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肢恩人总在拒绝我》出逃小狗

25、第 25 章

　　25、大人真糟糕呢

　　“工作没关系吗？”

　　“你这都问一百遍了。”

　　林初秋闭嘴，没几秒又开始皱眉，“你这样让我很有负担。”

　　钟衍已经连续半个月在医院陪着林初秋了，劝也劝不听，赶也赶不走。像块粘人狗皮膏药，偶尔还会散发思春期男孩的淡淡荷尔蒙。林初秋拿他没辙，却也习惯了他默默守候在身边，固执地、强硬地照顾自己。

　　钟衍隔着被子拍拍林初秋的胸脯，不厌其烦安慰：“不要有负担，这是我的自由。真的真的没关系，我们老板人很好，准我三个月的假。”

　　“三个月？！”林初秋拍开钟衍的手，“你还想毕业吗？”世上哪有这么好的老板？准三个月的假不就是被炒鱿鱼了么？

　　“为什么不能毕......”

　　“哎呀可把我累死了，这死丫头，非得拉着我爬楼梯。”孟国铭跌跌撞撞进房来，林春梅跟在后面要搀他，手里提着一堆水果和零食。

　　“我炖了只老母鸡，给你补补。”孟国铭将手上的砂锅放下，擦擦额头的汗，问林初秋“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没有。”

　　“嗯，应该没说谎，看你气色不错。”

　　林初秋摔伤的事只瞒了孟国铭三天就瞒不住，孟美华和林初秋被找来医院的孟国铭劈头盖脸骂一顿，就连钟衍也没幸免。骂完人的孟国铭语重心长说了句：“我以后不会再催你了，你想怎样就怎样吧，活着就好。”

　　“活着就好，这是对你唯一的要求了。”

　　林初秋没能说出一个字来，孟美华也跟着难过，气氛被孟国铭的一句话拉到冰窟之中。

　　亲情就是这么奇妙的东西，组成家庭的每一个人都会对其他人抱有或大或小的期望，希望对方好，希望对方按照正常的方式顺遂生活，希望对方让自己安心。但如果希望对方按照自己希望的去生活，未免有些残忍。

　　曾经的林初秋觉得孟国铭残忍，总唠叨着让自己结婚结婚。那时却因为他说的这个唯一要求而哭笑不得，心里酸酸涩涩，总觉得自己的外公好像个胆小鬼，也好可爱。很想说其实可以再多些要求没关系，但看了看钟衍，最终没把这话说出来。

　　孟美华也附和：“身体最重要，只要平安就好。我啊，什么都不要，能看到你和你妹好好的就行。”

　　“我......可能也是。”钟衍很明显口是心非。林初秋醒过来了，没有性命之忧，他又变得有些贪心，除了要林初秋平安而外，还想要点什么。

　　要他爱自己。

　　回到现在这幅画面，四个人其乐融融，没有生分，也没有别扭。孟国铭早就不生气了，林春梅也早就不闷闷不乐了。觉得快要失去什么的那一刻，能够突然明白过来很多东西，关于生命、亲人、以及奇怪的爱情。

　　“哦对了，”孟国铭突然拍拍大腿，丛自己衣服的大口袋里拿出一袋葡萄干，“给你带了这个，上次我没吃完，给你留的。”

　　还有一半，开口处被一条好看的封条封起来，虽然是多余的工序，但林初秋觉得可爱，伸手接过。抓一把丢进嘴里，一边慢慢嚼着一边道：“好吃。”样子幸福而满足。

　　“那就好。”钟衍笑得开心，林初秋却突然有些窘迫，不好意思去看钟衍的脸。嘴里的葡萄干被慢慢嚼烂，酸甜味溢满口腔，像现在的心情。

　　有孟国铭在的地方不管怎么说总会热闹些，他吵吵闹闹，监督林初秋啃完最后一根鸡骨头才肯走。林春梅送孟国铭回家，出了门又折回来，对林初秋和钟衍道：“好好交往，不要太担心妈妈和外公，我会帮你们的。”

　　林春梅说完便迅速跑掉，跟孟国铭去坐电梯。留下病房里两个男人面面相觑，脸红耳赤。钟衍笑起来，后知后觉对着空气道：“谢谢。”

　　林初秋却皱着眉，骂钟衍：“谢你个头！根本没有的事！”

　　“也许马上就有了呢？”钟衍不服输，“秋哥是不是有点口是心非？”

　　“我没有！”林初秋翻个身，扯来被子盖住头。动作很孩子气，看得钟衍偷偷笑。生病的林初秋更脆弱，也更愿意流露更多的情绪，那副装模作样的大人样常常被丢在一边，他没发觉，钟衍却将他的每一种样子都记在了心里。

　　除夕这晚，林初秋一家都在医院度过，他身上的其他伤早就好了，但左腿旧伤复发再加新伤，需要借助医院器材做复健。钟衍固执地留下，开着免提给爸爸妈妈打电话，大家互道新年祝福，寒暄问候。聊着聊着钟淼才妻子突然道：“我也好想去溪仙岛跟你们一起过年呀！”

　　大家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纷纷点头，“好啊好啊，明天就来。”

　　热热闹闹过了零点，孟美华带着林春梅和孟国铭去隔壁空病房睡觉，留下林初秋跟钟衍。

　　“新年快乐，哥。”总觉得新的一年好像有些不一样，时间从旧跨向新，钟衍喜欢林初秋的心情也焕然一新，想要更加郑重地表达些什么，又很惶然。

　　“新年快乐。”林初秋笑道。

　　“我......刚刚我爸妈，说不干涉我的感情，不管我喜欢谁，他们都不会阻拦。”钟衍盯着林初秋，好像要从他的表情里得到一些期盼的答案。

　　但林初秋只是点头，说句“挺好”，然后翻过身去，很久没再说话。

　　“晚安。”钟衍把洗漱用品收好，关了灯躺上旁边的床。

　　黑暗中，林初秋身子大弧度地起伏，持续很久。他在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钟衍还记得他拒绝他时说过的那些话，林初秋觉得难堪，心里不是滋味。小狗狗还在坚持不懈地天真，努力寻找解决办法。而他缩在龟壳，因为在意而让自己受伤，又拿受伤的借口理所当然地享受着钟衍的照顾。

　　这样的大人糟糕透了。

　　“钟衍。”林初秋背对着钟衍，又说一遍新年快乐后，缓缓道：“我知道你在努力，但只要你说出真相，现在的所有努力都会功亏一篑。只是白费功夫罢了。”他并不想打击钟衍，但大人就是这么卑鄙。

　　“我不觉得会那样，总之先去努力吧。”钟衍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失落，反而笑起来，“你别想太多，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也是我自己要做的努力。如果让你感到太大负担，或者会再次伤害到你，我可以离你远远的，但并不代表我会放弃什么。”

　　大人真是糟糕透了。

　　林初秋嗯了一声，“对不起，阿衍，等我出院你就走吧。”

　　“好。”钟衍回答得干脆利落。

　　他们没听到烟花的绽放声，这个新年好像比往年安静。林初秋摁住心口，小声道：“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