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游记后传]神劫》袭月飞雪

58、因果迷情

　　众仙散去后，何仙姑依旧来到了吕洞宾的身旁，司命看着眼前的一幕，也不好打扰，只是心下觉得有些不舒服。不过，君上的私事，他也不便插手。
　　何仙姑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吕洞宾，握着他的手幽幽的说道。
　　“洞宾，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意醒来，可是我终究不能对你弃之不理，既然你不愿意醒来，就让我带你醒来好了”
　　说罢，何仙姑结印施法，神识离体，瞬间没入了吕洞宾的执念之中。
　　待她神识逐渐清明，却发现，她来到的是他们的过去。那是吕洞宾中血咒前期的那段时间，白牡丹住在吕府，照顾吕洞宾的饮食起居，二人如同寻常夫妻一般，过着平淡的日子。
　　见此情景，何仙姑似乎明白了吕洞宾不愿意醒来的原因，因为这段日子对他来说，可能是最幸福的了。
　　日升月落，时间一日一日的过去，他们就这样过着平安喜乐的生活。
　　何仙姑看在眼里，急在心上，若是任由事情发展，恐怕洞宾会一直沉浸在他美好的执念里不愿醒来。所以，她必须推动后续的事情继续发展下去。
　　于是，她以执念中何仙姑的身份找到八仙，说明了吕洞宾与白牡丹的种种，并与其商议，共同帮助吕洞宾看破情劫，否则，八仙无法归位，妖魔终不能铲除。
　　执念中的八仙十分同意何仙姑的说法，共同研讨商议进行着他们的计划......

　　那个静谧的夜晚，吕洞宾的头痛发作，炸裂的疼痛让他疯狂。牡丹抱着他让他打她，那眼泪如同毒药一般让吕洞宾的心彻底沉迷。
　　他抚着她的脸，擦着她的泪。那绵密的吻由浅入深的袭来，他们坐在床上，吕洞宾那温柔如水的动作让牡丹彻底沦陷在其中。那吻中，包含着执迷千年的相思。
　　何仙姑看着面前的一幕，心中有种钝钝的疼痛。这疼痛的由来，仿佛是自己的不甘心，他为何就是如此的爱她呢？哪怕她法力低微，哪怕她只追求小情小爱，哪怕她出身青楼，游走于各色男子中间，哪怕她自私的为他绑了红绳，害他中了血咒，哪怕她狠狠的抛弃他另嫁他人。哪怕一切的一切，有一千种不能爱她的理由，可吕洞宾还是那么的爱她！
　　她法力不如自己，甚至连一个低等妖怪都能把她打死。
　　她地位不如自己，她是看园子的仙子，而自己是上仙。
　　她心胸格局不如自己，她整天只想着和人长相厮守，而自己却可以为了苍生舍情取义。
　　她忠贞不如自己，若自己爱一个人，宁可死也不会另嫁他人。
　　那么，自己到底哪里不如她呢？难道是这容貌吗？可是自己的容貌，也并不在她之下啊！
　　可是为什么吕洞宾会说出“我只喜欢白牡丹，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何仙姑”哪怕这只是中血咒时神志不清的言论。
　　他又为什么会说出“我们经历了这么多，按道理我吕洞宾应该要对娘子动情的。”应该但是没有。
　　到底为什么？自己到底哪里不如她呢？
　　看着床帏中即将一发不可收拾的两人，何仙姑攥紧了拳头，找到蓝采和，告知他吕洞宾此时的状态。
　　蓝采和说一不二的冲了进去，破坏了二人的缠绵。
　　牡丹让他们计划弄出了屋子，这给他们得手增添了机会，前世经历的事情，需要再经历一遍，等一切尘埃落定，或许洞宾就可以逃出执念了。不过要逃出执念，需得让洞宾死心。可如今吕洞宾的状态，分明是自愿深陷其中。
　　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情，如果一方执着，那么就让另一方放弃好了。何仙姑暗自下定了决心。
　　洞宾，如果我不能让你不爱她，那么就让她不爱你好了。

　　下一刻，白牡丹被八仙成功的掳走，又在她的提议之下互换了灵魂。
　　吕洞宾果然假装改过自新，前来找白牡丹。前世的种种如过电影一般在重复着。
　　他救回了换成牡丹身体的自己，来到他的洞府之中。
　　“春宵一刻值千金......”
　　吕洞宾把这几日的思念化作霸道的吻，朝着她袭来，尽管此时她是牡丹，那吻却让她灵魂都在战栗。她甚至有点贪恋这种感觉，吕洞宾紧紧的抱着牡丹（何仙姑），激动的有些发抖，仙姑明白，他不想再等了。
　　此时的仙姑朝着洞口看去。铁拐李正施法困住那用着仙姑身体的牡丹，并死死的捂住她的嘴，防止她发出声音。
　　起初牡丹是挣扎的，她想要发出声音告诉他，那个不是自己，是何仙姑假冒的。可是随着二人的痴缠。牡丹却紧紧的咬住自己唇，不住的流着泪。
　　她和何仙姑始终都是不同的，难道她的洞宾就真的没有发现吗？还是已经发现，将错就错…
　　看着时机成熟，铁拐李带着白牡丹离开。这回白牡丹走的很干脆，没有半点挣扎。
　　而吕洞宾此时忽有所感，朝着仙姑目光的方向看去。那一片白色的衣角落寞的消失在了远方。不知怎的，他的心中竟有些慌张。
　　待他们离开后，洞中的牡丹（何仙姑）不得不停止了这一场荒唐的亲昵。她故意说，要他三媒六聘正式娶她…而吕洞宾自刚才看到那一片衣角以后，也没了最初的兴致。
　　这一路上，他们有如过去一般，到底是被吕洞宾发现了他们互换灵魂的事情
　　他怒不可遏。换回了她们的灵魂，那疼惜的摸脸动作，深深地刺痛着仙姑的心。因为她又一次被吕洞宾打伤，送给了穿山甲…
　　洞中的吕洞宾抱着失而复得的牡丹，百感交集。他甚至有些不敢触碰面前的人。他怕面前的牡丹又是那虚妄的幻影，他拿出那红叶，他跟他说
　　“练好魔功，就连玉皇大帝都不能将两他们分开。”
　　牡丹有些贪念，她静静的靠在他的怀中。经此一事，她突然发觉，她怕的不是人为的拆散天各一方，而是吕洞宾的心中另有他人。他到底是否喜欢何仙姑呢…
　　剧情在发展，吕洞宾疯魔被锁在洞里，看着吕洞宾痛苦的一幕，明知道这是假象的何仙姑却像再次经历了现实一般，痛苦的让她窒息。看着吕洞宾的疯狂。她上前死死的抱着吕洞宾，任由他痛苦的咬上自己的肩头，只为他能有一刻的平静。
　　洞外的牡丹静静的看着这一切。拿着那幅猛虎图的手止不住的颤抖，终究是不如她吗？
　　天降提示，她选择三跪九叩到紫竹林，临走的时候她来看他
　　“不论你是仙也好，魔也罢，我白牡丹认定你了…”
　　看着白牡丹三跪九叩的身影，何仙姑的心中也是肃然起敬的，她是一个凡人，她在动用自己能用的方式，来为洞宾做点事…要说对吕洞宾的爱，自己确实是不如她来的深刻。
　　终于来到了天地之极，这是他们敞开心扉的地方。如果说何仙姑还有遗憾，那么天地之极这也算是遗憾之一了。当年的舍情取义是她为苍生选择的结果，也是不想吕洞宾为难。她始终不相信吕洞宾对她毫无感情，因为他说过，以凡人来说，他们应该结为夫妻…
　　白牡丹现在，应该已经被王母带走了，要她彻底放弃，还需一剂猛药。
　　于是，她施法将天地之极的画面让牡丹在外面看到。今日，她需要拼一次，为了自己，也为了吕洞宾。
　　那共同经历的喜怒哀乐，非比寻常，那四方竹的故事，感天动地…牡丹就是在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我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以凡人来说，我们是不是应该结为夫妻呢，我第一次投胎转世的时候，你那时候已经是我娘子了”
　　“所以，我更应该留下…”
　　“真的不走”
　　“真的不走”
　　“我们再击掌”
　　…
　　“我有句话不吐不快，何仙姑是不是喜欢吕洞宾呢？”
　　“那吕洞宾是否喜欢过何仙姑呢？”
　　“你不要岔开话题，你为了我，竟然在穿山甲毒发的时候弃他而去，看来你对我的情，不少于穿山甲对你的爱啊”
　　何仙姑苦涩的看着他，曾经的回答，今日必然要改一改的。
　　“是，何仙姑，是喜欢吕洞宾！黄粱一梦，你我一世夫妻，八仙聚义，你我经历生死。你快乐，我会快乐，你痛苦，我比你更痛苦，你若选择留下，我便陪你万劫不复。”
　　听完何仙姑的话，吕洞宾当即愣住了。这不对啊，曾经的一切不是这么发生的啊。
　　“仙姑，说真的，我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我吕洞宾…”
　　“应该要对娘子我动情了是吗！”
　　还没等吕洞宾说完，何仙姑把话接过来。
　　“额…对…不对…可能…不是…”
　　吕洞宾突然懵了，他使劲挠挠自己乱蓬蓬的头发，回忆自己是怎么说的。
　　如果他记得没错。他应该是说
　　“我吕洞宾应该要对娘子你动情的”
　　自己要表达的意思是，没对她动情，又不想让她尴尬，所以才这么说。
　　可刚才仙姑的意思应该要对她动情了…一个了字，一个的字。这个字不一样，到底意思一不一样啊……怎么好像不一样呢，好像是说我要对她动情了的意思呢！
　　看到吕洞宾的样子。何仙姑粲然一笑
　　“一男一女，不止有情，还可以有义，我知你的心思。你说以凡人来说。我们应该结为夫妻。但你我不是凡人，身上肩负着苍生的重任。我虽心悦于你，但是我也清楚仙不能谈情。我愿做你肝胆相照的仙友，与其做交颈的鸳鸯，不如做携飞的白鹤！”
　　吕洞宾听到这话，越来越不对。结果还是这么个结果。怎的味道变了呢？到底是哪里出的问题呢。
　　在吕洞宾还在思考的时候，何仙姑飞到他的面前。趁着他不注意，击上了他的手掌。
　　……

　　善哉善哉，男女间舍情还有义，八仙重的，就是这个义字，吕洞宾，你的血咒解了。
　　下一刻，雌雄宝剑突然出现在吕洞宾的身旁。吕洞宾见此更是一愣。
　　正当他不明真相的时候，牡丹一身紫衣，款款而来，那是她仙子的装扮。吕洞宾看到她，一阵狂喜油然而生，他整理了一下狼狈的头发，赶紧上前，要找他的牡丹。
　　身后的何仙姑狠狠地攥紧了拳头。可当他来到近前，却看到牡丹的眼中充满着悲伤，还有一种另人感到恐慌的大彻大悟。
　　菩萨缓缓的说道
　　“吕洞宾，你的千年情劫，已经过了，拿起你的剑吧。”
　　吕洞宾听到这话的时候，就像遭了雷劈一样震惊，不对，一切都不对了啊，他舍弃法力，与牡丹成亲的一幕怎么没了？
　　他惊诧的望着牡丹，她的身上仙泽弥漫。她成仙了？她怎么可能成仙！
　　“牡丹？你成仙了？”吕洞宾不可置信询问到
　　“嗯，成仙了”
　　“为什么啊！”
　　“洞宾，情劫与情也许是两回事…我是那个劫，但不一定是那个情。也许我一辈子都做不到你们的高度。
　　与其做交颈的鸳鸯，不如做携飞的白鹤。我们做不了鸳鸯，可能也做不了白鹤…”
　　牡丹凄然一笑，那种悲伤弥漫在吕洞宾的思绪之中。
　　“牡丹！你看到天地之极了？不是那么回事！我不是…”
　　牡丹用手指点住了他的嘴。
　　“洞宾，你已经不是东华了，而我，却还是曾经的牡丹。我与东华的世界里，只有我们两人而已。东华永远不会回来了，可笑的是我到今日才明白这个道理。我已成仙，你的情劫，过了…”
　　吕洞宾的心在抽搐，她说什么？她爱的始终是东华！为什么又是东华！难道牡丹对自己的爱，是来源于东华吗！他为什么永远逃不过东华的魔咒…
　　“洞宾，该走了”何仙姑抓着吕洞宾的手，
　　此时的世界已经开始崩坏。
　　“吕洞宾茫然的看着这一切，他在奋力的挣扎，他想要找牡丹。
　　“不，牡丹，你爱我对吗？不是爱东华的替身！”
　　何仙姑此时已带着吕洞宾飞到半空，朝着崩坏世界的出口飞去。
　　眼瞅着吕洞宾要挣扎着朝牡丹飞去。
　　牡丹闭上眼睛痛苦说道
　　“不，我爱东华！”
　　吕洞宾呆住了，何仙姑使劲带往前飞。世界彻底崩坏。最后的一刻，他们终于飞离了世界，飞到那记忆的通道中。
　　望着远去的他们，牡丹泪流满面的呢喃
　　“若我不说爱东华，也许你一辈子也不想出去了。你这傻瓜，东华是你，吕洞宾也是你，我爱的，从始至终只有你而已，不论你是仙，是妖，是魔，是东华，是吕洞宾，还是吕岩。你就是你…”
　　吕洞宾看着何仙姑牵着自己的手，若有所思。原来，仙姑是真的仙姑。是她来带自己逃出执念的。
　　也就是说，牡丹看见了互换身体时他们的亲吻，看见了山洞里的相拥，还有那天地之极疑幻似真的情。
　　何仙姑无法让自己死心，那就让牡丹彻底死心。
　　怪不得牡丹会说出，她和东华之间，永远只有两个人。
　　原来，是自己一手推开了牡丹。那个拎不清的，从来都是自己而已。
　　想到这里。他突然挣脱开何仙姑的手，何仙姑惊愕的看着他的举动。
　　“洞宾，你要干什么！执念世界已经不存在了，留下你会死的！”
　　“我不想走了…”
　　吕洞宾不给仙姑反驳的机会。一把将她甩出了记忆通道。
　　自己则是闭上了眼睛，等待死亡的来临
　　“东华”
　　“东华”
　　“东华”
　　那各种包含感情的东华又浮现在他耳边。喜、怒、哀、乐的情感要将他淹没。
　　那刺目的红再次出现。还是那大婚的场景，还是那刀入腹中的样子。
　　牡丹笑着笑着，就哭了，嘴角不断的流出血。
　　“恭祝东华紫府少阳君，喜登帝君位”
　　说着，她重重的倒下
　　“牡丹！”绝望的嘶吼从吕洞宾的嘴里喊出，此时他仿佛与东华合一，仿佛着这事就是他做的一般，他只知道，他心疼的想死。
　　一道白光闪过，吕洞宾腾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
　　“洞宾，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吕洞宾对上了何仙姑的面容，他知道，他又回到现实了。
　　而他不知道的是，执念世界崩坏前，执念中的牡丹化作一缕微弱的金光。没入了还在睡梦中牡丹的眉心。
　　原来忘川锁的执念，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执念之人会将执念人的因果带入幻境。而这因果之人，就像做了一场梦一样…此时宫里牡丹的眼角，有泪水悄然滑过。