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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暗骂 ...

  •   果不其然,一连几天皆是有雨,整个长安都笼罩在雨雾之中。

      徐氏斜靠在木榻上,身上盖着锦衾,在桌案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小狗,它通体皮毛黄黑两色相间,才刚刚长出乳牙,叫声都是糯糯的,一点都不威猛。

      照看的仆人说这个时候就要开始吃生肉食了,还要训练捕食的本领。徐氏看着这天气也不算好,就先抱着自己玩了,取名小脸。养了几天就很喜欢,毕竟挺乖,爪子干净,也不乱咬,就是容易饿,要不就是自己咬着蹴鞠玩。

      徐氏摸着它的皮毛,偶尔怔怔地看着瓶里的牡丹出神。

      月白和群青坐在榻前的圆凳上,各捧着一条徐氏的披帛,低头刺着牡丹。

      寒风卷过竹帘,微微作响。

      陈嬷嬷狼狈地走了过来,怀里揣着什么东西。

      两名女侍见状,忙放过针线活,想要过来帮衬,却被陈嬷嬷制止了,挥手便让二人下去。

      徐氏微微抬头,眉眼郁郁,说话都有些没有气力,“嬷嬷去哪了?”

      陈嬷嬷忙把怀里的东西取出来,却是几包鼓囊囊的黄纸。

      大约风有些大,她清晰地闻到了一股药味。

      徐氏张大了嘴巴,“嬷嬷这是...”

      陈嬷嬷挨着圆凳坐下,眼睛微润,虚虚握上她的手,“奴婢做了这么多年的妇人,哪能看不出殿下身上的痕迹。”

      徐氏觉得有点难堪,别过脸去,“嬷嬷别说了。”

      “殿下!”陈嬷嬷轻声道:“您还小,有些事情不知道。”

      她怕徐氏尴尬,含糊道:“这事以后,若是不吃药,会有孕的。”

      “殿下放心。”陈嬷嬷小声道,“两个小婢未经人事,她们不懂。”

      徐氏转过头来,语气淡淡,“嬷嬷想得周到,不过不用了。”

      她忍不住冷笑,胸口起伏不定,“他一把岁数了,至今也无嗣子,这种房事有碍的男人,还不至于让我喝这个。”

      陈嬷嬷听得心惊胆战,她至今也不知道同徐氏攀扯的男人是谁,也根本不敢去想,可总归逃不过那场宴会上的人,都是顶顶尊贵的人物,忙上前安抚道:“殿下!不气,不气。”

      徐氏冷哼,“有什么好气的,就当被狗咬了。不对,小脸怎么会咬人呢?”

      她揉了揉小犬的耳朵,“他还没咱们小脸可爱呢!”

      “起码小脸有脸啊!”

      “他可不要脸!”

      “无耻!”

      “不知廉耻!”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

      陈嬷嬷面上忍不住露出一抹喜色,能发脾气最好,若是事事都憋在心里,那可是会影响身体的。

      她忙去茶灶上取出一壶茶,放置片刻,便给徐氏倒了一杯。

      徐氏顺口接过,一饮而尽,这番暗骂,到底是心中郁气消失大半。

      陈嬷嬷又端来一份点心,“您吃点东西吧,这两天都没吃什么东西。”

      徐氏摇了摇头,“真是没什么胃口。”

      “那可能是下雨下的。”陈嬷嬷安抚道:“不过这场雨下得也好,对春耕大有好处。奴婢听说有些地方至今没有下雨,在闹春旱呢。”

      徐氏微微蹙眉,“眼下是清明时节,正是雨水多的时候,应该都会下的。”

      “您说的是。”

      陈嬷嬷笑道:“您总在家呆着也不是好事。往年圣人这个时节都会去离宫游玩,今年应是如此,您到时候可以好好去玩玩。”

      徐氏微微一怔,随后面色微暗,自嘲道:“我就是想去,也得有那个命去。嬷嬷你退下吧,我想睡一会。”

      陈嬷嬷欲言又止,倒是没说什么,悄悄离开了。

      徐氏怔怔地看着藻井,心里又闷又气,“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嫁入皇室。"

      上辈子被毒死,这辈子有违人伦,怎么就没点好事的呢?

      她撩起被子盖过头顶,蜷缩着身子昏昏入睡。

      ...

      这一切,如实的被写入书信中,从崇仁坊直入宫城,送到营营的手中。

      他也不敢看,用袖口遮住,匆匆赶至内朝。

      此时殿外,宫女内侍手脚放轻,擦拭着门璧宫墙。

      营营喝了口温水,平复心情,面带微笑,跨进门槛。

      刚入两仪殿,便听大臣颤着声音上奏。营营心中一惊,竖起耳朵听着。

      “圣上,一月金洲、陇西地震,二郡山崩;如今幽州春旱,灾害如此频繁,坊间传闻是圣下无嗣,降下天罚,还望圣人顺应民意、广开选秀、充盈后宫,早日诞下嗣子,体恤臣民。”

      “陛下!皇室的血脉延续不可耽误啊。”

      “东宫缺位,国之不稳啊!”

      “.......”

      营营听得胆战心惊,轻手轻脚走了进去。

      景熙帝穿着赫黄袍巾坐于榻上,手里不疾不徐地吹着茶的热气。即便听着亲近大臣近乎逼迫的话语,也未曾动怒,只是静静看着大臣慷慨激昂的言论,缓缓喝了一口茶水。

      还是有些烫。

      他放下茶杯。

      渐渐地,大臣声音小了。

      殿内寂静无声。

      景熙帝语气淡淡,听不出喜怒:“吵完了?”

      重臣连忙匍匐在地,噤若寒蝉、面面相觑。

      景熙帝“啪”地一生拍了下桌子,厉声道:“现在是说后宫的时候么?幽州气温升高、降雨稀少,导致春播无法正常进行,工部何在?快快拿出个章程!”

      “户部呢?能拿出多少银钱赈灾?”

      “吏部呢?今年考核考试,都准备好了?”

      ...

      他从小入宫、得先帝带在身边悉心教导。登基后执掌朝政快二十年,当年的少年天子如今君威日深,像阴沉沉的满天乌云般压了下来,几位重臣皆不敢言,诺诺称是。

      有些已是老臣,虽然不敢再说,却也能见灰心沮丧之感。

      景熙帝见此,放轻声音,语气温和,“各位大臣有些都是看着朕长大的,知晓朕的秉性,朕也知各位的爱国之心,只是眼下旱灾,还是先以国事为重,选秀之事另行再叙。”

      “太后和晋王身体不适,朕除了操心国事,还要操心家事,忙得焦头烂额。各位大臣就别逼朕了。”

      皇帝给了台阶,各位大臣也赶忙就着下了,“陛下圣明,皇恩浩荡。微臣必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大臣们互相搀扶着离开。

      景熙帝面无表情目送众人离去。

      许久,

      他将桌上的茶杯摔在地上。

      “啪”地一声,水溅了一地,有些还洒到了自己的衣摆上。

      殿内伺候的众人浑身发颤,纷纷跪下。

      景熙帝目光幽深,却没有朝宫人发脾气,只是在那坐着,面色沉沉。

      营营忙挥退众人,殿中一时鸦雀无声。他低声道:“陛下息怒,切莫伤了身子。”

      景熙帝闭上眼睛,胸口起伏不定,“东宫、东宫...”

      “怕是想着让朕立晋王为太子吧。”

      营营的声音有些抖,“陛下!”

      景熙帝冷笑,“怕什么,朕还没死呢。”

      他睁开眼,怔怔地看着头上的“建极绥猷”:“晋王妃的事查清楚了么?”

      营营平复心情,低声道:“查清了,这香是从宁寿宫带来的,而且只给王妃宿的华文殿熏了香,宁寿宫又派人引晋王到那华文殿,应是想让晋王夫妇行房。只是不知王妃怎么跑出去了,躲到了给您准备的殿宇里。”

      “晋王察觉不对也跑了出去,躲在偏殿中,结果被宋瑜爬了床。圣人也知,那日宴会太后没带宋瑜过来,她是自己偷偷溜进来的。”

      景熙帝嘲讽一笑,“朕说母后怎么突然想为姑姑办生辰宴了,还以为她转了性,开始变得和善贴心了。原来是竟是打这主意。”

      他闭目凝神,轻声道:“阴差阳错,但到底是朕愧对了晋王。”

      “既然宋瑜与晋王成了事,便册她为孺人吧。不过此女心术不正,还是叫卫国公好好管束。”

      “等晋王身子好些了,朕在兵部给他寻个职位。年纪大了,也该上朝领事了。”

      营营轻声应下,他摸着袖中的书信,小声将其放在书案上,“陛下,这是晋王妃那的暗卫传来的。”

      “放着吧,你先退下吧。”

      不一会儿,整个殿宇都静了下来,唯独有些寒风,吹动门窗,发出细细的声响。

      景熙帝睁开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拿起书信打开。

      许久,他“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胸口起伏不定,“大胆!”

      “反了天了!”

      “狗胆包天!”

      景熙帝气急了,不怒反笑,匆匆起身,“营营,出宫。”

      许是因为下雨,路上行人稀少,只有道路两测的商肆还开着,添了几分热闹。

      如意苑的寝室中,一片昏暗。

      徐氏从睡梦中醒来,身子非但没有轻快,反倒更沉重了。

      她捂嘴打了个哈欠,把身上的丝衾向下拉拉,在上面摸索着自己的外衣。

      摸到熟悉衣领,轻轻一拉。

      嗯?没拽动?

      徐氏微微起身,便见自己榻边还坐着一个人,她吓了一跳,“月白,群青?你怎么不吱声。”

      许是刚刚醒来,声音还有些迷糊,徐氏拽了拽衣服,轻斥道:“你坐到我衣服了。”

      那人轻轻起身,她便将衣服拉了上来。

      只是被窗外天色轻轻一照。

      徐氏睁大了眼睛,下意识把衣服抱在胸前,“你...你来干嘛。”

      一只宽大的手握住了她的脖子。

      ...

      徐氏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去掰那只大手。可他虽然只是松松束着,并未用力,她却怎么也撼动不了那只手,反倒把自己热出一点细汗。

      她卸了气,索性破罐子破摔,向后一躺,“你掐,你掐死我吧。”

      “早掐死,早投胎。”

      “朕怎么没发现,你这张嘴怎么这么会说?”景熙帝靠在她身侧的案桌上,两人除了那只手,并无其余身体接触。

      徐氏不想说话。

      “嗯?”温热气息的手掌,在她纤细的脖颈处摩挲着,徐氏的身子本能的颤抖着,心脏怦怦怦地狂跳。

      她开了口,仍然嘴硬,“可见人的潜能是无穷的。”

      “比如?”

      “比如?”徐氏冷笑,脑子一热,手掌也不甘示弱摸了上去,微微用力,“圣人再不放手,怕是要断子绝孙了。”

      “倒是知道抓住弱点了。若你当日杀牛那般也能找到弱点,就不会这么狼狈了。”

      景熙帝有些惊讶,他微微轻笑,看着对方泛红又充斥愤怒的脸庞,轻声感叹:“果真是,潜力无穷。”

      徐氏虚虚摸着,又羞又怒:“你快放手!”

      “你再用些力。”景熙帝身子舒展,微微动了动,“朕一把年纪了,房事有碍,有没有孩子都无所谓。”

      徐氏咬着唇,一口气堵在心口下不去,整个身子都有些抖,“你无耻。”

      “你看,你还是有些心软。”

      景熙帝的手又往后颈摸索而去,他微微俯身,呼出的热气扑打在对方的脸上。

      安静的气氛中,只有徐氏的呼吸略微有些急促。

      他凑到徐氏耳边,“朕若不是心软,你早没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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