂照得透亮。四张桌子上摆着熠熠闪光的金盘和高脚酒杯。礼堂上首的台子上另摆着一张长桌，那是教师们的席位。一年级新生站定在最中央，烛火摇曳，几百张注视着他们的面孔像一盏盏苍白的灯笼，幽灵也夹杂在学生们当中，闪烁着朦胧的银光*。
麦格教授来到教师席前的高脚凳旁，往凳子上放了一顶打着补丁磨得很旧的尖顶礼帽——随后，帽子扭动着裂开了一道宽宽的缝，像一张嘴——帽子开始唱了起来：
欢迎前来的每一位
分院仪式即将开幕
我是霍格沃兹分院帽
而此刻到了我该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你可以说我破旧不堪
若这便是你所见的浅陋表象
但请你仔细聆听我将会告诉你
你的归属之地
你也许属于格兰芬多
那是勇气长存之地
也许你属于赫奇帕奇
那是滋养心灵之处
亦或是拉文克劳
在那里你将收获志同道合之谊
可能你归属于斯莱特林
激励着你不懈攀登高峰
来吧请将我戴上
并没有什么好惧怕的
我将仔细观察你的双耳之间
找到最适合你的归处*
“谢天谢地，我们不用和巨怪搏斗。”
帽子唱完歌之后全场掌声雷动，塞德里克听到有的新生大松一口气，而他身后的奥莉尼斯像发现了金加隆一样眼睛闪闪发光，“它竟然会唱歌！”
“你说‘它很严厉’，是指分院帽吗？”塞德里克终于懂了，他还想再说什么，却在麦格教授的凝视下闭上了嘴。
一片寂静之中，麦格教授朝前走了几步，手里拿着一卷羊皮纸，开始念名单。
“波莉·卡德瓦拉德！”
不知道为什么，奥莉尼斯从鼻子里发出轻轻的气音，转头用奇异的眼光注视波莉从她的身后走出来，戴上帽子，片刻之后——
“赫奇帕奇！”帽子喊道。
右边一桌的人开始鼓掌欢呼，波莉摘下帽子朝还在台下的朋友们露出大大的笑容，然后在麦格教授的提醒下红着一张脸飞快跑到赫奇帕奇的学生们空出的最中间的位置上。
“罗杰·戴维斯！
“拉文克劳！”这次左边第二桌拍手鼓掌，当新生加入到他们的行列时，有几名拉文克劳的学生站起来和他握手。
“塞德里克·迪戈里！”
塞德里克顿了顿，走上台。
“赫奇帕奇！”帽子喊道。塞德里克看了一下站在原地的奥莉尼斯，然后走到招手的波莉旁边坐下，等待着下一位赫奇帕奇的到来。
奥莉尼斯现在前面空了出来，后面也空了出来，在两位赫奇帕奇新生的视线中站在原地，注视着一个一个走上去的学生，显得安静又孤单。
“凯文·恩特威斯尔！”
凯文快步走到凳子跟前，把帽子迅速扣到头上。这次帽子花了一点时间思考，塞德里克猜测凯文是在和帽子争取——波莉说帽子给了她选择——是否能来赫奇帕奇，但分院帽似乎有着自己的一套标准。
“拉文克劳！”
凯文灰着一张脸走到学院长桌旁，艰难地应付着拉文克劳学生的友好，这个内敛的男孩可能觉得回到小船上直接跳湖观察水怪比面对人类更轻松。
“奥莉尼斯·格林德沃！”
终于到奥莉尼斯了。
塞德里克不自觉挺直了背——
“……格林德沃？”
是那个印在阿不思·邓布利多的巧克力蛙画片上的，被他打败了的黑巫师格林德沃吗？
起初没什么声音，在金发的小女巫向前走时，餐厅里逐渐冒出一些奇怪的动静，最后连成一片嗡嗡低语，像是蚊虫在深夜里飞快扇动翅膀的响动。
“格林德沃，她在叫格林德沃吗？”
“是那个格林德沃？”
“她是来杀掉那些麻瓜种的？”
“格林德沃不是被邓布利多校长打败了吗？”
“可是这是英国的霍格沃茨啊！”
塞德里克转头看向波莉，黑发女孩满脸茫然——比起收集过巧克力画片的塞德里克，波莉连这个姓氏都从未听说过——显然在此之前她也不知道新朋友的姓氏。棕发男孩环顾四周，发现教授席和四张桌子的反应不尽相同，还没等他消化那些奇特的表情，又听到隔壁银绿色桌子上传来一声沉闷的杯底敲到桌子上的动静：一个金发高年级的斯莱特林盯着拿起分院帽的小女巫，瞠目结舌又恍然大悟的表情活像见到了真的五足怪。
塞德里克感觉自己有点理解了奥莉尼斯在来的路上说过的担忧。他不再朝四周张望，而是专注地看向带上分院帽的金发女孩。
餐厅人头攒动，人人引颈而望，帽子里却是一片安静的黑暗。
“……”
“……”
“……”
漫长的沉默。
“不说点什么吗？”我笑了起来。
“……”
分院帽的沉默越长，我的心就愈发安定。
“帽子先生，请快一些，我还等着去安慰我那两位被吓到的新朋友呢。”非正常的入学方式果然充满遗憾：新生路上竟然有这么多的乐趣！隐秘的火车站台，横穿不列颠的铁轨，四处游窜的学生，一惊一乍很容易被吓到的新生，混血巨人猎场看守，从巨章鱼头顶驶过的小船，姓氏和我中间名一模一样的可爱小女孩，还有分院帽竟然会唱歌，真想知道剥开看看是什么魔法支撑着它拥有——
“……你知道我能看到你在想些什么吧？”
分院帽干巴巴说。
“可是诚实是赫奇帕奇的美德啊。”
“……你怎么回事，我还是头一次碰到需要分两次学院的孩子，还是隔了百年！”震惊到失语后分院帽终于开始恢复正常絮絮叨叨，“你为什么又来一遍，你现在怎么只有十一岁？你之前不是五年级吗？上次分院你还没有这么活泼——你炸了阿兹卡班——你炸了纽蒙伽德？！”
活泼过头了！
分院帽的声音在脑海里变了个调，“你还是去阿兹——德姆斯特朗吧！”
“赫奇帕奇。”
“阿兹——德姆斯特朗很适合你！另外那个格林德沃也去过！”
“赫奇帕奇。”
“阿兹——德姆斯特朗可以随便炸！他们有炸学校的传统！”
“赫奇帕奇。”
“阿不思可以写信介绍你去阿兹——德姆斯特朗——你还要炸掉校长室？！你不喜欢阿不思为什么要炸校长室——我住在那啊！”
“帽子先生，我只是想想，很多事情都只是想法——不一定会变成现实，你能理解吧？”我愉快地说，在越来越骚动的餐厅里晃了晃够不到地面的脚，“但如果去不成赫奇帕奇的话，就不一定啦。”
回到霍格沃茨就是不一样。
学长学姐正直善良，同级生可爱亲切，帽子都会说话，大家都是这么温柔好沟通，空气中都是澎湃的魔力和丰富的情绪，真是令人神清气爽。
“……”分院帽痛苦地闭上眼，如果他有眼睛的话，向整个礼堂喊出了那个名字。
“赫奇帕奇！！！！”
“好耶！”波莉跳了起来，和塞德里克一起拼命鼓掌，献上最热烈的欢呼喝彩。
作者有话说第34章 “怎么又是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