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师门，全员炮灰》祝禺

35、开局（十）

　　回到自己的小屋，连善躺在塌上欣赏了会儿窗前的紫藤，腰间的铜牒发出轻轻的嗡鸣，她解下举到面前，发现是御羽清的讯息：“为了庆祝你师弟入门，今晚我下厨，想吃什么？”

　　连善想了想：“火锅吧。”

　　柏爻爱吃。

　　仔细想想，上次跟师母二师弟他们一起吃火锅还是二十多年前，那时御羽清还没闭关，师弟师妹们整日钻研自己喜欢的术法，她懒得管事，常年在外头乱跑，只有逢年过节才肯回宗看望师门。后来剩下她一个人，也没有吃喝必要了。

　　饭还是跟家人们一块儿吃才有意思。

　　察觉到她想法的书灵：【这么说，你接受我的提议了？】

　　它潜伏在宿主的神识里，就是为了等待她改变心意。

　　连善不答反问：“你想要我帮你完成剧情？”

　　【这对你而言很容易。】

　　它和宿主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她要是愿意乖乖完成任务，它也能尽快交差。她要是不愿，书灵也有迫她行事的手段。只是弄到那个地步，到底要提防这女孩发疯毁了原书，倒不如顺着她。

　　“我不会救闻人苓，也做不到用人偶伪装被越子臻灭门。“这已经是她最大的退让，“我只能保证他们不伤人，就不会对他们动手。”

　　【不行。】书灵断然拒绝，【这样我找你又有什么意义？】

　　女孩意味不明地轻笑了声。

　　【你笑什么？】

　　“明知故问。”女孩碰了碰屋檐下垂下的紫藤花，慢慢道，“你找我，无非怕我做出超出设定的事毁了你饭碗。你既知我所求，知我若非宿仇，对那仨人并无恶感，还要我遵循剧情，岂不是痴人说梦。”

　　书灵气恼：【我帮了你这么多，你就是这么报答我？】什么白眼狼！

　　连善油盐不进：“我没求你。”若是前世就是终点，她也做完了能做的一切，问心无愧地赴死。

　　【你……】

　　大抵意识到不能跟这个动辄黑化的纸片人来硬的，书灵软和语气：【这样，算我求你。看在我给你新生改变的份上，替我走到越子臻带闻人苓回宗的剧情，后面潜伏闻人府复仇的剧情我会申请主神删减。】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等她走完戏份，它解绑再找个愿意干活的女配顶上就是。

　　“好。”

　　连善和书灵同时松了口气。

　　铜牒再次颤动起来，以为是御羽清的讯息，她立刻拿起，没想到跳出一个有些陌生的讯息：“连道友，到宗了吗？”

　　她查看对方的牒号，这才发现是沧澜仙宗的夏岐。

　　他找她有事？

　　连善发了个嗯。

　　夏岐回得很快：“是这样，我有一个修炼上的问题百思不得其解，不是什么大事，拿去问师尊有些大题小做，师姐他们又忙，思来想去，只好来打扰连道友，不知方不方便。”

　　要找人帮忙，沧澜仙宗能人更多，就是再找不到人，商洲夏家的庶子也不必找到自己这里。只是他把话说到这个地步，她也不好拒绝。顿了下，道：“我才筑基，夏道友已结丹，恐怕帮不了什么。”

　　夏岐闻言，反过来安慰她：“修炼不是这么看的，连道友稚龄筑基，不必妄自菲薄。”

　　他把他近来修炼遇到的瓶颈讲给连善听，“每回真气聚到丹府时就感到四肢百骸宛若窜过百蚁千虫，无法专心入定，每闭关不过两日就要整理洞府，结果府内并未发现作祟的符咒法器，也看了医修，吃过聚灵丹，仍然不起作用。”

　　先时她还以为夏岐是借着问事探听什么，毕竟夜叉并不是真正闹得东盛王宫鸡犬不宁的恶妖，食气鬼才是，她以己度人，以为沧澜仙宗知道内情，藏着没说。听到这儿才回过味，夏岐是真来请教问题的，不由愣了愣，反应了会儿道：“你试着再运气入丹府，然后记下感到异样的经脉报给我。”

　　夏岐依照她的话做了，连善沉默片刻，头一回清楚地意识到沧澜仙宗弟子丹灵的脆弱：“夏道友，你多久没泡洗髓池？”

　　夏岐：“洗髓池不是泡一次就够了？”

　　他只在爬完天梯后泡过一次，同行的弟子在池水中痛不欲生，皮肉开绽，他心里捏了一把汗，真正下水时除了感到有点烫外竟毫发无损地通过了，自己都有点奇怪。事后再想起，只觉得凡事都是小马过河，百闻不如上阵一试。

　　“再去泡一次。”

　　连善没把话说得太明白，只是跟他分析了下杂念的由来。虽不知是不是历练时丹灵被食气鬼入侵受损导致入定时杂念横生，但夏岐很有必要再去洗髓池祛一下杂念。

　　夏岐听得很认真，末了，道：“我去试试，多谢连道友开解。”

　　连善嗯了声，就要关掉铜牒，御羽清的消息终于跳了出来：“集市上人好多，挤得腾不出手回你。对了，不知道柏爻吃不吃辣，他在你边上没，帮我问问。”

　　柏爻当然吃辣，从前四个人里属他最能吃辣，但连善只回忆了一瞬，便起身蹬蹬蹬跑到隔壁柏爻院门前。他挑的弟子舍刚好在连善边上。

　　柏爻已经割了半个院子的杂草了，这会儿正满头大汗地要割另一边的，听到脚步声，抬头朝门口望了眼。

　　连善靠在院门边，晃了下铜牒：“晚饭做火锅，师母问你吃不吃辣？”

　　柏爻擦了把脸，喘着粗气：“吃。”

　　他要饿死了，现在看什么都想吃。

　　-

　　夕阳西斜，霞光漫天。

　　御羽清带着大包小包的食材飞回乌桕峰，她出门晚了，集市上都剩不下什么好菜，只好去附近的酒楼高价买了些菜。还没走到宗门口，远远地，御羽清就看到一高一低两个小孩坐在飞桕门石碑前的草地上玩石头。

　　高点那个脸上贴满了长长的白纸条，都没地方再贴；小的只有下巴上一条，表情有些得意。

　　余光瞥到自己的身影，连善立刻撇下柏爻，蹦蹦跳跳地走到她身旁，接过她怀里的油纸包：“师母，我来拿。”

　　御羽清也没推让，她匀出一部分给小徒弟：“是鸡蛋和五花肉，拿稳了。”

　　“嗯。”

　　看着御羽清和连善说话，柏爻自觉地没有上前，从前埋伏在人家家里做任务时这样的场景并不少见，但那时他从来没生出过别的心思。

　　现在不知怎么，除了羡慕还感到一阵自己不该站在这里的局促。本来要上前帮忙的心思也淡了，僵硬地站在原地，视线也瞥向另一边。

　　御羽清注意到满脸白纸条的少年，招了下手：“小爻，愣着做什么，还有你的份。”

　　柏爻一僵：“我？”

　　“不然？”

　　柏爻还没反应过来小爻是在叫自己，就见御羽清上前几步，把怀里剩下的油纸包抽出几袋放到自己手上：“帮你师姐分担一下。”

　　柏爻猝不及防被塞了满怀的油纸包，一股瓜果清香扑鼻而来，他连忙看向一旁的连善，却见后者一脸理所应当地看着自己，抬了抬下颌，“发什么呆，走啦。”说着，就跟在御羽清身后朝山门走。

　　她怀里也抱着一堆，多得抵到了下巴。

　　柏爻连忙跟上去，有些欲言又止，连善却像误会什么，她蹙起淡淡的两条眉，狐疑地看他一眼：“等等，你不会要我一个人抱吧。这么多！”

　　“我才不是那种人！”柏爻下意识驳道，揣紧怀里的油纸包，呼出的气将他脸上贴的白纸条高高吹起，茫茫一片，他立刻找到借口，“我那是看不见路！”

　　连善：“.….”

　　连善看了眼他迎风飞扬宛若狗毛的满脸纸条，忍住不笑：“谁让你输了这么多盘。”

　　“那是我今日太累了。”柏爻终于想起先前在小师姐那里受的气，他刚把院子打理好，还没歇会儿，就被拉来山门口等师母，中间闲着无聊，两个人拿石子对着对面大树上的树叶玩了会儿射靶，谁射得准算谁赢，没想到他一连输了好几盘，只赢了一盘。

　　说起这个，他就有点来气。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玩射靶输给旁人，还输了这么多次！要这是训练，他早就要挨罚了。

　　纸条贴得一呼气就扬起一大片白色，柏爻一面呼开面前的白色，一面愤愤道：“等我明日养足精力，还不定谁赢谁输。”全然忘了自己一刻钟前还在担心融不进宗门的那点子纠结。

　　连善：……

　　不跟小孩计较。

　　她越过他快步赶上御羽清，“师母，等等我。”

　　袅袅炊烟在远处的乡间升起，夕阳在他们身后缓缓洒下最后一抹瑰丽余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