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师弟和他的落魄师门》霜禽

8、卷1凡间-第8章

　　窒息的感觉很快袭来，会死，真的会死，这种强烈而陌生的感觉让人异常恐惧。

　　很多说不怕死，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死去的人，根本不会有这种恐惧，他们甚至不知道人在真正面临死亡前会产生这种恐惧。
　　此时人的脑子里唯一的念头，竟偏偏是，活下去。

　　就在梅初挣扎着双手抓上程逸持手腕时，他感到脖子一松，那种窒息感如潮水般散去。他张大嘴吸着空气，脸上的恐惧之色还没散去，瞳孔已经放大。

　　此时的梅初满脸汗水，碎发贴在脸上，狼狈至极。李鱼儿看到这一幕，已经顾不上身体剧烈的疼痛，强行站了起来，脑海里只剩一个念头：
　　他们会死，她会死。

　　李鱼儿拼命往前跑去，没跑几步就摔了一跤。云安一剑刺向了她的腹部。

　　“玄青派除了你们，还有谁来了？”见梅初不说话，程逸持手伸向了他的脖子。

　　梅初脸上竟带了一丝诡异的笑容，看着面前的手，目光又转回程逸持脸上：“我说，只要你问，我都说，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程逸持道：“我不会让你活着出去。”

　　“你必须得留着我的命，要是杀了我，你们星月派的大师兄，他也活不成了。”梅初不确定眼前这人跟周行关系怎么样，但死到临头，只能赌一把了。

　　朱桥听到这话冲了过来，“混帐，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可梅初此刻却怎么也不再开口了。任由朱桥掐他的脖子也无动于衷。

　　程逸持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知道你不会杀他，你再怎么逼问也没用的。问刚刚那个说不定还有用。”

　　云安面露懊恼，李鱼儿已经不省人事了。

　　程逸持看着面前的梅初：“你刚刚说我问你就答，是吗？”
　　“是。”

　　朱桥双眼通红，“他的话怎么知道真假。”

　　程逸持有点烦躁：“听听吧，反正咱们也没有选择了。”

　　“你们来干什么的？”

　　“灭门。”

　　“灭谁的门？”

　　“星月派。”

　　“来了多少人？”

　　“五十。”

　　“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你们人到齐的时候。”

　　“领头的是谁？”“祝山。”

　　“我派大师兄是不是你们抓的？”

　　梅初这次没有说话。

　　看来大师兄是问不到了。

　　“听说你们还来了个很厉害的小孩，他是谁？现在在哪里？”

　　“石英，他喜欢独来独往，先进的城，没跟我们汇合。”

　　“你叫什么？”“梅初。”

　　良久，程逸持三人才走出巷子，朱桥有些不甘：“咱们就这样放了他？谁知道他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程逸持道：“那大师兄你不管了吗？也行，你现在就替我进去杀了他吧，我懒得跑。”

　　虽然废了梅初的武功，但看到他一副早有准备的样子，朱桥心里还是不踏实。

　　朱桥还想挑断那人的手脚筋，却终究是投鼠忌器，仿佛占了上风的仍旧是梅初那个疯子。

　　愤怒不甘之下，朱桥没有动，哪怕那疯子是骗他的，他也不敢冒这个险。

　　云安看着程逸持问道：“还没请教这位……”

　　程逸持道:“按照本门规定，我应该叫你一声云师兄。”

　　眼前这少年虽然才十多岁，但在弟子册上也有名有姓，而他跟程攸是最晚入门的。

　　云安皱眉笑道：“师、师弟这么厉害，我为什么从来没听过呢？”

　　朱桥咳了一声：“云安，你可以叫他掌门师弟。”云安心里一惊，这、这就是新任掌门？他怕冒失，立即转了视线，直视前方，但一双眼始终没忍住，偷偷上下打量了一番。

　　末了，云安挠了挠头，不自在道：“我还是叫掌门好了。掌门不必称我师兄，叫我云安就行了。我是内门弟子里年龄最小的，从小被二师兄捡来的，大家都这么叫我。”

　　“随你。”程逸暗暗松了口气，叫一个孩子师兄还真是头一回。

　　“那个梅初刚刚说的话是真是假？”他们这次真是来星月派灭门的？

　　“是真的。不过假的也无所谓。反正也实现不了。”程逸持说完转身对朱桥道：“朱师兄，你先带云安回去。我突然想起还有点事要办。”

　　“掌门，你一个人去吗？”云安有些不放心。

　　程逸持扫了他们一眼，平静道：“难不成，还要带上你们？”

　　云安倒没觉得不好意思，只是有些担心，“这流城里还有他们的人。而且上山的路口有玄青派的暗哨，恐怕你们一下山就被盯上了。”

　　有暗哨？朱桥吃了一惊，他下山的时候根本没察觉到。玄青派这次来的，可能都是精锐。

　　“我尾随朱师兄下山的时候顺手处理了，你们直接过去。云安，你早点带朱师兄上山医治，我看他这伤的可不轻啊。”

　　听到这话，朱桥突然觉得脸上有点热。今天确实太不在状态，失误次数都够死好几次了。

　　看着云安和朱桥走远，程逸持转身回了巷子。

　　巷子里，梅初跟李鱼儿两人都不见了，只剩下地上一滩血迹。

　　还真能忍啊。

　　一眼望去，救走梅初跟李鱼儿的，不少于四人，而且动作极快，悄无声息。看来他们此行，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程逸持再不停留，出了巷子。
　　大街上，各商户大门紧闭，行人极少，衙役抬着一具具尸体走过。有男的，更多的是女人。只有少数胆大的，从门缝窗户口张望。

　　顺着衙役来的方向走去，几个人正在冲洗地上的血迹。有人屠了一座妓馆。

　　程逸持在门口停了下来。

　　“这位侠士，你还是快走吧。死太多人了，我们都是为了赚点小钱，才冒险过来清扫。谁都不知道那伙人会不会突然又杀回来。我听说他们最喜欢折腾习武之人。你还是快走吧，可别惹祸上身，白遭了……”那人没说完就被同伙拉走了。

　　程逸持一来就察觉了，其他人看到他都不动声色退了几步，离得远远的。

　　惹祸上身？程逸持转身离开，在街上找了间客栈打算住下，“客官，小、小店今天休业。”

　　“小店已经住满了。”

　　“小店没有空房了。”
　　小二看着他，一副急着赶他出去的样子。

　　程逸持心里好笑，他长得就这么像瘟神吗？

　　“你看看你这店，有一个人吗？别的店撒谎，至少别人大堂里还有几个人，这店位置这么偏，也就只有你一个人，连这柜台上都积了灰，也好意思说你们店住满了！”

　　程逸持说完就拔剑指向了他的脖子，小二一张脸吓白了，连忙改口：“客官息怒，小的、小的这就给办，您、您请跟我上二楼。”

　　大街上虽然冷冷清清，但各种小道消息私下里已经在全城大街小巷传遍了。女人、习武之人、甚至长得能看的男人全都在家里藏得死死的。

　　这几天发生的事，虽然没人敢去看，但所有客栈都是宁可没生意也不收这三类人。

　　这个人简直是三种占了俩，还满级了，真是倒霉透了。小二满脸愁容打扫完客房，端了晚饭，提了热水上来，就远远地站着没走。

　　看着店小二欲言又止的样子，程逸持心里有些好笑，随口道：“你晚上没什么事就回家吧，我喜欢独处。”

　　他说完就走到桌边，拿出银针试了饭菜。

　　小二又惊又喜，连声应是，退了出去。

　　店外很快来了人。

　　“祝师兄，就是这家客栈，我亲眼看到他进去了。穿着星月派的衣服，还在咱们血洗的那家妓馆门口出现过。”

　　“我这就带兄弟们杀进去。”

　　“闭嘴，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准动。”祝山看着眼前这人，连梅初跟李鱼儿都折在他手上，就凭我们？这人倒底什么来路？

　　祝山紧盯着客栈，问道：“石英找到了吗？”

　　“还没有，我们的人已经把梅师兄和李师姐送出城了。”那人顿了顿，“但是……”还没说完，祝山转过脸，眼神已经冷了下来，“说！”

　　“出了城没多久，有一伙带着鬼面具的人半路把他们截走了，我们的人死了一半。”祝山额角青筋突起，虽然不知道师父要他们两个废人干什么，但这样回去恐怕交不了差。

　　夜深人静，程逸持闭上眼，专心致志地运行心法。

　　周身流动着微弱的气流，良久，腹部的掌门印突然亮了起来，程逸持额头湛出了细密的汗珠，他试着强行突破筋脉的滞涩。

　　没过多久，身体越来越冷，腹部掌门印发出的光暗了下去，程逸持突然皱了眉，吐出一口鲜血。

　　还是不行，那本心法不管正着运行还是倒着运行，都没用！

　　天边传来一声惊雷，程逸持此时全身无力，拿着剑躺在床上，看了眼窗户，心道：我要是你们，现在就杀进来了。
　　今晚的反噬超出了他的预料。大意了。

　　程逸持一夜没睡，躺着调息。天刚亮，小二过来送了早饭热水就不见了人影。

　　感觉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程逸持穿上挂在屏风上的外衫，拿着剑出了客栈。

　　“祝师兄，咱们都等了三个晚上了，就这样看着他每天进进出出和在城里闲逛吗？”
　　“是啊，这样等下去不是办法，要不要属下进去埋伏或者今晚咱们趁他睡着，先用迷香。”
　　“他每天都没睡过。”
　　“这不可能，哪有人不睡觉的。”
　　“你看到他换衣服了吗？那衣角还沾着血呢。”
　　“兴许，是没带呢，不换衣服不代表不睡觉啊。”
　　“不行，没准他正布好了陷阱等着咱们上钩，不然他为什么住在这里什么也不干，山上不好住吗？肯定有问题。”祝山心里也很煎熬，但面对这人，他不得不加倍警惕。

　　连续等了三天，祝山确实也想冲进去，但心里始终怵得慌，那一击毙命的手法也太果决了。

　　就这样等着，万一人走了就麻烦了。祝山终于下定决心派个人进去看看，就在这时，他旁边来了个人，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祝山愤怒道：“师父真这么说？”

　　“是，他让你带所有人回去领罚。”
　　“周行！一定是他又跟师父进了什么谗言。”
　　“师父还后悔没有听他的话，责怪祝师兄你一意孤行。”

　　祝山皱眉，“那我就更不能这样回去了。”
　　“祝师兄，师父说你不回去就不必回去了。那个周行在你来之前就在师父面前生事，他断言你这次不仅会无功而返，还会损兵折将。”
　　“连你也信了他的话。”
　　“我当然是不信的，可师父已经下命令了。”
　　祝山看了眼这些人眼里的退意，很快调整了心态，咬牙道：“那就走吧。星月派，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