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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 35 章 ...

  •   阮念回到家的时候,阮晴应该是刚刚摔完东西。

      她自己的房间,还有外面的公共卫生间。瓶瓶罐罐和书本飞了一地。还有很多她平时爱若珍宝的名牌包包。全部凌乱地躺在地上。

      她坐在床脚边,头侧着,一边脸放在床上,目光空洞地看着房间的某个角落。阮念推开门,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就像一棵美丽的植物,断了生机。

      屋子里很乱,不光是那些可怜的书本和高档化妆品,还有被随手丢弃的袜子和打底衫。没地方下脚。

      阮念记得以前,在她们姐妹俩的关系还没这样僵的时候,她经常都会念叨阮晴太懒,连自己的房间都不收拾。

      “以后找个有钱老公就行了,”那时候,阮晴总是不以为然地反驳说,“雇三个保姆,一个做饭、一个打扫卫生、一个专门给我拎包。”

      阮念一直以为她只是开玩笑,没想过她是真的这样打算。

      “你现在满意了?我跟陆有川彻底完了。”

      阮念就像条件反射了受到攻击的刺猬,全身的刺都竖了起来。张口就想怼回去‘这关我什么事?’可她看到阮晴有气无力地半侧着脸倚在床边,一动不动的,这一句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阮念踢了踢脚边的一个纸盒子,再一次,向血缘低了头。

      “这个结局很意外么?”

      这一次,阮晴居然没有抗议,只是颓废地‘哼’了一声。

      今天下午陆有川打电话过来,她原本还很开心的。以前每一次吵架分手,都是她先找陆有川。她本来以为这一次陆有川要低头了,谁知却被他一顿冷嘲热讽。

      ‘想报警你就报,不报是孙子。’他是这么说的。

      陆有川的为人处事,在富二代中算得上少见的圆滑。这个人拥有‘海王’的共同属性,不懂拒绝、不说狠话、来者不拒。可这次不同,他一点情面没留,阮晴知道,她跟他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原本已经哭了一下午了,想到这里,又忍不住被眼泪夺了出来。

      阮念捡着地上的空闲地方走过去,坐在阮晴床边的座椅上。虽然不知发过多少誓,她的事再不管了,可被她这样一哭,无声无息的,连声痛都不喊出来的哭泣,扎得阮念也跟着眼眶泛酸。

      她从书桌上把纸巾放到床边,轻轻地说,“你们相处的时候,哪怕是骗的,他有把你规划到他的未来里吗?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阮晴,他从来就没把你当作长择对象。你不知道么?”

      阮晴的眼睛动了动,一下坐直了身体。她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把目光投向阮念。不知道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恶毒的人!

      居然能用这样温柔的语调,说出这么没人性的话!

      别人失恋,你作姐姐的安慰几句会死啊?非要哪里有伤口往哪里戳嘛?

      “拜托你不会说话就闭嘴吧,”阮晴不甘示弱地回应,“别人的计划你又了解多少?过一阵子他很可能还会回头找我的。”

      “过一阵子是多久?下辈子么?”阮念唇边勾出无力的弧度,“你看小说看多了?那些人编出一点逻辑都没有的情节你真信了?”

      恋爱脑的脑子好歹也是脑子,这样摧残人家不缺德嘛?

      在阮晴执迷不悔的目光中,阮念觉得既悲哀又怆然。这个世界上最大的辛酸,就是自以为清醒地在做着白日梦。

      她拿起阮晴桌架上的一个摆件,那是一个莱式宁的水晶小苹果。是阮晴为数不多的、喜欢了很久的东西。自从小学六年级起,一直摆到高三。

      “请问,这个苹果你是要拿来垫桌脚还是堆在垃圾筒旁边接灰?”阮念问。
      “我喜欢的东西,沾上一点灰我都会心疼。有病才会垫桌脚。”

      阮念轻嗤,“所以啊,如果一个男人真心喜欢你,怎么会对你不上心呢?”

      见阮晴不说话,阮念继续问。
      “不然你考虑一下是要把它扔到垃圾桶还是送给别的人?”
      “我为什么要扔?我疯了?这是我12岁的生日礼物。”

      阮念语重心长,“所以啊,你觉得,一个男人如果特别喜欢你,他会跟你分手吗?把你拱手让人?”

      “他只是一时没想明白。他会意识到自己的真心的。”阮晴依旧固执。

      “好。那咱们来假设,如果你扔了一个你觉得不是很喜欢的东西,后来你忽然意识到它的重要,请问你愿不愿意去垃圾中转站一点点翻找?”

      “神经病!”阮晴嚷起来,“最重要的东西我会扔吗?我扔了就说明我不喜欢!翻个屁。我闲得没事干了?”

      阮念一摊手,“看,连你都知道。你喜欢的,自然格外珍惜;不喜欢,才会不要!在一起时都不珍惜你的人,难道分手后能把你视若珍宝?一个人,要弱智到什么地步,才会连自己喜欢谁都搞不清、非等分手了才知道?人家富二代是天生有钱,又不是天生痴呆!”

      阮晴被噎得不轻。“他以后就不能想起我的好吗?追妻火葬场没听过?”

      “醒醒吧!什么错过才发现最爱你,编这种自嗨情节的人,骗人都不带负一点责任的。所谓追妻火葬场,在现实生活里,那叫‘分手之后被现实毒打,发现自己再遇到的人还不如你,才会回来’!而真正条件好的男人,一堆漂亮妹子争着哄他开心,姹紫嫣红的,他有空想你嘛?”

      阮晴腾的一下从地上站起来,气势汹汹地瞪着阮念。

      “我只不过是从前被他吃太死了,让他一点危机感都没有。从今天起,我要让他看到,有多少男孩子在追我。我就不信,他能眼睁睁看着我属于别人!”

      阮念仰着头,皱着鼻子,张着嘴,半天没合上。痛心疾首。

      “如果一个男人,不是因为两性自然的吸引靠近你,而是要你刻意引入竞争机制才能向你靠近,那你觉得这种感情能长久吗?不觉得廉价嘛?”

      阮晴终于忍不住了。她就没见过这么恶心人的白莲花。

      “从头到尾,就是我的错。陆有川做的全对,一切都是我活该,行了吧?”

      “我没说他对。”

      “那你为什么一直在为渣男说话?”

      “我?哪句?”阮念哑然。

      “每一句!”阮晴美丽的大眼睛,满是怨恨,“你一直在告诉我,陆有川不喜欢我、不会长择我、他甩我就是理所应当、我如果主动就是廉价。你是封建社会来的吗?女人在爱情里就不能掌握主动权是不是?”

      阮念疲惫地抹了一把脸,两只手捂在口鼻前愣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放下来。

      “你真的明白什么叫‘爱情里的主动权’吗?”

      阮晴不屑道,“我追他啊,这就叫‘主动权’。谁规定女孩子不能追男的?”

      阮念却摇了摇头。

      “那叫‘主动’,不叫‘主动权’。”阮念正色道。

      “你去找陆有川复合,他马上愿意复合,这叫‘掌握了主动权’;因为要不要复合的权利在你手里。”
      “你去跟他求婚,他愿意马上跟你结婚,这叫‘掌握了主动权’。因为要不要结婚的权利在你手里。”
      “什么‘我一跟他表白他就同意了’‘我一撩他就上钩了’,这顶多叫‘不要白不要’!”
      “就算你跟他在一起八年,你一提结婚他就转移话题,这永远不叫主动权。”

      “你是想炫耀你勾搭上祁成了嘛?”阮晴冷笑一声,“全世界,只有你那个富二代痴情、对你死心塌地!”

      阮念脸上的表情很古怪,像是活生生被人逼着吞了一只肥胖的蟾蜍。噎住半晌,最终轻轻摇了摇头。

      “你还是不明白。本质上,祁成和陆有川是一样的人。他们不是那种老实、本分的男生,他们身上的进攻性太强,热衷于追逐和刺激。而且因为自身条件好,选择权又太多,你根本不能指望他每天对着你一个人吃饭。”

      轻飘飘的语气,就像在谈论别人的事,仿似跟她毫不相关。

      “嘁”的一声,阮晴不屑嗤笑,“你这一顿指手画脚,我还以为你比我厉害多少呢!”

      话题说到这里,不多不少,刚好断在一个恰到好处。

      该不甘的不甘、该愤恨的愤恨,每个人,都还有需要自己努力下去的理由。

      阮念从座椅上站了起来,路过阮晴的时候,在她身侧停了一下。

      “我跟你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我绝对不会给他伤害我的机会。”

      阮念和肖其宗分手了。

      她单方面宣布的。

      傍晚,手机嗡嗡地振动,阮念划在物理练习册上的笔都是一抖。

      她盯着手机、动都不敢动,仿佛一动,那手机就会自动接通。

      来电显示是一个并不认识的本地号码。

      下午在Tco广场,如果不是阮志诚急急打电话叫她回家看着阮晴,她根本就不走不了。

      他拖住她的手腕“你别走”,沉下眉眼认真说“真没骗你,名字也是你给我起的,除了这个,没一句话骗你。”

      被他攥得紧,她根本脱不开身。“你放手,她们都在看。”

      她话音还没落,只觉肩上一股大力,直接被拢着裹进了试衣间。

      “这里行了吗?”他问她。

      “你放手啊!”阮念冷下脸,声线也扬高了些。她的长相偏淡颜系,细线条、淡颜色,就像几笔勾勒出的山水墨画,给人疏离清冷的感觉,这样的五官生来就很难表达出特别热烈的感情,包括爱慕、包括愠怒。

      事实上,她确实很少有太强烈的感情。可是,这个时候,阮念想,她是可以发怒的。完全有理由!被人欺骗这么久,面捏的人也接受不了!

      于是很硬气地,又甩他的手,“你放开!”

      然而,腕上的手松都没有松开一点,握着手的人反倒不耐烦起来,把她一下压在了侧面墙上。

      这一下,就把女孩子唬住了。

      ‘肖其宗’向来都对她很和蔼的,什么都听她的,他再怎么想,也只敢吭吭唧唧央求她‘给握一下’,她稍一皱眉他就再不敢动一下那种。

      她完全没料到眼下这个情形。

      她揭出他的底牌,他不应该诚惶诚恐地道歉和任她抛弃么?

      怎么他都不虚的?比她还凶?这像话嘛?

      这人脸部线条硬朗,眉眼深邃精厉,只是凝重地望着她,他也不来侵略、却也绝不放过她,就这样对峙着。

      这时,听得试衣间外有人询问,“小妹妹,你没事吧?”

      那兢兢业业的SA微微前倾了身体,想听听里面的情况。她不放心,虽说来店里的情侣客人一起进试衣间并不稀罕,但这二位明显情绪不对。

      而且,那个男的搞不好就是‘杀猪盘’!那种‘信用卡’刷不出来的套路,早就过时了,只有这种纯得跟中学生似的小妹妹才会被他骗到!

      阮念如遇救星,有了声援力量,在这逼仄空间里也没那么窘困了,底气增加不少,她正打算再把眼睛瞪狠一些、拿出气势来,忽听得头上一道低沉冷酷的声音“滚!”

      声音冷、脸色更冷,阮念抬头,只看到一个侧颜直挺的下颌线,冷峭、不耐、恣睢。明知不是骂她,可她登时又不敢动了。

      他骗人,被当场揭穿了,居然依旧理直气壮!他占人家试衣间,又不肯花钱,反过来还凶人家SA!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霸道的人?!

      这时,阮念才好像一个骤然复明的瞎子,猛地想起一些事。

      这个人,据说,在B市,就是把同学欺负得太狠了,搞到公检法那里,被退学转到N市来。
      来之后,不到一周,学校身高190的篮球队长就被他打掉一颗门牙。
      从此,再没人敢跟他抢篮球场。
      全年级同学都闻风丧胆的‘金角大王’被他怼得在办公室呜呜哭。
      从此,他们班主任都不敢管他。

      她怕是疯了!

      她惹他干嘛!

      而且最蠢的,居然以为凭借戳穿一个谎言就能硬刚他!谁给她的自信。

      站在试衣间门口的SA犹豫很久。她扶着门口单人位皮质沙发的靠背,思索可怎么办。这杀猪盘气势汹汹,估计后台罪恶势力很硬。

      最后,还是担心在店里出现违法案件而失掉工作的责任感占了上风,她佯作礼貌地问道,“先生,需要帮忙吗?想试哪一款我帮您送进来好吗?”

      从那试衣间里,丢出一样东西,落在了她身旁的沙发位上。

      “去关门。”他说。

      这SA低头一看,脸色瞬间变了。恭恭敬敬说了句“对不起先生,抱歉,马上。”

      她双手奉送那样东西还给里面的男人。慌不择路招呼同事,一齐把外面店门关了,牌子挂出去“贵宾进店,私享购物,敬谢稍候。”

      那是Tco的黑卡,邀约制持卡,年消费额保底都是八位数。过年期间祭的财神爷,就是这种人了。

      阮念第一次知道,一家店,是可以只招待一个客人的。

      宽敞优雅的主白色调试衣间,有明亮的落地镜子、有舒适的休息沙发、台几上还有颜色鲜艳的小糖果。可这样气派的屋子,这位客人却好像只看到沙发后、镜子旁的一个窄小墙角。

      把别人堵在那里,动都不给动一下。

      阮念再一次后悔死了。

      她招惹这个活祖宗干嘛?

      他身上的野性并不会比维京海盗缺多少!

      按常理,做错事的人就应该乖乖接受对方的安排才是!该消失消失、该退散退散。这个人呢?——明明是他骗了人在先、可他非但没有一丁点悔过之心,而且就连肖其宗一贯的温柔小意也都不演了!

      早知如此,她又为什么要拆穿他呢?还不如就当他是‘肖其宗’,寻一个‘腿毛长’‘手臂粗’的理由分手算了!何必折腾成这样。

      失算!

      可是此时再后悔这些又有什么用?只剩她一个人了,谁都救不了她。刚刚门口那SA估计都退到了十米开外,阮念甚至连一点脚步声都听不到了。

      “你给我个理由。”这次换他先来找她要说法。

      阮念这才知道,前些天,他真的只是在跟她‘谈恋爱’而已。他所表现出来的好说话、懂温柔、听话,这一切的品质全都只出现在他谈恋爱的阶段。

      不谈了,他能锋利得像把剑。

      她不能慌!

      一慌更糟糕!只要让他看透一丝她的胆怯,这事情绝对收不了场。

      可是这理由要怎么给呢?
      你钱太多、你人太野、你桃花泛滥、你情史丰富、渣得上天入地、你还有个未婚妻?
      我想要的是一个匹配的、能长久、不让我担心操心和费心的人在一起?

      这里面任意一条她都用过了,事实证明,对他并没有什么卵用。而且这人老早就把套给她下好了。

      到现在,阮念还记得那个飘着冬雨的寒冷夜晚,十一点半,在她们家小区的亭子里面。他说,‘我可能会犯错、也会伤害你,但不管发生什么,你别离开我。’

      思来想去,恐怕只有一个方法能奏效。

      “我喜欢的是肖其宗,不是你。”

      她是皮格马利翁!既然别人能爱上自己创作出的雕塑,那她也可以执迷于自己想出来的人物!你总不能跟一个臆想家较什么真!

      “你喜欢他什么?”

      阮念搜肠刮肚。

      “他工作上进。”
      “我公司不是开假的。”他说。

      “他做人积极。”
      “我什么时候给你负面情绪了?”他问。

      “他体贴温柔。”
      “我拗过你一次没有?”

      “有,你刚刚还攥我手。”
      “肖其宗也经常这么干。”祁成别过脸去,带些不满地嘟囔了一句,“你又不给干别的,握一下手腕还不行了……”

      阮念“你说什么?”
      “没有。”他立正,“以前肖其宗什么样,以后我还是一样。我保证。”

      “可是肖其宗比较帅。”阮念郑重地说。
      “哈,”祁成真被逗笑了,“你认真的?这种理由你都编得出来,你不是脸盲——”他忽然顿住。

      这种感觉是如此熟悉,每每进退维谷,你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就躺在了一个自己挖好的坑里。你想不起是怎么挖的、也不知道是怎么躺进去的,甚至也会怀疑是有人故意算计你,但你就是没证据。

      果真,对面的女孩子可怜兮兮地仰着脸。

      “骗一个脸盲症患者,很好玩吗?”

      阮念心中百转千回,最后,她只能想到这一招了。

      有一种人,他有着强大的自我意识和坚定的自信心,极度相信自己的判断和决策,根本不会受到外部环境的压力和影响。

      这种人,俗称‘软硬不吃’。

      阮念没有办法,她只能赌这个‘软硬不吃’的人,对她还有点怜悯心,于是跑来卖惨。利用他的错、贩卖她的惨。希望能唤起他的良知。

      然而事到临头才发现,‘卖惨’也是个技术活。一个人,并不是什么时候想哭就能哭出来的。比如现在,阮念台词都说完了,居然发现自己连一滴眼泪都挤不出来。

      她不是感情波动特别大的人,很多难过的事情,自己在心里就消化了。尤其,对于‘他利用她脸盲骗她’这件事,阮念真没觉得受到多大冒犯。很早以前他就知道她脸盲、她也知道他知道她脸盲,后来,他也没怎么她。所以算来算去,这件事真的打击不到她。

      可是气氛到了,不掉几滴眼泪烘托一下说不过去。

      走投无路,阮念只好想起她那早逝的母亲。

      她初一的时候,有一次,期中考试因为做数学试题填错了答题卡。数学单科考在全年级第200+,总分在全年级排80多。她妈怒了。一整个晚上,骂她‘脑残’‘答题卡还能填错’‘是瞎了么’……

      那个时候,阮晴就在一旁看电视,乐得哈哈的。而那一次,阮晴的排名,是全年级500+。

      想到这里,果真感觉眼睛里一点点蓄上了湿意。

      祁成慌了,他知道自己说错话,但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想捧她的脸,却被她一下别开。她的脸生得细腻淡雅,眼圈红的时候,尤其楚楚可怜。

      “我发誓,真的没这么想。”他伸了三根手指竖直向天,“我要是有一丁点不尊重你的意思,让我终生没有性能力。”

      阮念的手,要死死揪着自己裤子的边缝才能控制住脸上的表情。不笑、不羞、不怒、不冷脸。

      瞧瞧,上一秒还说‘肖其宗以前什么样,我以后还是什么样’,下一秒就原形毕露。

      至少,在肖其宗那里,就算要发誓也绝不会拿这种事情来发!

      还说得那么认真、顺理成章的流氓样子。

      说不出缘由的,一股滔天的委屈流到心里。别人谈恋爱都可以是光明正大的,只有她,鬼鬼祟祟、蹑手蹑脚。

      她也是初恋啊!

      想到这里,刚刚酝酿了半晌才勉强漫到眼底的泪水,哗的一下全流出来。

      祁成彻底慌了。

      恨不得把自己千刀万剐。

      “宝贝儿,你别哭,我错了。”他扶着她的脸就开始擦眼泪,饥不择食、寒不择衣,想到哪句全拿来顶上,“那你打我,怎么着都行”“我是喜欢你”“就是想跟你在一起”,“真的,你让我做什么都行”“你别哭”。

      男人对白莲花是没有抵抗力的。

      阮念在这一刻,才真正明白,为什么阮晴提到这个词的时候总是深恶痛绝。

      她吸了吸鼻子,准备收官,“你是不是对不起我?”
      “是。”

      “那你能不能跟我道歉?”
      “对不起。”

      “那你能不能替我做一件事?”
      “能。”祁成猛得回过神来,“不是,你别让我……”

      他紧紧抿着唇,原本桀骜的眼神一点点闪烁出忐忑,像是生怕她说什么,充满警惕地看着她。

      阮念在心下悄悄松出一口气,她知道,她拿捏住这个人了。

      她见过他跅幪不羁的流氓行径,也见过他耍蛮使横的霸道模样;见过他的柔情蜜意,也见过他特意装出职场精英的稳重,却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在这个人脸上看到这种类似讨好、甚至示弱的神情。

      这个时候,阮念清楚地知道,要把面前这个男人揉圆搓扁,全凭她高兴。

      “还有三个月就高考了。”她蹙了眉,一分企盼、一分无奈地仰头望他,“你知道的,我努力了十二年。”

      女孩子的脸庞白皙干净,细腻得像是精致的瓷器,美得淡雅清冷。因为眉色比旁人稍淡些,更显得无助可怜。

      祁成后来不止一次地想,他当时一定是被□□了。

      枉他自诩聪睿,那些女孩子惯用的伎俩,他闭着眼睛都知道她们想做要什么。可是这一次,在这个女孩子面前,她甚至连力气都没用一下,就轻飘飘地对着他,皱了下眉。

      他就昏了头。居然轻意就答应她,这三个月不打扰她。

      可纵使再怎么昏了头,倘若当时早知道三个月之后还有七年,他真的死也不会答应。

      人的一生,有几个七年可以拿来挥霍?他以为爱到绝路的无可奈何,在她那里只不过是精准的巧合。眼睁睁看着他走远,她真的可以做到不言不语。这个女人,怎么就这么狠的心!

      但最后悔的,还是阮念。

      后来,每一次被折腾得狠了,她总会求他“不要了,饶了我。”

      他抬起头,耐着性子宽慰,“乖,这次三分钟就好。”

      她惊呼,“骗子!你过的是冥王星的时间嘛?”

      他却愈发任意妄为起来,反过来把她揉圆搓扁,“当初你说三个月就给我,后来变多久,宝贝儿?你说,咱俩谁是骗子?”

      有吗?谁说的?
      她记得很清楚。

      她什么时候说过‘三个月后就给他?’!
      她当时明明说的是‘三个月后再谈这个问题’好吗?
      她当时明明想的是‘三个月足够你另寻新欢’了好吗?
      她当时明明计划的是‘三个月后考上大学再也不见’了好吗?

      可是通常到了这个时候,这些质问她已经完全没办法问出来了。破碎的音含碎在嘴里,没出口,全被他攫取到了他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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