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8、第 108 章 ...
-
江风猎猎，乌云压顶。
江水黑潮涌动，慢慢又填回了天界之符扫开的洁净水域，水洲背负着金红色的火焰，中间白光烁烁，移动来回如同棋子，像是在画阵。
而沙洲的尽头矗立着的水神光形已经荡然无存，残存的小半斜搭在断桥口，堪堪与杜绯云对着。
杜绯云一手捂回白泽鬼面，视野里霎里黑气滚滚，与此同时，紫袖戴上傩面，试图与水神再次沟通。
两人一前一后，杜绯云横剑，白光立刻迸射出来，如同探照灯一般将面前黑气扫开。
水神的头颅现出，维持着仙髻云鬓，秀面轮廓，却已是焦黑，杜绯云微微松了一口气，神躯上部没有出现状态改变，是否意味着仍有希望？
她与紫袖错步换位，紫袖彩衣翻飞，再度跳起了降神之舞。她纤细的身影在漆黑的桥上灵活跃动，向天求恳，仿佛皮影戏。
而在巨大的神祇面前她依然非常渺小。
古老的歌声传入杜绯云耳中，在这样的场景里有几分神圣。
杜绯云脑中浮现出当时射覆之时，她在人群中表演的那一曲，惊艳，而在江风黑雾之下，她跳出了此曲的真谛。
水神光形残余的金光明灭，渐渐与歌声合拍，竟然朝其他黑暗之处流动，仿佛在自动净化。
“干得好。”杜绯云喝彩。
紫袖一舞完毕，见已经起效，孤身站立在断口边缘，低声诵念。
水神光形金光渐渐亮起。
紫袖双手作法诀，仰头望向水神，悲泣道：“求吾神护佑世人，驱煞荡邪，通天透地，澄净明澈！”
神躯微微颤动，没有恢复神光，却也没有再喷出魔气。
紫袖凝望着水神，再次降神，这一瞬间她与水神进行沟通。短暂的神思交流，杜绯云的视野里觉得最多不过几秒钟，紫袖忽然一头朝江水栽了下去。
杜绯云一惊，上前一步，屈膝一捞，抓住了紫袖的手。
“醒醒！”杜绯云大声喊，“紫袖！”
紫袖上次在游乐园受伤魔气侵袭显然没有好全，现在负担更大，整个人像是软了下去，杜绯云抓着她的手，完全感觉不到她的握力，杜绯云有些抓不住了。
忽然另一只手伸了过来，帮助杜绯云一起抓住了紫袖的手腕。
云虚醒了。
“太好了！”杜绯云感觉生机又多了一线，“你醒得可太是时候了！”
她高兴得太早，下一秒云虚就被紫袖的重量拽得差点一起掉了下去，杜绯云顺手拉了他一把，怒道：“你小心点！”
“身不由己。 ”云虚倒是平静，“从没接过这么费力的任务，命都快没了。”
紫袖喘了一口气，慢慢抬起头，说：“我真的没力气爬上来了，神让我去死的，这是一个契约，我降神，神替我做事，而神需要我的时候，就是我践诺的时候了。”
“神才不会叫你去死！”杜绯云说。
紫袖虚弱地你笑了笑，说：“可是我在游乐园的时候，让神去送死了。”
“你是为了大家！神会原谅你的。”杜绯云说，他说得嘴皮子都快起火了，紫袖还是丧得一塌糊涂，誓言束缚了她思想，悔恨让她无法反击。
桥下的江水翻滚变得更加湍急，那些触手形成的鬼鱼满得似乎在溢出来，一些跳出水面，像骤然刺出的长剑一般射出上方，席卷一切能量物品。
杜绯云满脸汗水，咬牙看了一眼水神，忽然愣住了。
冒着黑气的水神虚空之形，黑色近乎实体化，黝黑的面庞上，翻出了两颗巨大的白眼。
神已经成魔。
“紫袖！”杜绯云大喊，“你好好抬头看看，那是水神吗？那是魔物！水神庇佑河流两岸，怎么会让你去死，是魔物让你去死啊。”
紫袖抬头望去，眼中流出了愤怒的眼泪。
“你给我上来！”杜绯云猛拉她，“上来，先保住，再救神一次，你救神一次！”
“我……”紫袖几乎说不出话来，她奋力一挣，另一只手也抓住了杜绯云的手腕。
云虚搭了把手，和杜绯云一起把她拖了上来。
杜绯云一把揭下紫袖脸上的傩面，扔在一边，说：“现在不许戴这个，等我！”
“小云你要做什么？”云虚问。
“你看着就知道了。”杜绯云说。
天界之剑，净化之光，若是魔物入了人体那自然是不能杀，那神躯呢？虚空的光形神躯呢？
黑暗化的水神还靠在断桥边，魔化浓厚实体化已经肉眼可见，杜绯云跳过巨大的钢筋水泥块，反手一剑扎进了水神的左眼。
紫袖大叫一声，痛苦不已，她与水神神识断开还有细微的牵连，整个人倒在地上打滚，云虚冲过去抱着她，防止她又再度跳下江。
净化的白光之中，那巨大的白色的眼球滚动着，液化流动，让人忍不住厌恶烦躁，想远离又觉得空虚，仿佛看进了杜绯云的心里。
“滚！”杜绯云大喊一声。
白光沿着整个神像光形流动，白眼球朝黑暗中一闭，黑暗将邪恶与诱惑包裹，如同倾倒的黑色沥青，刷地退去，神像重现出光形轮廓。
杜绯云执剑落空，神像直接穿过了她的剑，再度成为虚空之体。
紫袖坐在地上，呆呆地望着水神。神祇伸出手，巨大的手指在紫袖头上点了点，似乎在安抚她，她空空的左眼依然残破，右眼低垂悲悯。
“谢谢。”紫袖捂着脸，爬过去抓着傩面收进怀里，“水神回来了，太好了，谢谢你，小云。”
“别谢太早。”杜绯云说，“这面具算我得分，先不管这个，你戴上面具再跟水神对话！”
紫袖慌忙戴上面具，杜绯云扑向尽头，发现沙洲的天雷火已经灭了大半，江水中仿佛蛰伏着一只巨大的怪兽，魏乙的法阵竟然还未画成。
神像光形一收，紫袖朝这边走过来，朝杜绯云行了一礼。
“我乃南川水神，借紫袖躯体一用，与你说话。”
云虚与水神见礼。
“打完怪再见礼，情况紧急，两倍速说话。”杜绯云抓着紫袖的手，拖她过来，“魏判撑不住了。”
水神凝神看着，摇头道：“地府之人是无法完成封印，徒劳挣扎罢了。天界之气已然不纯，损耗过大。 ”
杜绯云看了一眼云虚，说：“这个应该是纯的吧？”
水神点点头。
“我真的动不了了。”云虚叹气，“送出去两枚符我已经耗尽了体力。”
杜绯云说：“那让魏判背着云虚去封印不就好了？”
云虚：“……我不。”
杜绯云想了想，说：“天界之力是精神条，体力是生命条，应该可以的吧。”
“你当是打游戏呢？”云虚火了。
“水神上面就拜托你了。”杜绯云这时候才和水神碰了碰拳头，“我下去帮忙了。”
水神顶着紫袖漂亮的脸蛋微笑，整个人圣洁无比。
“封印的办法教给你了，数百年前天界青玉司将妖兽封在江中，给你再现过。”
与杜绯云推断一样，那就是水神过去的回忆，是有求于她，特地展现在她的面前。
“我记得。”杜绯云笑得明媚无比，“虽然是碰巧选上了我，但是我必然尽全力不负所托……哎，水神，你怎么不自己去，你骑着紫袖就可以去了，不对紫袖也没天界之力，让紫袖骑着云虚也可以去了。”
“为什么每个人都要扛上我？”云虚简直无语了，作为带着任务而来的天界来客，无喜无悲，一副性冷淡的样子，这时候已经被逼得头上冒鬼火了。
“你是个充电宝。”杜绯云解释道。
“你！”云虚梗住了。
水神淡然道：“云虚自有其道，这次是杜绯云你的事了。”
事不宜迟，杜绯云拖着云虚一只脚，飞快朝桥的另一端走过去，云虚被倒拖着，一只脚在杜绯云肩膀上，两只手像螃蟹一样倒着走，一个大活人就被这么拖走了。
快艇驶向江心。
“先去天界符的定点。”云虚说。
杜绯云愣了一下，说：“我忘了贴在哪了，这，你也没说贴在哪吧。”
云虚深吸一口气，打量着杜绯云，忽然问：“你怎么会用天界的剑？”
这个问题杜绯云也回答不了，她也不能直接告诉云虚自己经常跟魏乙借个剑杀个鬼什么的，只得硬着头皮说：“可能你在旁边吧？”
云虚狐疑地看着杜绯云，若有所思：“我居然练到这个程度了？哇，回去可以申请升阶了！”
杜绯云执剑在手，四周触手纷纷消融。
在魔气的包围中，杜绯云总觉得身体受到了影响，容易疲惫失力，导致拔不出剑，但是云虚坐在她身边确实好多了，或许天界自带一股清净之气。
她手中银剑亮起，与远处银剑剑光相应和，那边的银光光芒似乎也变亮了不少。
“小云。”遥远的声音传来，“你回去。”
“少废话！”杜绯云叫他闭嘴，云虚听得挺有意思，“那是哪位判官？”
杜绯云刚要回答，忽然想起云虚与魏乙是不对付的，曾经以佛殿前大打出手，云虚叫他“叛徒”。
糟了，忘了这一出了，云虚还会让魏乙背吗，又或者云虚还会让魏乙骑吗？
这个充电宝靠不住啊！
杜绯云有些绝望，人与人之间比打怪还要麻烦。
她还没有想好怎么应对，一缕火光已到近前，魏乙笑道：“其实只要等我就好了，小云你的水神驱魔做得非常漂亮……”
云虚瞬间睁大眼，说：“是你！”
魏乙脸上笑意一收，木然回答：“是我。”
“恕不帮忙。”云虚起身道，“我朝青玉司历代神牌发过誓，永不原谅这个……这是什么？”
杜绯云抱了个南瓜塞给他，云虚诧异地看着手里的南瓜。
“砸他。”杜绯云说，“把气出了，再咽下去。大战之前不要扯头花好吗？”
“我是男的！”云虚说，“什么头花，哪来的头花？”
“那好。”杜绯云修正了一下，“大战之前两男的不要相互扯裤衩好吗！”
云虚抱着南瓜一脸古怪，最后单手把瓜扔在远处的沙地上。
“算了。”
云虚认命地爬上魏乙的背，两腿夹着他的腰，魏乙的脸色比云虚还要古怪，忍无可忍说：“这是要干什么？”
“充电。”杜绯云说，“你不是天界之力续不上？”
魏乙脸色一沉，把云虚扔了下来，再像麻袋一样扛着，手中长剑发出耀眼的银光！
银光如同流星长线，飞向江水，去势与杜绯云在水神记忆中所见的一模一样。
然而两个来回，白光又黯淡了。
“充电器没电了。”魏乙瞬间回来，彬彬有礼地把云虚扔回快艇上。
“要不，我来吧。”杜绯云说。
魏乙没有说话，杜绯云执剑，身体习惯性地一动，她也化作一颗流星飞过江面。
“我，我，我……我怎么飞起来了？”
杜绯云踏波无痕，就像武侠小说中一苇渡江，轻功水上漂，带着银剑划出封印之阵，她整个人都会舒展开来，仿佛像一只掠过水面的白鸟。
她转身一个翻飞，远处沙洲轻颤，又似重物落地，发出砰地一声接地实响。
成了！
扑通一声，杜绯云掉在了水里，真正冰冷的江水浸透了她的全身，她游回沙洲，发现只有云虚躺在船上。
“魏判呢？”
“一并封印了。”云虚指了指沙洲。
啊？
杜绯云懵了。
“救人啊！！快救人！”
云虚淡淡道：“哪有人？”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