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游记后传]神劫》袭月飞雪

85、云堇归天

　　看着玉帝怪异的表情，吕洞宾心知自己是“赌”对了。他本来也是没有把握，只是根据自己的猜测胡诌一番，没想到这“蜡”一样的东西真的有问题。想来，玉帝应该不是第一次见过这个东西。
　　见此，吕洞宾趁热打铁，不卑不亢的抱拳说道
　　“陛下明鉴，仙姑出事以后，我与韩湘子二人前往南海归墟锁龙柱时发现，此处已被天火所烧！想来，是那有心之人为了毁灭证据所为。但是，他却忽略了一点。
　　那就是仙姑的衣裙上沾了这种东西，并且，在锁龙柱上方，大火没有烧到的地方，也残留着这种东西！”说罢，吕洞宾饶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蓝衣仙君。
　　遇上吕洞宾的眼神，蓝衣仙君连忙躲开，目光闪躲的说道
　　“吕上仙您着实是颠倒是非，你有何证据证明，那盒子里的东西和我执刑使有关？又如何证明，执刑使的身体由此物构成！”
　　看着巧舌如簧的蓝衣仙君，吕洞宾也是早有准备，当即跪在地上，朝着玉帝说道
　　“请玉帝请出天眼，回溯当时经过，还何仙姑清白！”
　　吕洞宾这一句话，在朝堂上掀起了轩然大波，那些最初支持八仙的仙人，也纷纷效法吕洞宾，跪在地上请愿
　　“请出天眼，虽然有损玉帝修为，但是请玉帝顾念大局，请出天眼，还天庭一个清明！”
　　对立势力看到这些仙的举动，不觉嗤之以鼻。
　　“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我等岂会怕了你们这群搬弄是非之徒！还请陛下请出天眼，替执刑使伸冤！”随即也跪在了地上。
　　话音刚落，又有一群仙跟着此人跪下请命。
　　然而，面对这混乱的局面，跪在地上的蓝衣仙君却一言不发，面色铁青。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气势。
　　玉帝摩挲着手中的“蜡”，思索片刻后，便将手帕丢到盒子里，盖上了盒子。
　　看着跪在地上的众仙，他面色阴沉，眉头一皱道
　　“何仙姑斩杀执刑使，实属意外，不予追究，此事不用再议！”说完，他便拿着盒子走下宝座，转身离开，留下跪在地上的一众仙家面面相觑。
　　凌霄殿上静的，连掉下一根针都能听的到，谁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明明刚才还剑拔弩张的气氛，竟然就这么“结束了？”何仙姑斩仙这事，就算完了？
　　此事尘埃落定，蓝采和开心的拉起了何仙姑，大家都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喜悦，可唯独吕洞宾愁眉不展。
　　见此，何仙姑来到吕洞宾的面前，十分感激的说道
　　“洞宾，这次多亏了你，要不是你回来，恐怕此时我已身死道消了”
　　看着何仙姑濡湿的眼神，吕洞宾勉强微笑了一下说道
　　“此事还得多亏韩湘子，要不是他找到关键证据，此次也不能成事”。
　　就当何仙姑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吕洞宾便自顾自的往外走去。
　　走出凌霄殿的那一刻，吕洞宾便开始在思索，看玉帝的样子，这蜡一般的东西必定事关某些天宫密辛，可这密辛到底是什么呢？
　　若是他们料想的没错，执刑使的身体真的是由此物构成，那么，是什么原因，让好好的一个仙人，□□变成了“蜡”呢....

　　凡间皇宫

　　牡丹自那日返回宫廷，便再没有开心的笑过。
　　她梳着那日吕洞宾为她盘的发髻样式，天天带着那根牡丹花簪在宫廷里招摇过市。那日吕洞宾送她回来，为她绾发之事，合宫上下有目共睹，李炎自然也是知道这件事的。
　　即便是面子上不好看，他倒是也不甚在乎，因为他现在一门心思全都扑在了云堇的身上。天天抱着古籍，想着他孩子的名讳。
　　自牡丹离宫之日到牡丹归来的这段日子，云堇勉强算是挺到了八个月，但是却离凝香丸的期限越来越近了。
　　近日，云堇的腿上逐步出现了淤青，她心知大限将至。便趁着李炎上朝的空档，来到了牡丹的清宁宫。
　　彼时牡丹正坐在棋盘前发呆，看着棋盘上的黑白子，不由得让她想到了她与吕洞宾。
　　一个太阴，一个纯阳，他们仿佛站在两个极点上，一黑一白，一阴一阳，就这么生生的将彼此站成了两个世界。
　　牡丹顺势拿起一颗黑子，任性的丢到了白子的罐子里。苦涩的感叹着，太极的阴阳，不是应该永远在一起不分开的吗......
　　云堇顶着圆圆的大肚子，逆光而来，经过了这么久，她已没有了当时的稚嫩与青涩，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苦涩。
　　看着云堇的肚子，牡丹竟不自觉的将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在那个幻境里，她曾经也是这么怀着她的夭儿的。
　　牡丹知道她的来意，因为一年的期限马上要到了。云堇抱着肚子坐在了牡丹的对面，她秉退了所有宫人，牡丹也识趣的让宫人退出宫殿，留给云堇空间。
　　见人退出，云堇缓缓的拉起了裙子，露出了那已经泛起青色斑块的腿，泫然欲泣的望着牡丹。牡丹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凝香丸的作用只有一年，即便你再次服用，也没有效果了”
　　云堇来的时候，便有所预感，即便是没有神魂分离这件事，生完孩子的她也得如约回到天上。因为她毕竟不属于人间。
　　她努力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对着牡丹说道
　　“牡丹姐姐，您不用说我都知道，您对云堇的帮助，云堇没齿难忘。今日来此，也不是求姐姐救我的”
　　听到云堇的话，牡丹疑问起来，这云堇不是来求救的，那是为了什么呢？
　　“云堇，你且说说，你有何所求？”
　　云堇摇摇头说道
　　“云堇并无所求，而是有所问”
　　云堇的话，让牡丹一愣
　　“牡丹姐姐，云堇曾经不知情爱，如今却深陷红尘之中。我现在这状态，恐怕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可若想让孩子活下来，我只能服下催产药。”
　　牡丹有些苦涩的将手放在云堇圆圆的肚子上，感受着那似曾相识的胎动。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孩子便是她的一切，云堇此时若是喝下催产药，孩子是早产不说，她自己也将承受巨大的痛苦，随时可能死于产床，提前结束这匆忙的凡间一生。可若是不这么做，神魂分离，到时候孩子能不能保住就是个变数了。
　　“需要我怎么帮你？”牡丹摩挲着她的肚子说道
　　“牡丹姐姐，云堇有疑问，云堇是否应该将前因后果与李郎道出。是否应该遵循天命，王才人身死，我归天呢？云堇爱李郎，不想对他有所隐瞒，也不想留有遗憾，云堇不想与利郎爱了一场，竟不知道谁爱着他，云堇想让李郎知道，爱着他的是天庭的催孕仙子云堇，不是王才人！”
　　云堇的情绪有些激动，说着说着，眼泪竟然从眼角滑落出来。看着云堇苦涩的样子，牡丹感同身受。爱人之间，本该坦诚，不应有所隐瞒，可她却隐瞒了吕洞宾一切，她的确是一个不合格的爱人！
　　如今看到云堇如此勇敢，自己当真是自愧不如的。若是她有云堇一半的勇敢，也许她与吕洞宾，真的会好好的在一起......
　　牡丹直起身子，微笑着说
　　“云堇，你今日来，不是向我询问答案的，你是来让我支持你的对吗？今日无论我是否支持你，你都会这么做对吗？”
　　听到牡丹的话，云堇低下了头
　　“既然决定了，就去做吧！人间一遭，不要留遗憾”
　　其实，牡丹还有一句话要说，只不过现实太过残酷没有说出来罢了。那便是，“你与李炎，也不会再有来生缘分了......”
　　听到了牡丹的支持，云堇激动的扑到了牡丹的怀里。随即便提着衣裙，去找她的李郎了。

　　当日下朝，云堇便拉着李炎来到了芍药轩，她秉退了所有人。桌子上静静的放了一碗漆黑的药。
　　李炎被云堇突如其来的举动弄懵了，他看着面前的药说道
　　“阿堇，今日的补药为何还没喝？可是哪里不舒服？”
　　看着李炎俊朗的面庞，云堇一阵恍惚，若是能跟他在一起一世，不，生生世世，该有多么的幸福啊…
　　她好似下定了决心，十分认真的说道
　　“李郎，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不是玩笑，请你认真的听好”
　　看着云堇郑重其事的样子，李炎不觉好笑。他宠溺的捏了一下云堇的鼻子，笑着说道
　　“认真，认真，阿堇说的话。我一定认真听！”
　　云堇看着他一脸不屑的样子，心中甚是着急道
　　“你认真点行不！我没有开玩笑”
　　看到云堇恼了，李炎这才正襟危坐，等待着她的下文。
　　云堇整理了一下语言，努力说道
　　“李郎，我不是王才人，我是天庭注生娘娘座下催孕仙子云堇。你久久无子，社稷不稳，娘娘特派我下界助你和王才人生下子嗣。
　　可是我下凡的那天，出现了意外，我将真正的王才人推下了湖。等我救上她时，她就已经死了。我深知犯下大罪，为了弥补。只能附在王才人的身体上，借助她的身体，为你生下皇子。”
　　听着云堇的话，李炎觉得不可思议，但他藏在袖子里的手却不自觉的攥紧起来。
　　云堇看到李炎还算稳定，接着说道
　　“长安之乱时，我用仙法伤了凡人，遭到反噬，导致神魂不稳，王才人的死相逐渐显现，所以那时，不是我不愿见你，而是无法见你。后来，你被邪祟所迷，我用真身做药，拜托柳大监放在你的茶盏之中。再后来，牡丹姐姐来了，她用凝香丸救了我，让我神魂贴合。但是时间，只有一年，如今，离一年，仅剩下一个月了，时间一到，我将要回到天庭去了…”
　　云堇说完，李炎久久不能言语，原来，那时候云堇不是在拈酸吃醋，而是神魂不稳无法相见，原来，自己的神志时，不是无缘无故清醒的，是云堇用真身救了自己！云堇默默的付出这么多，那时候自己还如此的怪她，甚至不给她吃食。现在想想，自己当真是个混蛋！
　　李炎努力的消化这一切，但是却下意识的不想相信。
　　“不可能，我不相信。”说罢，他起身，转头就要走，而下一刻却让云堇死死拉住。
　　“李郎。你看”说着，云堇轻轻拉起裙子，那腿上的青斑赫然出现。
　　李炎僵硬的回过头，静静的看着那青斑。面前的一幕太过刺眼，让他不忍直视。
　　“李郎，我没有多少时间了，若是等到一个月后，孩子还未足月，我又无法留下，恐怕我们的孩子只能胎死腹中！
　　更何况，以我现在的情况，保不齐哪天就神魂离体了。这是催产药，我现在要喝下它，让孩子提前出生，当然，孩子降生，也是我完成任务归天之时…”
　　听完云堇的话，李炎陷入了沉默，他看着面前黑乎乎的药汁，趁着云堇不注意的空档，一把抓起药碗扔在了地上，顷刻间，药汁四溅，碗四分五裂…
　　他执念的看着云堇，决绝说道
　　“既然这样，那就不要这个孩子好了。这样你还能在人间多留一个月！”
　　云堇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已经失去理智的李炎，他说了些什么！竟然为了她多待一个月而不要孩子！
　　也许是因为情绪激动，也许是因为身体原因，也许是被刚才的碎碗惊吓了一下。云堇只觉得突然有一股液体涌了出来。她和李炎都吃惊的看着这一幕，云堇的羊水破了…
　　是夜，宫中乱做一团。云堇因为是早产，身体情况糟糕，这让产程变得异常艰难，皇帝不得进产房这条规定，让李炎破坏的十分彻底。
　　从云堇生产开始，他便一直陪在身边，从始至终紧紧的握着她的手。直到半夜十分，一声婴儿的啼哭，打破了这紧张的气氛。
　　“恭喜陛下，是个皇子”
　　李炎哭着接过孩子，递给云堇看，此时的云堇就已经呈现出死相。
　　她轻轻划过孩子的小脸说道
　　“想好名字了吗”
　　“嗯，想好了，就叫李峻吧，让他像山那样坚毅…”李炎苦涩的点头道
　　云堇微笑的看着李炎，目光逐渐涣散，她轻声呢喃道
　　“红尘一遭，是上天的恩赐，我愿生生世世与你相遇…好好…照顾…孩子…”
　　语罢，她闭上了眼睛，届时一道粉色灵光从她身体中升起，直冲天庭！
　　再看床上的王才人，就连面容也恢复了曾经王才人的样子…
　　李炎把孩子交给了产婆后，疯了一样来到牡丹的寝宫，他失魂落魄的问牡丹
　　“白姐姐，云堇说的都是真的对吗？她回到天庭了是吗？你带我去天庭找她好不好，我求你了白姐姐！”
　　说着，他竟然跪在了牡丹的面前，抓着她的衣裙撒疯。
　　见此，牡丹无奈的拽起他，他毕竟是人间帝王身份，自己虽然是仙，也受不得他的一跪。
　　“陛下，你虽是人间帝王，但是毕竟是凡体。是上不了天庭的”牡丹无奈的说道
　　李炎听罢，也不纠缠，他仿佛魔怔一般自言自语
　　“成仙就能去天庭了是吗，那就成仙去…”
　　从此，一代君王迷上了修仙练道，天天以丹药为食…
　　后有诗云
　　“神仙有分岂关情，八马虚随落日行。
　　莫恨名姬中夜没，君王犹自不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