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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东珠 ...

  •   和煦的阳光下,渐渐消融的雪水顺着屋檐下晶莹的冰柱滴答作响。

      阿元牵着胡马领着一众捕快早早等在望星楼前。

      陆畅然和宋璟终于到了,两人下了马,陆畅然不满道:“师兄,府衙这几匹的马脚程可太慢了,怎么不用家里的?叔父的战马不比这几匹胡马强得多?”

      “既是好日子过惯了,跟着我作甚?”

      不等陆畅然回应,宋璟便快速领着众人上了码头上停泊的小船。

      “等我啊等我啊,我还没怎么坐过船呢!师兄,我们是去见清越姑娘吧?师兄,你快掐掐我,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宋璟实在是受不了陆信这幅既热情又花痴的模样,眼神示意阿元站在俩人中间。

      “阿元你干什么,我与师兄说话呢!”

      “小少爷,咱们是出来查案,大人都答应带上你了,你且安分些,不然大小姐怪罪起来可是要罚你跪祠堂的。”

      “嘿,连你都敢威胁我了?”

      “小的不敢,小的哪敢欺负少爷,小的只是实话实说。”

      带路的丫鬟掌着船舵,众人的船只随着流水轻晃前行,时值正午,一路上除了陆畅然的大惊小怪再无别的人声。

      望星楼园内人造水域十分辽阔,一路上鸳鸯成对,长廊石景,越是靠近湖心,更是廊桥连立,玉石遍地,气派又高雅。

      小船慢悠悠地靠了岸,岸上的管事妈妈早已恭候多时。

      “几位大人,这边请。”

      众人被管事邀下了船,一群小丫鬟簇拥着躲在廊下观望着他们,时不时还发出阵阵哄笑,待着陆畅然靠近后又如鸟兽受惊般散开。

      “阿元,他们笑什么?”陆畅然问道。

      陆畅然红衣剑袖,风流倜傥又偏长着一张既招人又天真的无辜脸,阿元无奈摇了摇头,心想,都是一个府里长大的,这兄弟二人的气质也差得太多了,一个是生人勿近,一个是招蜂引蝶,当真是天差地别,天差地别啊!

      长廊边,玉兰竟在积雪中开得正盛,陆畅然大为兴奋:“妈妈,这得是花大价钱用银碳做炉子烘出来的吧?”

      管事妈妈笑道:“是啊,若换成别的碳不就把这玉似的花朵熏黑了嘛,公子真是行家呢!”

      “不敢当不敢当,只是在……”

      陆畅然还想献宝,却被宋璟打断了话。

      “府中事务繁多,无心观景,妈妈且挑近些的路走。”

      话听着虽随和,可语气冷得犹如腊月飞雪,怎么听怎么难受。众人一路再也无话,连脚程也快了几分。

      “各位大人,便是这了,姑娘在里头等着呢。”

      宋璟点头示意,便踏入了望星楼中最为华丽高大的西洋建筑琴楼。

      琴楼花厅中,鹅黄色的郁金香缀了满墙,粉蓝色帷幔后一个婀娜多姿的女子走上了前。

      “各位大人,小女子有礼了。”清越施完礼便示意众人入座,丫鬟给每人递上一盏月光白,茶香伴着厅中花香惹人沉醉。

      宋璟表明来意,清越脸色一变,提到那个人,她仍心有余悸。

      她不自然地扯着蓝色帔纱,回忆起那段不愿提及的过往。

      “其实到现在,我也不甚明白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满头珠翠随着她垂下的眉眼摇曳生姿,她抬腕轻轻摘下一支牡丹步摇,柔声道:“这便是当日伤我的发簪,离心脏只余两寸,终是我福薄,命中该有一劫。”

      “姑娘至今也不知尘音为何事伤你?”陆畅然捧着茶盏不解,眼底甚至含了些许失望:“哪有无端要人命的?”

      宋璟打断道:“据调查得知,尘音曾倾慕于姑娘。”

      “倾慕于我?不可能,我还记得他伤我时的眼神,分明是压抑不住的恨意。”

      “恨?若无瓜葛何来的恨?”

      “宋大人,我无意隐瞒,那些年我连话都未与他多说,又何谈情字呢?”

      “那萧衍呢?这个名字你是否记得?”

      “萧衍?”

      “是,是有那么个写家书的穷酸先生叫萧衍,姑娘,你还记得那个无来由便要将你带出楼却又拿不出银两的人么?”清越身边的红玉说道。

      “他想带你走?”

      “想赎我们姑娘的人多了,他也不看看他几斤几两拿不拿得出这份银子,我们姑娘没理他,最后听说那人受不了奚落,不过打了他几下,回家没几日便病死了,要我说啊,就是短命鬼,活该!”

      “红玉,别这么说,人都死了,还这么刻薄于他作甚。”

      “姑娘,我是为你叫不平嘛,你看那人死前还要造谣与你,说什么与你仓山为盟洱海为誓私定了终身,还跑到楼里发疯似的偏要带你走,还好被管事打了出去。”

      宋璟道:“尘音在望星楼内还留下什么了吗?”

      “他的随身物件我们都查过,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是写日常用的普通物件儿,倒是有一样,定是他偷藏的,那时候他时常爱扮成姑娘的模样,那副东珠耳坠想必也是那会子偷的。”

      “可否看下那对耳坠子?”

      “我去找找。”

      红玉在后院翻了半日终于拿出一个老旧的锦盒来,锦盒里躺着一对极为普通的耳坠,素银的链子裹着小指甲盖大的东珠,这对珠子也早已失去了本该有的光泽。

      “就……为了这么个玩意儿,犯得着杀人么?”陆畅然不解的问。

      “可能与此并无什么关联,这样的东西我有很多,不过是寻常恩客的嘉赏罢了,偷这个许是怕人发现吧,自他伤我后,我便再也没有见过他了,怕是大人要的线索我也给不出来。”清越起身施礼,表以歉意。

      “大人不知,能见我们姑娘的可都得是点了天灯的恩客,这么穷酸的珠子即便丢了,我们也瞧不出来。”红玉抱怨着回到清越身边。

      “既是点得起天灯的恩客,怎么会送这样的礼?未免也显得小气了些。”陆畅然捏着东珠耳环摆弄着,望着那变了色的黑色素银,满脸嫌弃:“便是我府上的丫鬟,也不会戴这个玩意儿。”

      宋璟听了此言,敛了神色严肃道:“这是谁送的?”

      清越思索了良久:“好像是刚提到的萧衍,那年他攒了整年的银钱只为与我论诗一首,他的文采着实不错,我便没有收他的银子,只留了这幅耳坠子。”

      听闻此人,宋璟的脸色沉了三分。

      清越补充道:“虽然望星楼是风花雪月之所,但楼里的姑娘是不能与恩客谈情说爱的,那个萧衍,他,他……向众人造谣,说我自愿委身与他,想强行带我走,这才闹出后头的这些事情来。”

      落日西垂,花厅内的光线渐渐暗了下来,一群仆从举着银钩挂起了精美的琉璃花盏。

      各个小岛间人流不断,宋璟带着众人返回府邸时,月光已满上了枝头,那半轮胧月在云间闪着悠悠的寒光,像极了那对放了许久的东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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