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游记后传]神劫》袭月飞雪

72、人藕

　　嚣阳的火刃从刘贤妃耳边经过，呼的一声，竟将她的头发引燃。
　　她在烈火中疯狂的嚎叫，不一会，竟然变成了一个稻草扎的傀儡娃娃。
　　“坏了！替身！让她跑了！”嚣阳愤恨的说道…
　　莲池结界已破，吕洞宾再无顾忌，当即施了避水咒，进入池中。
　　待他刚进入莲池，池底的一幕却让他震惊了。那一排排的宫女，半身陷入了淤泥之中。她们头戴青莲花簪。闭上眼睛，抱着双肩，安安静静的“长”在了池底。那一根根莲花的花茎从宫女们的头顶伸展出来。此时的她们，就如同那一个个的人形莲藕，供养着上面的红莲。
　　吕洞宾继续往前，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他朝思暮想的身影。
　　牡丹如同其他宫女一样，安安静静待在那里。吕洞宾没有哭，也没有闹，因为他入水的那一刻，就已经知道了水底没有生命的气息了，当然，也包括牡丹。
　　他快速的来到了牡丹的前面，拔掉了他头上的青莲花簪，那如瀑布一般的发丝散落于水中。那根根花茎在吕洞宾纯阳法力的加持下逐渐脱落。
　　他微笑着望着牡丹，仿佛找到了失去已久的珍宝。小心翼翼地将牡丹搂在怀中，下颌仅仅贴着她的额头，轻轻的摩挲着。
　　他缓缓将纯阳真气注入到牡丹冰冷的身体中，沉迷一般的呢喃道
　　“牡丹，我终于找到你了，
　　水里，很冷吧，我这就帮你暖身子
　　我知道，你来这里，不仅仅是为了破阵，主要是与我赌气吧......
　　我知道，你是希望我来找你的，也是笃定我会来找你的。
　　牡丹，你还真是任性呢
　　以前，东华拒绝你，你就逼灵珠。我拒绝你，你就喝毒药。这回与我生气了，又跑来以身破阵。
　　可是这样任性的你，为什么就能把我的心抓的死死的呢。
　　我喜欢你的任性，我放任你的无理取闹，我最受用的就是你满心满眼都是我。
　　你看看你穿的衣服，皇后的凤袍，你是在告诉我，要与我撇清关系吗。
　　可是我知道，你就是在故意气我的。
　　闻着我的冷梅香才能入睡。就因为做了一场执念的梦，就连同荷花一起讨厌。
　　对了，还有那鹤园的一对仙鹤，让你打的已经不敢在人前恩爱了......
　　你看看你，这么大的醋性，还怎么能跟我撇清关系呢？
　　你就是想让我过来陪你的。
　　所以，我来了，只是来的晚了些。
　　牡丹，不要生气啦，你看到的梦境，只是何仙姑为了拉我出执念幻境编排的。
　　天地之极的时候，我与她不是那么说话的，我是在顾虑，她对我有情罢了
　　那日在纯阳，你若再多待一会，就能听到我与她撇清的话了。
　　你看看你，怎么总是这么着急呢？
　　破阵有很多种方式，你却选择了最残酷的一种，你可是，在凌迟我吗？
　　若是如此，那么，你成功了。
　　牡丹，我的嘴很笨，不会说什么情话，哪次想要说什么，总是会搞杂，惹你生气。
　　那么，我来给你讲讲那一世你死后的故事吧。
　　菩萨说，再赐我玄机，你真的会出现。
　　所以，东渡就成了我改不掉的习惯
　　菩萨说，八仙聚义，人间有情。
　　所以，我便在人间建立了纯阳，成了一个天庭中不上朝的上仙。我偶尔回趟帝君府，还会被司命追着声讨。怪我把所有的事都推给他。
　　你一定听说过我在人间很多的风流之事吧。总流连于秦楼楚馆，可是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当时王母娘娘罚你三世为娼。我以为，会在那些地方找到你。
　　只要能找到你，名声不名声的，当真无所谓。我去红尘中寻你，却渡不过这红尘
　　日子久了，当你的身影从我的视野中模糊的时候。我以为，我已经忘了。
　　可是为什么，你在我身边的感觉却越来越清晰了呢。
　　山河远阔，人间烟火，无一是你，却又无一不是你
　　流光飞舞，星河坠落，无一像你，却又无一不像你
　　纯阳清冷，月色与雪色之间，你却幻化成了另一种绝色
　　山野万里，花香与草香之间，你藏在风中的馨香，让我窃喜
　　到此时，我才明白，菩萨说的玄机，不一定是你的重生，而是你已化作了世间万物。
　　有时候累了，痛了。
　　我真想忘了你，可忘了你好难啊。
　　绕过了山河错落，却终是绕不过你。
　　忘了你虽难，却不及红尘一醉难。
　　那千杯不倒万杯不醉，是清醒的痛彻心扉
　　红尘一醉虽难，却不及笑对人生难
　　那风流潇洒的开怀，鞭策着负情一人的债。
　　笑对人生虽难，却不及离经叛道难
　　头顶着天条，却天天行那违背之事。人间天上，自有评判。
　　而后来，你来了，你让我死灰复燃，却又让我痛彻心扉。
　　我无愧于天地，无愧于苍生，只有愧于你。
　　既然天地不容，我便陪你还身于天地。
　　从此永不分离......”
　　吕洞宾轻轻的吻了她的额头，紧紧的把她圈入怀中。
　　随后，他的身体金华闪现，纯阳真气四散开来。既然这聚阴法阵怕阳气，今日便用纯阳真气毁了着法阵吧，同时，也全了他与牡丹同生共死的心愿。
　　随着纯阳真气的四散，牡丹的神识逐渐清明起来。
　　那日她冲动之下，带上簪子，燃起荷花香。可当她入水的那一刻，她就后悔了。自己怎么如此的冲动！
　　此时被困，又无人接应，若能破了这法阵还好，若是破不了。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她真的想抽自己两巴掌。仅仅因为自己任性的嫉妒，就酿成了如此大祸。
　　可是显然，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她被这莲池困的死死地，并逐渐失去了意识。
　　直到吕洞宾拔掉她簪子的那一刻，她便混混沌沌的有了些意识。吕洞宾说的那些话，起初她是很感动的，听的她心里十分的难受，她这样一个任性的小女人，能得到吕洞宾的包容与保护，倾心与执着。自己又有什么理由去怀疑他的心与情呢！
　　听到这些，她多想醒过来抱抱他，告诉他自己错了，不再任性了。可是她就是醒不过来。只能继续听着他对自己诉的衷情。
　　听着听着，牡丹便听出了不对劲。它有些慌了，这吕洞宾他要干什么！莫非他认为自己死了，要殉了自己！
　　吕洞宾的举动，当真刷新了牡丹对他的认知，她从来不认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竟然会选择殉情！
　　她到底是低估了自己对他的重要程度，也高估了吕洞宾的承受能力。
　　直到他的纯阳真气四散于池中，牡丹才确认，吕洞宾真的在自杀，一方面用纯阳真气破阵，另一方面是正经的在散攻自杀…
　　此时的牡丹痛心疾首，她想醒来阻止他，她想告诉他，自己还有意识，千万不要为她做傻事。可是无论她怎么挣扎，就是醒不过来。
　　她想哭，却哭不出来，她想动一下手脚，却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不能挪动半分，她，终于是绝望了，她的吕洞宾，绝对不能死在这…
　　就在此时，她心中浮现出了神剑的身影，她凝聚心神，大声喊到“嚣阳！”
　　此时嚣阳正在刘贤妃殿中，却突然听到一声召唤，瞳孔微微泛出紫色。
　　他赶紧飞出大殿，向着召唤的方向，他的周身泛出紫色光芒，立刻化作剑身，冲入莲池之中，这让赶来的暮云大为惊奇。
　　吕洞宾的纯阳真气，以摧古拉朽之势，将池中的红莲破坏殆尽，嚣阳剑身泛着紫光，立刻来到他二人的身旁，一招便打断了吕洞宾的散攻。然后带着他二人，来到了岸上。
　　散攻终止，纯阳真气从四面八方返回入吕洞宾的身上。不肖半刻，便完璧归赵。
　　嚣阳化成人形，站在吕洞宾的后面。吕洞宾痛心疾首呢喃道
　　“原来，死也是一件很难的事…”
　　嚣阳面色尴尬，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安慰他的话。因为躺在岸上的皇后，早已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暮云凑近他，轻声说道
　　“嚣阳，刚才怎么回事，你不是纯阳剑吗，怎么刚才用的却是太阴之力？”
　　嚣阳看看暮云，也没打算隐瞒。
　　“说我是纯阳剑，也没错，但我也可以不是纯阳剑，因为我的剑核是混沌黑晶。我主是纯阳之体，他调动不了黑晶中的先天阴气，所以我是纯阳剑。但是，刚才有人调动了我剑核内的先天阴气！”
　　听到嚣阳说有人调动了他的力量，暮云当即问道
　　“咱们剑灵不是只有主人能趋使吗？你怎么能听别人的话？谁调动你的力量啊”
　　嚣阳沉思半天，似乎他也在寻找一个合理的解释。他有些不确定的说
　　“皇后，调动我先天阴气的是皇后。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就能受她的趋使。好像她是另一个主人…”
　　嚣阳说到此，吕洞宾立刻回头，眼中闪着精芒
　　“你说谁驱使你？”
　　“皇后啊！”
　　吕洞宾不悲反笑，既然牡丹能趋使嚣阳，就证明她还没死！
　　想着，他赶紧上前去碰牡丹。
　　就在这时，牡丹身上的金色光芒冲天而起。一只金色凤凰的虚影飞到半空，发出高亢的鸣叫！吕洞宾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他从来不知，哪朝的皇后有如此的凰气。这到底是什么啊…
　　片刻之后，地上的牡丹逐渐有了神采。面色逐渐红润，胸口也逐渐起伏起来。
　　吕洞宾见此方知，牡丹要醒了。他当即又化作了秋月的样子。
　　一旁的嚣阳在他身后微微鄙视了一句
　　“怂货…”
　　“嚣阳郎君，你的刀落在贤妃宫中了，我特意给你送来”秋眠抱着唐刀，兴冲冲的朝他跑来。
　　见此，嚣阳脸色铁青，暮云给他甩去一个“我弄死你的眼神”
　　嚣阳便立刻跪在地上，抱着暮云的大腿
　　“小云，我错了！”…
　　化作吕洞宾的秋月斜了一眼他，笑着说道
　　“你比我更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