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游记后传]神劫》袭月飞雪

87、东华与混沌

　　牡丹惊奇的看着面前虚无的黑洞，恍惚间，她的手竟然不自觉的朝着那黑洞伸去。
　　就在牡丹的手指离那黑洞不到一寸的距离时，那虚无的黑洞中却突然冒出一起青灰色的黑气，缠绕到了牡丹的指间，并试图将她拉入那黑洞之中。
　　魔君见此，也稍显惊异，因为此前从未出现过此类事情。牡丹见状，便赶紧抽回了手，可令人惊奇的是，那不甘心的黑气竟然还跟牡丹发生了几息的拉扯。
　　“这是？”牡丹缩回手指，双眸中充满了疑问。
　　魔君呵的笑了一声，面色有些苍凉
　　“这是什么？还不是拜你的东华所赐？”
　　牡丹听到他又提东华，当即心有所惑，试探问道
　　“这跟东华有什么关系？你上次说我救了你，我何时救过你？”
　　听了牡丹的话。魔君微微一皱眉道
　　“你都忘了？”
　　牡丹下意识的点点头。
　　见此，魔君也不再卖关子，披上了外袍。遮住了那虚无的黑洞。缓缓说道
　　“这是混沌！东华当年手持重渊剑，运行混沌之气伤了我。是你把我护在怀里，我才得以保全性命”
　　听了魔君的说法，牡丹当即给予了否定。因为在天地初开后，除了远古的先天大能和身为盘古后裔的个别巫族外，她没听说过其他仙神可以修炼混沌之力，道生一，一生二，先为混沌，后分阴阳。那混沌之力代表的是创世神的能力。又有几个人能随便练就呢？。
　　随着远古大能的陨落，混沌之力就已经绝迹了。东华重渊的剑核虽然是混沌黑晶，但东华修的是太极真一之气。即便是用得了重渊，因功法不同，也是断不能激发黑晶中的混沌之力的。
　　就像如今的嚣阳，同样是混沌黑晶为剑核，吕洞宾的纯阳功法，能调动黑晶中的先天阳气，自己的太阴功法，可以调动黑晶中的先天阴气。东华他一个修太极功法的人，是绝对用不了黑晶中的混沌之力的。
　　想到这里，牡丹看了魔君一眼，反驳道
　　“不可能，东华修的是太极真一之气，怎么可能会使用混沌之力，你不要在这里祸水东引！”
　　牡丹言罢，魔君则是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她
　　“你当真全都忘了？”
　　魔君开始以为，牡丹只是忘了救他的这个事，没想到，她连东华的事情都忘了，当即觉得此事有些不寻常。
　　而魔君的话，则是将牡丹彻底的噎住了，看着魔君信誓旦旦的样子，也不像是在撒谎。并且，吕洞宾曾经提过，他们都有一大段记忆处于缺失的状态。若这魔君说的是真的，莫非那缺失的记忆，是跟东华的混沌之力有关系吗？
　　在魔君两次质疑牡丹的记忆后，牡丹也开始不确定起来，她微微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魔君的提问。
　　见牡丹如此，魔君一皱眉，整理了一下衣服道
　　“我的父亲是妖族，母亲是巫族，一万年前那次仙妖大战，父亲战死，身受重伤即将临盆的的母亲为了让我顺利出生，只身逃到了魔域。仙妖大战，魔族当时并未参战，所以魔域算是唯一的庇护所了。在我出生以后，母亲伤重不治身亡。
　　我出生在魔地，身为巫妖混血的我，又被魔气所侵，逐渐成为了混沌最好的寄生体。那日你与东华来到魔地，看见当时还是雏鸟的我。东华因我体质特殊要将我斩杀，他说我日后恐成大患。
　　我还记得他用混沌之力催动重渊的情景，就当那混沌之力划过我的胸口时，你却突然出现，将我护在了怀里。
　　那时，我清楚的记得你说“它只是一只雏鸟，即便体质再特殊也是天地造化，既然天道让它诞生于世间，便是有他生存的道理，此等生灵不该由我等决定生死。最终，东华听了你的话，放过了我”
　　那时的你，像守护神一样保护我。我时常在想，如果哪天让我知道东华他负了你，我一定要把你抢回来！
　　再后来，你们走后，东华那日留在我胸口的混沌之力逐渐形成了一朵莲花的图案，渐渐的，我感觉一个女人在跟我说话，她说她会帮我取得力量，足以改变三界秩序的力量。
　　但与此同时，我需要让她寄生，作为她的容器。为了活着，为了对抗不公的天庭，我同意了她的要求，成了她的寄居体。这就是我胸口黑洞的由来。”说完，他用手轻轻的附在了前胸的位置，感受这来自黑洞的虚无。随即来到了窗前，望着那不甚真实的月亮。魔族的天空是紫的，在魔族瘴气的笼罩下，天空中的那一轮明月此时却泛着微微的血红，妖冶异常。
　　听完了整个故事，牡丹的心中五味杂陈，尽管这魔君身世坎坷，但也不能成为他挑起争端的理由。组织了一下语言，牡丹认真说道
　　“你可知，战争会让三界面临毁灭，万千众生都会埋葬于战火之中，三界生灵不该是政治斗争的牺牲品。趁如今还来得及，收手吧！”
　　牡丹带着希冀，静静地望着他立在窗前的背影，似乎是在等他的回应。
　　片刻后，魔君缓缓地转过身，讽刺一笑
　　“收手？为什么要收手？为什么人成仙很容易，妖魔成仙就难上加难？这是谁做的决定？
　　为什么人，妖，魔甚至鬼都可以婚嫁自由，仙却不能谈情？还要厉什么劳什子情劫？
　　为什么仙人常说以斩妖除魔为己任，难道妖魔就没有好的？我们努力修炼，最后却成了仙人提升修为的垫脚石？
　　魔元，妖丹，不是被吸收了，就是被练成了丹药。
　　魔皮，兽骨，被仙人们做成了铠甲，武器。甚至有的仙人，以收集妖魔首级为乐，大肆炫耀。
　　我们错了吗？天地造化让我们生存，繁衍，修行，凭什么让仙人决定我们的生死。仔细想来，我们没错，既然我们没错，那就是天道错了，天庭错了！而错了的东西就要改正。
　　魔君说的有些激动，但仔细想想，他似乎说的也没错，牡丹竟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佛说三界众生平等，但是现实的种种却无不表明天道的不公。
　　说完这些，他有些苍凉的望了望魔族那紫色的天空。幽幽说道
　　“白夜，我已经不是我了，在寄生时，混沌骗了我。她吞噬了我的心，我已经逐步被混沌侵蚀了。若有一天我控制不了要杀你，你就跑吧，能跑多远跑多远。”
　　感觉到魔君良知未泯，牡丹还是带着一丝希望请求道
　　“你放我走吧，既然你不忍心杀我，你就放了我吧”
　　听了牡丹的话，魔君举起右手，轻轻的抚摸了一下牡丹的脸庞，那眼神中充满了无奈和不舍。
　　“对不起白夜，我不能放你走，血海万傀阵必须由混元之力来破。所以我不能放了你。”
　　魔君的话让牡丹怒火中烧，她生气的打开魔君抚摸着她脸的手，怒道
　　“说了这么多，你还不是为了满足你一统三界的私欲！”
　　魔君悻悻然地收回手，随即施了个结界，便将牡丹困于庭院之中。他早已料想到会是这个结果。所以也未曾感到失望。
　　“魔君，你这混蛋，放了我！”牡丹连打带骂的敲打着结界。而魔君则是站在结界的外面，平静的与她对视。
　　“白夜，别叫我魔君，我有名字，叫凌霄。”
　　说完，便转身，扬长而去。徒留下牡丹一个人。
　　“白夜，你果然什么都忘了，凌霄的名字，还是你起的呢…”
　　天界帝君府中，吕洞宾此时正坐在书房里发呆。这段日子，他想了很多。他与牡丹的情，是怎么发生，又怎么发展的呢？
　　东华之前的那段记忆暂且不谈。只谈那次相救，或谈那相谈甚欢的五百年。那题诗的红叶如同线索一般贯穿始末，有了开始，却还没有走到结局。吕洞宾能清楚地感受到东华那时的爱与悲伤。
　　后来他与牡丹再次相遇，就如同那天雷勾动地火一般一发不可收拾！那不可思议的一见钟情，那不顾脸面的搭讪。那偷针时亦真亦假的试探，那南天门外的“三不该”。吕洞宾自己都不知道，这种喜欢是来自于他自己，还是来自于东华记忆中的传承。
　　至于后来到凡间渡白牡丹，与其说是一次度化，还不如说是一场闹剧更为妥当。凡尘一遭，他当真是时时刻刻被她牵着鼻子走的。
　　绑红绳说“跟定你了”的是她，后来离开他去找仙姑帮忙的也是她。
　　三跪九叩的是她，让他去找汉钟离顾全大局的还是她。
　　对于她的好，吕洞宾明明是想要理智的拒绝的，但心里却早已潜移默化的接受的彻底。
　　牡丹的爱是浓烈的，她像一根藤一样缠着与她共生的树。不得不说，那时候的他的确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起初以他为这情感像是被动承受。却又不知从何时开始，已经深陷其中，他渡她成仙，她却将他渡成了人。
　　道心坚定这种事，当初有多自信，后来就有多打脸。
　　后来，牡丹应劫而死，直到这时吕洞宾才明白，失去了她到底是什么样的感受。吕洞宾好酒，如果不喝酒，他就会觉得他的人生中像缺了点东西。而牡丹死后，他的心中同样空了一块，这一块，不耽误他活着，但足矣影响到了他人生的完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东渡的那些年，他不止一次的问过自己。当初下凡渡白牡丹，到底是因为那魂牵梦绕的喜欢，还是因为自己的举动，导致仙子落凡尘，沦为青楼女子的愧疚呢？
　　当初选择了和牡丹成亲，到底是因为想成全她还是为了成全自己？
　　当初在湖上说的那些话，到底是在安慰她？还是怕她走了，就再也听不到自己诉的衷情了？
　　这重复式的东渡，到底是因为找寻她的执念，还是因为自己那贪婪的希望呢？
　　吕洞宾不懂，也曾不止一次迷茫过。这期间，他曾幻想过无数种牡丹重生的可能。
　　做人，做仙，作妖？
　　是朋友，是敌人，还是爱人？
　　无论她重生成了谁，与他又是什么关系，他都做好了接受的准备。
　　可直到那日的蟠桃宴重逢后，她与司雨相依相伴的二十年...
　　她扑到韩湘子的怀中叫他郎君...
　　她与魔君共舞喝交杯酒...
　　她与李炎成亲，说着那句“臣妾白氏，领旨谢恩”
　　当这种种发生了以后，吕洞宾才明白，除了和她当爱人，其他无论做什么，他都接受不了......
　　他无法接受她与别人在一起，哪怕一丝一毫的亲昵。这疯狂的占有欲就像一把烈火一样，时刻能把他燃烧殆尽。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明白，原来，他对她的爱，已经到了自己无法自控的范围了。
　　桃止山大梦，幻境一生。虽是假的，可吕洞宾却突然想开了。
　　重生后的牡丹，是爱他的，但不同的是，爱他已经不再是她生命中唯一能做的事了，她有很多事情瞒着他。似乎还有很多的无可奈何。
　　面对这他热烈的追逐，她会有着无形的压力。因为他感觉的出来。牡丹在躲，在怕，只不过这个原因，她从来不说罢了。
　　事到如今，与其让她痛苦的纠结，不如让她自在一些吧，他的放手，不是因为不爱，恰恰是因为太爱罢了。玲珑骰子安红骰，入骨相思知不知…
　　想到这里，他掏出了一直跟随着自己怀中的红叶和发结，这么多年来，这两样东西是无论如何不会离身的。
　　他轻轻地摩挲了几下，仿佛下定决心一般，将它们放在一个木盒之中，并用法术上了封印。静静的埋在了帝君府的那棵大枫树下。继而站起身，释怀的离开。
　　爱，不仅是占有，还是成全......
　　吕洞宾漫步至庭院，便发现司命在池边钓鱼，那样子悠闲自在。身边的鱼篓里，也积攒了不少的鱼。
　　见此，他缓步行至司命身边，顺势坐下。
　　看着那鱼篓里瞪着眼张着嘴使劲呼吸的鱼，他突然想起了幻境中的他也做过不少次鱼了。只不过每次的味道都不尽如人意罢了。
　　只是那毕竟是幻境，一切都是假的。如此说来，自己厨艺这个事，大概率是因为幻境的原因才影响了发挥。如今正好司命钓上了这许多鱼，今日方可一试！若今日还是不行，此间事了他必定会去找灶王爷问候一二。
　　吕洞宾自己不开心，总想干点别的事分散点精力，今日这机会，恰如其分的好！。
　　想到这里，他开怀一笑，对司命说：“司命，我今日心情好，一会亲自下厨给你将这些鱼做了。你叫来魏紫一起吃！”
　　吕洞宾言罢，司命表情一僵。随后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起鱼篓，连筐都扔进了水池里，下一刻，鱼竿也不是那么刻意的滑落入水中。
　　吕洞宾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司命说道
　　“不好意思君上，小仙刚才听闻君上要亲自下厨，一时间喜不自胜，才有此冒失举动。小仙绝对当不起君上亲自下厨，还请君上保重身体远离厨房。”
　　听到司命说的保重身体远离厨房时，吕洞宾顿时疑窦丛生。
　　便试探问道
　　“司命，厨房何时跟我的身家性命挂上钩了？”
　　司命没有看他，低头嘟囔道
　　“倒是没跟您的身家性命挂钩，但跟别人的身家性命息息相关”
　　吕洞宾听后嘴角一抽
　　“为什么啊？”吕洞宾心说自己厨艺虽然不济，但也不至于让人要死要活的程度。更何况司命也没吃过自己做的东西，何至于贬低他至此！
　　司命低着头，也没搭理他
　　见到他如此，吕洞宾当即笑着说道
　　“你不说也行，大不了一会我去水君府要些鱼回来，不耽误做着吃”
　　司命听后，赶紧抬头抬头瞪大了眼睛。摆着手惊恐的说道
　　“可使不得！我说，我说！”
　　看见计划得逞，吕洞宾抱着肩膀，坐在一旁，等待他的下文。
　　司命叹了一口气，缓缓道来
　　“上古洪荒时期，有并列的四大毒物，他们分别是地府忘川的蛇胆，魔界的南北两域的毒瘴，天庭东王公的菜肴，还有妖族鸩鸟的心脏，我主公的菜那简直…”
　　听到这里，吕洞宾面色一僵。能跟其他毒物齐名，那菜得做成什么样。但是为了面子，他又道
　　“东王公是东王公，我是我，这怎么能一样呢？莫非东华也这样？”
　　司命低眉垂眼，缓缓说道
　　“帝君只进过一次厨房，便引起了火灾，他用三昧真火生火做饭，因操作不当，连烧三座宫苑。天庭众仙联名上书，玉帝下旨，禁止帝君从事庖厨相关活计。”
　　听到此，吕洞宾大为震惊！莫非厨艺这个事是传承的吗？
　　不过话说回来，幻境里，自己不但没引起大规模的火灾，而且每次自己做的鱼汤，牡丹都喝的一滴不剩。虽然喝完了会吐，那也是因为孕期反应的缘故。如此看来，自己当是那“一代更比一代强”之类，自信度瞬间蹭蹭上涨。
　　饭虽是没做成，不过经此一事，他郁结的心情也疏散不少，做饭这些活计，来日方长。想到此，便摇摇扇子扬长而去。而司命则是如蒙特赦的擦了一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